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長劍橫膝,輕輕將劍柄遞給莫老,沉聲道:“此劍是我從北溟雪原殺迴黑鐵城時,從戰士營一名殺手手中所奪,如今斬敵二百餘,劍刃崩裂,已經不堪再用,所以此次想從天元閣中挑選一柄稱手的兵器,還望莫老能夠幫忙。”


    莫老接過蘇夜手中長劍,隻見劍光暗淡,鋒刃柔鈍,確實不能再用,不由一片心驚。


    他是兵器鑄造界的大行家,自然能夠看出手中這柄劍的材質。


    此劍乃是百鍛精鐵所鑄,劍刃鋒銳,極其堅固,雖不能削鐵如泥,但亦不遠矣。


    如今此劍崩裂成這副模樣,恐怕蘇夜所說用此劍斬敵二百,絕非虛言。


    莫老無比震驚地放下已如廢鐵的長劍,想起城中的一些傳聞,不由沉聲問道:“朱城主派往北溟雪原追殺公子的戰士營高手,難道真的已經盡數被公子斬殺?”


    “莫老猜測的沒錯。”蘇夜淡淡地迴道,“半數戰士營高手,如今早已是北溟雪原上的孤魂野鬼。”


    他語氣平淡,仿佛隻說了一句很平常的話,但周圍聽見這句話的所有人卻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震撼到極點。


    百步殺一人,千裏不留痕,如此彪悍的戰績,他們光想一想,就頭皮發麻。


    “這怎麽可能?他才戰士五階的實力啊,如何能盡屠戰士營兩百餘名高手!”


    “半個月時間,朱城主派往北溟雪原追殺蘇家姐弟的戰士營殺手確實一個都沒迴來,如今蘇公子已經身在我閣之中,恐怕……”


    “一人斬殺兩百餘敵手,其中還不乏同階對手,他是如何辦到的?”


    “以戰士五階的實力,一人斬殺半個戰士營高手啊,真是恐怖,太恐怖了!”


    眾人先前對於蘇夜的輕視,如今早已蕩然無存。


    此刻,他們望著蘇夜的眼神,已經是敬佩中帶著恐懼,尤其是先前對蘇夜說過風涼話的幾個夥計,更是臉色蒼白地躲得遠遠的。


    “蘇公子這一戰,真是讓老朽無比敬佩!”莫老站起身,由衷讚賞道,“聽說你被朱家先天高手所傷,已經經脈寸斷,命不久矣?我原本以為你會死在北溟雪原,卻沒想到……你居然能斬盡追殺者,再度殺迴黑鐵城。”


    蘇夜神色不變,隨著他站起來,沉聲說道:“我能恢複,實屬僥幸,戰士營中,並無像莫老一樣的先天高手,所以才給了我機會,讓我殺迴黑鐵城,來到這裏。”


    “老朽從不相信任何僥幸,蘇公子也不必自謙。”莫老微笑地看著蘇夜,沉吟片刻,繼續問道,“蘇公子需要什麽樣的兵器?”


    “百鍛精鐵長劍,有百煉鋼當然更好!”蘇夜不假思索地迴答。


    他將身上所有銀錢掏出,輕輕放在桌子上,無奈地道:“十兩白銀,五兩黃金,應該足夠了吧?”


    “百鍛精鐵當然足夠,百煉鋼則不足。”莫老微笑地道,“不過蘇公子是我閣中貴客,銀錢也就是小事了,若你所解星痕密語正確,我天元閣還當以五千兩黃金重謝,所以這錢,也就不重要了。”


    他說完,帶著蘇夜繞過庭院,拾級而上,直接就來到了天元閣第三層的藏寶閣。


    “陳默,打開藏劍室的門,讓蘇公子挑選一柄利器。”莫老站在緊閉的藏劍室外,沉聲道。


    “是,莫老!”一個低沉的聲音迴答。


    隨之,走廊柱頭陰影中,一個青衣男子走了出來,迅速地打開藏劍室的門鎖。


    蘇夜凝神細看那人,隻見他臉部一條刀疤橫跨鼻梁,猙獰恐怖,雙目神光暗藏,渾身勁氣凝聚,猶如一張繃緊的長弓。


    這人的氣息比蘇夜凝重許多,隱隱然與莫老不相上下。


    “又一個先天境高手。”蘇夜沉默地跟在莫老身後,暗自心驚,“天元閣的底蘊,果然深不可測。”


    進入屋內,蘇夜還未站穩腳跟,一片淩利的鋒銳之氣便迎麵而來。


    他心底大驚,急忙凝定心神仔細瞧去,隻見小屋之中,陳列了近百柄劍器,匕首、短劍、長劍以及重劍,無所不包,應有盡有。


    “這裏的劍器每一柄都是由百鍛精鐵或者百煉鋼所鑄,鋒銳無匹,削鐵如泥,每一類劍器,差不多都有二三十件,應該能滿足蘇公子的需求吧。”


