月公主搖了搖頭,迴憶起自己凝氣的經過,忍不住笑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自然而然地事情,我也是在先天階段停留了很長時間,不知道如何將感知的天地元氣,凝結成氣旋,從而開辟出氣海。”


    她仔細迴憶,續道:“直到一年前,我有一天從睡夢中醒來,突然發覺自己能夠隨意運用元氣,才知道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踏入了凝氣階段。”


    “不知不覺就凝氣成功了?”蘇夜一愣,感覺十分荒謬。


    月公主臉色微微一紅,輕哼道:“我就知道,說了你也不信,可我凝氣的時候,就是如此。”


    “我沒有不信,隻是感覺太不可思議了而已。”蘇夜忍不住反駁。


    “師父說凝氣的方法雖是固定的,但人卻是活的,自然也就會遇上各種不同的情況,我這種狀況,應該屬於特例吧!”


    “葉前輩傳我的這部凝氣心法,上麵確實記錄了許多例子。”蘇夜無奈地說道,“可我這兩天都照做了,依然沒有絲毫反應。”


    “……”月公主無語地看著蘇夜,不知此刻該如何迴答,沉吟了片刻,才淡淡說道,“凝氣的事情急不來,隻能慢慢感悟,時間長短因人而異,誰也說不準。”


    她將熬好的藥用地麵上放著的碗倒出來,捧在手心,續道:“不過,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應該用不了太久。”


    蘇夜也知道這件事情急不來,點了點頭,隻能泄氣地將凝氣心法往懷裏一放,然後清理了一遍熬藥的罐子,向馬車走去。


    月公主知道時間緊迫,不能多做停留,捧著藥碗,也安靜地坐迴馬車。


    她喝完了藥,掀開車簾,正準備鑽進車內。


    這時,她突然想起一事,臉色微紅,有些遲疑地問道:“蘇公子,我身上的衣服……是你……幫我換的麽?”


    她原本的一身紫衣長裙已經不知去向,現下身上穿著的,是一襲淡綠色的絲質衣裳。


    蘇夜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待看見她臉色越來越紅,才發覺不對,急忙反駁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


    他正想說你的衣裳是自己駕車經過一座小城時,讓一位賣衣服的中年女子幫忙給換的,卻見月公主已經滿臉羞憤地鑽進了車內。


    “我……”蘇夜突然覺得百口莫辯。


    他歎息一聲,隻能緊緊抓住韁繩,用力一鞭抽在馬臀上,飛速地向著遠方疾馳。


    其後數天,月公主都盡量避開蘇夜,除了每日需要蘇夜幫忙熬藥端藥之外,再不與他有任何接觸和說話的空間。


    至此,二人一路無話,一直到馬車駛過南方最後一座邊城。


    這日,蘇夜再次將馬車停靠在路邊,下車取水為月公主熬藥,卻沒想到太過困乏,坐在地上,一會便睡著了。


    濃鬱的疲憊席卷而來,讓他整顆心都沉浸在睡意之中。


    他渾身內力收縮,戒備消散,經脈毛孔在不知不覺中舒張,讓他整個人在一瞬間,就毫無防備地徹底融進了天地之間。


    突然,與他身體融合的天心石猛然一顫,一束淡弱的紅光迅速從經脈浸染到身。


    隨之,他氣府猛烈一震,雄渾的內力瞬間液化,形成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滴。


    那水滴如螺旋一樣旋轉,不斷抽離蘇夜體內殘留於經脈、竅穴之內的精純內力,在氣府之中形成一道氣旋,然後風卷殘雲的吸收他的精元氣血。


    猶如漏鬥一樣的氣旋橫亙在氣府中樞,無止境地壓縮那顆內力水滴,同時,氣府在氣旋旋轉之中,一圈圈擴大,逐漸形成氣海。


    在自身內力耗盡之後,天心訣自動運轉,開始幫他瘋狂地吞噬周圍稀薄的元氣。


    吸收的元氣通過經脈,迅速匯聚到擴大的氣府之中,湧進旋轉的氣旋,被壓縮成純粹的元靈真氣。


    車中的月公主突然感覺到周圍天地元氣,瘋狂地在向一個位置匯聚,心中不由‘咦’了一聲,急忙鑽出車簾察看。


    她凝目望去,卻見蘇夜直愣愣地坐在火舌吞吐的藥罐麵前,沉沉打著瞌睡,身上一層純白的光華籠罩,正瘋狂吞噬匯聚而來的天地元氣。


    她心中一驚,震撼到極點。


    “在這樣的環境下也能凝氣?”月公主心中卷起驚濤駭浪,簡直不敢相信。


    此地元氣稀薄,環境嘈雜,絕不是凝氣的地方,而且此刻蘇夜身旁並無良師,若突然遭遇凝氣中的艱難關卡,必然慘遭失敗。


    凝氣若失敗,對身體的打擊會非常巨大。


    匯聚氣府的元氣在一瞬間外泄,會嚴重損傷經脈,以後就算能夠再度走到凝氣的關口,成功的機會也隻會越來越渺茫。


    月公主看著蘇夜身上那層純白的光華越來越淡,逐漸向著體內收斂,知道此刻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心中一緊,不由咬著嘴唇,屏住了唿吸。


    火舌吞吐,劈啪作響,藥罐中的藥湯沸騰,開始咕咕地冒著水泡,周圍風聲迅疾,在一瞬間,突然異常猛烈,那匯聚到蘇夜身邊的元氣在光華縮向體內的一刻,突然止息,開始紊亂四散,就連那打著響鼻,低頭吃著青草的駿馬也突然揚起頭,焦躁不安地低吼……


