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口就跟畫眉要包袱的婆子越發笑得可惡:「畫眉姐姐可別給我們扣大帽子,我們哪裏說過你這是私相授受?」


    其實這事兒說起來還是武定侯下的令,起因還是顧欣湄提起過的依蘭香。


    如果在這垂花門當差的婆子們每日都將出入後宅的人多多巡檢一番,林氏怎會那般容易的吩咐了下頭奴才,竟將依蘭香這種醃臢東西帶迴後宅,又是一用十好幾年二十年!


    要知道林氏也不是一過門兒就掌管中饋的,老武定侯夫人那時候還活著呢!


    武定侯也就不管如今是長媳掌管了中饋,更不在乎後宅是否歸他管了,就給垂花門上的守門婆子們下了死令,不論是哪個仆婦丫頭出入,都要仔細查驗隨身攜帶的物品。


    林氏雖然已經是個半死人了,這後宅還有他兩個女兒呢,可不能叫那些下作仆婦再將女孩兒們教壞了!


    既是武定侯有令,這守門的婆子們可不是就拿著雞毛當令箭了?


    誰叫那新過門的世子夫人豪奢得很,卻偏偏不曾惠及過她們!


    現如今她們可不正好可以自恃侯爺有令,好從彩雲軒多挖出些好處來?


    隻是她們也沒料到,畫眉竟是毫不將她們放在眼裏——但凡這丫頭願意掏出點碎銀子塞給她們,她們又何嚐非得檢查包袱不可?


    那婆子便越想越怒,等她說罷畫眉給她們扣帽子,又說她們可是得了侯爺的令,是人就得搜檢,便伸手欲奪畫眉那小包袱了。


    倒是另一個婆子雖然也想拿些彩雲軒的賞錢,卻也知道不帶明搶的。


    尤其這畫眉可是世子夫人的陪嫁大丫頭,惹惱了這丫頭,對她們有何好處?


    她見狀忙上去攔人,口中也忍不住和起了稀泥。


    「你說畫眉姐姐你這是何苦呢?」那和稀泥的婆子站到兩人中間道。


    「你既是得了世子夫人的令出去辦差,世子夫人定然沒少給你打賞,你哪知道我們這些守門人的可憐?


    「但凡畫眉姐姐手指縫漏一漏,也叫我們在這大冷的天裏買壺熱茶喝,我們又怎麽會不放你出去,還偏要查你的包袱?」


    這婆子當然不怕畫眉將這話學說給顧欣湄聽。


    她就是要壺熱茶喝喝而已,哪裏過分了麽?


    畫眉這才知道,敢情這倆婆子是變相的要賞錢呢,這倒跟睿王府當年差不多了,關氏的人也是這麽一副德性。


    而她的包袱裏究竟裝了什麽她也清楚,萬一真被人搜檢了,再將黑鍋扣在世子夫人頭上,她豈不是萬死難辭?


    她就飛快的壓下了怒氣,笑道兩位媽媽倒是早說啊:「不就是要壺熱茶喝喝麽?算什麽了不得的事兒?」


    她說罷這話便伸手去掏隨身帶著的碎銀子,誰知這一掏之下,顧欣湄寫給莊朝雲那封信也從她懷裏掉了出來,飄飄忽忽的就落了地。


    另外那個要搶包袱的婆子本就不爽,即便畫眉願意給賞錢了,她也很是不快活,如今又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


    要知道她原來可不是這個垂花門上當差的!


    她是桂嬤嬤大兒媳婦大曹氏手下的小管事,一直都跟著那大曹氏在外頭替林氏打理產業呢!


    誰知大曹氏才將她帶進府裏來,剛承諾給她一個更好的管事位子,大曹氏妯娌幾個就都被世子夫人攆走了,她也就淪落成守門婆子了!


    她的月錢也就從一個月二兩銀子變成了八百錢!