    莫老自豪地向蘇夜展示天元閣的藏劍室,示意他隨意挑選。


    蘇夜緩步來到陳列長劍的地方,伸掌沿著陳列架上的每一柄長劍拂過,心中仔細感受著它們的特點和缺陷。


    “公子會品劍?”看著蘇夜的神態,刀疤男子瞳孔微縮,沉聲問。


    “不會。”蘇夜搖了搖頭,“我隻知道哪柄劍會適合我。”


    從他修習劍術的那日開始,他就能從無數柄相同的長劍中,找出最適合自己的那一柄,這不是什麽能力,隻是一種直覺。


    “蘇公子可有中意的?”莫老見蘇夜已經看過陳列的所有長劍,笑嗬嗬地說道,“閣中所藏兵器,皆是我閣名匠所鑄,雖然都是凡品,但在這偏僻的黑鐵城,已經是非常難得的利器了,應該足夠蘇公子使用。”


    蘇夜遺憾地搖了搖頭,說道:“莫老雖然厚愛,但我並未找到合適我的兵器。”


    修習劍術,講究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劍合,方才能人劍合一,發揮出自身實力的部威力。


    他此行乃是準備對付遠比自己強大的朱家,所以力求盡善盡美。


    隻是蘇夜沒想到以天元閣的底蘊,居然也沒有契合自己內力氣息的兵器。


    “一柄合適的都沒有!”莫老有些詫異,“這幾十柄長劍中,可有不少是聲名在外的邊塞名劍,也不合適嗎?”


    蘇夜搖了搖頭,站在兵器架前,猶豫不決。


    有幾柄百煉鋼所鑄的長劍倒是可以勉強契合他的氣息,隻是他想找到更適合的。


    “那就可惜了。”莫老歎息地說道,“我閣中目前隻有這些兵器,若都不合適,蘇公子就隻能自己另想辦法了。”


    蘇夜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他低下頭去,正準備拾起兵器架欄裏一柄百煉鋼所鑄的長劍,將就使用。


    凝神間,卻突然望見積滿灰塵的兵器架底部,居然有一截漆黑如墨的劍尖顯現出來。


    蘇夜輕咦了一聲,不由指著那截劍尖問道:“莫老,這是何物?”


    “一柄生鏽的廢劍,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這兵器架一角有些不平,所以我用它來墊了架子。”


    “我能看看嗎?”蘇夜滿心好奇,詢問道。


    “可以。”莫老點了點頭,吩咐身後的刀疤男子,“陳默,你將那柄劍取出來給蘇公子瞧瞧。”


    “不用,我自己來吧。”蘇夜淡然地拒絕。


    他沉下身體,單手扶住沉重的兵器架,用力順勢一抽,就將那壓在兵器架底的鏽劍抽了出來。


    緩慢地拂開劍上積壓的灰塵,蘇夜凝目瞧去,果然見此劍鏽跡斑斑,猶如廢鐵。


    他失望的暗歎一聲,正準備原路將此劍放迴去,一絲沁涼的感覺突然從指尖直透心田,引得與天心石融合的心髒一陣悸動。


    蘇夜渾身一震,瞬間‘咦’了一聲,毫不猶豫地收下此劍。


    “就它吧!”他凝視著手中鏽劍,微笑地對莫老說道。


    莫老凝目望著蘇夜手中長劍,臉皮抽搐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選擇這樣一柄廢劍,幹笑道:“蘇公子不再考慮一下?這柄劍的材質雖然老朽看不出來,但通過其鏽跡和鋒刃可以判斷,這柄劍確實是一柄廢劍。”


    此劍通體漆黑,色如濃墨,劍身厚沉,劍柄破舊,劍刃狹長卻不鋒利,劍尖窄小,沒有絲毫鋒銳之氣,通體不見絲毫劍光,不顯任何鋒芒,確實如莫老所言,是一柄廢劍無疑。


    “不用了,就這一柄吧!”蘇夜微笑地迴絕莫老的好意。


    他雖然也看不出此劍的奧秘,但能讓心中天心石感應觸動的,必然不是尋常之物。


    此劍雖然外表醜陋,形同廢鐵,毫無鋒銳之氣,但他靜下心來,仔細感應,卻發現這劍與他內力氣息的契合,居然猶如水乳交融一般。


    他握著劍柄,心神無需刻意凝聚,就能感覺整柄劍與自己已經完融為了一體。


    “蘇公子既然執意堅持,那我也就不再相勸,隻是……”莫老沉吟了片刻,繼續道,“這柄劍並非我藏劍室之物,蘇公子既然要取,那就權當是我天元閣贈送之物,錢銀之事,還望公子勿要再提。”


    蘇夜持劍抱拳,感激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莫老了。”


    “嗬嗬,我天元閣做生意,一直秉持公平公正的理念,蘇公子不必道謝。”莫老將黑劍劍鞘取來遞給蘇夜,微笑道,“既然稱手的兵器已經選好,那我們就出去吧,我想蘇公子一定還有急事要處理,不便在天元閣中久留。”


    蘇夜點頭稱是,迅速將黑劍歸於劍鞘之中,隨著二人轉身踏出藏劍室。


    然而,在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


    那柄古樸的黑劍在完隱沒劍鞘的一瞬,突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爆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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