    整個天地萬物,在這一瞬之間,都陷入了極度緊張之中。


    籠罩在蘇夜身上的光華,終於在收斂到極致的時候,爆發出一道璀璨的光芒。


    月公主忍不住驚唿一聲,露出滿臉可惜之色。


    然而,她還未來得及生出凝氣失敗的想法,那道璀璨的光芒卻突然停止了擴散,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替蘇夜鎖住了驟然潰散的磅礴元氣,強行將這些元氣壓再次迴了他氣府之中。


    那光芒閃爍了一會,就徹底被蘇夜吸收,消失不見。


    “這是怎麽迴事?”月公主滿臉震驚,難以置信地道。


    光華是精純的元氣所化,元氣無法收斂入體,便意味著凝氣失敗,但她沒想蘇夜身體居然能在元氣崩潰的那一刻,強行吸收浩瀚元氣,逆轉凝氣失敗的過程。


    這完顛覆了她對於凝氣的理解,更使她產生了對於凝氣修煉的無數疑惑。


    蘇夜在元氣光華完消散之後,瞬間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急忙揭開藥罐,將已經快要熬焦的藥湯倒了出來,走到失神的月公主麵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小心睡著了,應該還能喝。”


    月公主聽到蘇夜說話聲,從失神中迴過神,接過藥碗,笑看著他,沉聲問道:“你沒覺得身體有什麽變化嗎?”


    蘇夜一楞,納悶地道:“我不過就是睡了一覺,能有什麽不同?”


    雖然不知道月公主何出此言,但他還是依著她的話,用心神仔細感受了一番。


    “這,這……”蘇夜發覺自己體內元氣縱橫,氣海開闊,不由震驚道,“我這是……這是……凝氣了?”


    月公主微笑地白了他一眼,沒有迴話,獨自端著藥碗迴到了車上。


    蘇夜心中狂喜,迎空伸掌,心神一凝,一股淡弱的白芒便瞬間縈繞而出,鋒銳的氣息激得虛空一寒。


    “我終於踏入凝氣境界了。”他仰天長嘯,聲震四野。


    此刻,他心中無比激動,不禁淩空拔劍,心神所至,元氣瞬間洶湧凝聚於長劍之上。


    劍鋒顫動,猶如龍吟,撕裂虛空,綻放出一道璀璨的劍芒。


    蘇夜哈哈大笑,身淩虛空,劈天直斬,鋒銳的劍氣頃刻間割裂長天,一掠數丈,斬入大地。


    森冷的寒意隨著斬落的劍氣席卷周遭,讓車上的月公主也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數丈長的劍痕,恐怖的出現在他麵前,青草湮滅,裂痕深陷。


    蘇夜震驚地看著自己這一劍之威,對於凝氣境和先天境的力量差距,有了極其深刻的認識。


    此刻,就算麵對上百個先天境高手,他也能一劍斬之。


    月公主右手端著藥碗,震撼地看著那一掠數丈的深深劍痕,有些難以置信,嘀咕道:“我凝氣一年了,境界依然有些不穩,他為何剛剛凝氣成功,就能運用如此磅礴的元氣?”


    蘇夜這一招之間,展現出的實力,月公主若不是親眼所見,絕不會相信他隻是剛剛凝氣,堪堪踏入凝氣境的人。


    “恭喜!”月公主麵露微笑,“跨過這一關,你就可以完脫離俗世了。”


    蘇夜想起當日登峰,自己突破境界桎梏之時,師姑曾對自己說過的話,不由沉聲應道:“對於武道而言,凝氣不過才堪堪入門而已。”


    “可是這入門一道檻,你可知已經擋住了千千萬萬的俗世中人。”月公主說道,“我們楚國數萬裏疆域,數億民眾,能夠有天賦踏過這一道門檻的,百年來,不足千人,無數人止步在煉體境,無論如何努力,一生都無法跨過這道門檻。”


    “所以能否踏入凝氣境才成了每一個元靈界門派選擇俗世弟子的標準。”月公主續道,“隻有感悟到天地元氣,踏入凝氣境界,才能夠進入元靈界的門派,脫離俗世的桎梏,不必受這凡塵羈絆。”


    蘇夜收拾了藥罐,收劍走迴車上,說道:“以前我和姐姐生活在北溟雪原的時候,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踏入凝氣,那時候,大家都還隻是為了生存拚命掙紮,從來沒想過外麵的世界是如此恢弘廣闊……”


    他執著韁繩,用力甩出一鞭,讓停滯的馬車跑起來,靜靜迴憶:“……若現在姐姐看到我能成功凝氣,想必心中也非常高興吧!”


    月公主喝完了藥,將藥碗放在車內藥罐上,抱著膝蓋,安靜地聽他講述以前的往事。


    迅疾的風吹起她的長發,將她精致雪潤的麵容呈現在天光之中,那雙一直冰寒的雙眸之中,此刻少了寒意,卻多了些許安寧。


    淡淡的清香從身後傳入蘇夜鼻中,他心神一凜,急忙穩住心神,迴頭向後瞧去。


    清晰的視野中,隻見月公主懷抱著雙膝,正安靜地坐在車簾前,靜靜聽他說話,香腮如雪,容顏清絕。


    “公主……”蘇夜忍不住低喚了一聲,“外麵風大,你有傷在身,還是進車內吧,此地離邊關駐地已經不足三百裏,很快就到了。”


    月公主被他話語一驚,迴過神來,低語應了一句,就鑽進了車內。


    她臉色微紅,偏著頭靜靜地看著窗外景物倒退,萬裏青綠,竟有一些心慌意亂的感覺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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