    隻見她快步上前就將那封信撿到了手裏,臉色也隨即囂張起來:「畫眉姐姐還敢說你不是私相授受?」


    「那麽這封信又是怎麽迴事?」


    她一邊說著這話,一邊就欲動手拆信封了——她既是在外頭給林氏打理過產業,當然也識得幾個字。


    那若是就此抓了世子夫人的把柄,她不但能要挾世子夫人給她換個好差事,想來封口費也不會少吧?


    畫眉雖不知世子夫人在信裏寫了些什麽,卻也知道這封信極重要。


    否則世子夫人也不會叫她親自給段暄送去,再叫段暄趕去睿王府,送信給睿王世子妃親啟。


    她也便不等那婆子將信封撕開,便扯著嗓子厲喝了一聲:「你敢!」


    見那婆子頓時被她喝停了,她就越發厲聲道,你信不信你今兒隻要拆了這封信,你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就到頭了。


    那婆子頓時嗤笑起來:「畫眉姐姐就別嚇唬我了!」


    「我看分明是你要出府會你的情郎去,還給你的情郎寫了封情書吧?」


    「你信不信我這就將這封信送到侯爺手裏去,到時候倒看是誰的一家老小死定了?」


    要不這丫頭怎麽會抱了個水紅色的包袱,擺出了一副出去會情郎的模樣兒,這會兒又這般的色厲內荏!


    這婆子倒是想將那情書栽贓到顧欣湄頭上,也好一解心頭之恨,誰叫顧欣湄令她丟了個肥差。


    隻是再想到林氏眼下病成了那樣,她根本找不到人撐腰,她一個粗使婆子哪裏真敢與顧欣湄為敵,她也就隻敢拿著彩雲軒出來的丫鬟撒氣了。


    左右她也真得了侯爺的令,叫她們幾個婆子嚴查出入之人的隨身攜帶了不是麽?


    就算她真將畫眉這丫頭如何了,她也是恪盡職守,倒看世子夫人挑出她什麽毛病來!


    她便一邊說著這話,說是要將那封信送給侯爺過目,一邊擺出了這就要拔腿去前院的架勢。


    畫眉倒是聞聲就安靜了,之前的厲喝也變成了細細的笑語:「這位媽媽這是激我呢?」


    「那我就在這兒等著你,你去給侯爺送信,再迴來隨我去睿王府、替侯爺殺了我的一家老小吧。」


    「隻是我也得勸媽媽一句,你仔細瞧瞧那信皮兒上寫著什麽,再細細想想,這名字到底是哪一位。」


    「若是你實在不認字兒,又不想叫我念給你聽,你再去找個認字兒的來也不遲,她必會告訴你這信皮上寫了睿王世子妃的名諱。」


    「如果侯爺被你欺瞞著,竟然私下看了睿王世子妃與我們世子夫人姑嫂間的通信,這事兒又被睿王府知道了,繼而怪罪到侯爺頭上,你可別怪我不曾提醒你。」


    那婆子本也不信畫眉的話,依然覺得畫眉這是換了法子與她周旋呢。


    不過等她又瞟了一眼手裏的信封,她就發現自己一直都將這信拿反了,可不是就沒瞧見信皮兒上寫著字。


    她心裏頓時一突突,慌忙順手將那信翻了過來,也想看看正麵到底寫了什麽。


    誰知就是這一翻,就被她瞧見了莊朝雲的名諱,她就宛如拿了個燙手的山藥,忙不迭衝到畫眉身前,又將那封信一把塞到了畫眉手中。


    雖是如此,這婆子還是嚇得不善,她慌忙哆嗦著嘴角陪出了笑臉道,你瞧瞧這是怎麽一迴話兒說的。


    「畫眉姐姐倒是早說你是替世子夫人去給睿王世子妃送信兒的啊!」


    「若是你實話實說了,我們兩個婆子又怎麽會橫攔豎阻呢?」


    「莫說是跟畫眉姐姐要賞錢買茶買酒這事兒我們不敢開口,就算叫婆子們給畫眉姐姐買茶買酒也使得啊!」


    畫眉本來也不是個願意惹事生非的,性子上比畫扇的潑辣可差遠了,那封信既然已經迴到了自己手裏,手裏的包袱也不曾離開片刻,她還有什麽好擔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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