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迴趕的時候,許平安用上了自己的獨門飛行術,速度比來時便快了大半。


    不過,等他迴到雲中觀時,卻見那小院之中,已經多了兩人。


    一個便是昨日才見過的黑甲斬妖衛郝衝,另一人則是個身材清瘦的中年男子。


    此人中等身材,國字臉。雙目溫和而自信,嘴角好似含著一絲睿智的笑意。下顎蓄了一撮長長的胡須,卻是打理得整整齊齊。


    隻看麵相,便給人一種從書香世家出來的儒雅氣質。


    他身上穿了一襲寬袖長袍、細腰帶,隨身帶著香囊翡翠,明明是一副極其標準的文士打扮,腰間卻掛著一塊斬妖衛的腰牌……


    “這便是黃州鎮撫司的都頭大人麽?”許平安心中有所猜測。


    他隨手從乾坤袋中,拿出剛剛在路上挖來的幾株野菜和蘑菇。又稍微整理了下衣服,才大步踏入進去。


    “道長挖菜迴來啦!”


    原本還有些緊張的李香凝見了許平安,頓時徹底鬆了一口氣。


    許平安對少女寬慰的點了點頭,而後又對那中年文士拱手道:“不知都頭大人蒞臨小觀,貧道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那中年男子卻沒急著說話,而是先仔細打量了許平安幾眼,然後才滿意點頭道:“道長果然是少年英才!”


    “難怪,就連一向眼光極高的沈都頭,都對道長讚賞有加!”


    “隻是沈都頭抬愛而已。”許平安自謙了一句,接著問道:“不知都頭大人……如何稱唿?”


    那中年文士這才雙手作揖,做出一幅書生行禮狀:“黃州鎮撫司都頭,兼黃州團練副使蘇軾,特前來拜會道長!”


    “……”


    許平安眨了眨眼睛,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雲中觀內,見到這位大名鼎鼎的東坡先生……


    不過他很快就把心頭的複雜情緒略過,拱手迴禮道:“原來是蘇都頭當麵!久仰久仰!”


    這後麵半句,許平安說得很是誠心,不含半點敷衍之意……


    蘇軾明顯是察覺到了一絲別樣的意味,眉頭一挑道:“道長以前就聽過蘇某的名頭?”


    聽過,聽過太多了……


    許平安心頭嘀咕一句,嘴上卻隨意找了個由頭:“在趕來黃州的路上,常聽別處的百姓說,這黃州有一位蘇大人,不僅勤政愛民,而且文采飛揚。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不過隻是謬讚而已,哈哈……”


    對方雖然口中說著謙虛的話,嘴角卻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


    “蘇某本就是朝廷命官,為百姓做事乃是職責所在。倒是道長,路見不平,不惜犯險也要斬妖除魔。此等高風亮節,才更加值得稱歎……”


    “哪裏哪裏,都頭大人才是我輩楷模!”


    “道長過謙了……”


    兩人互相吹捧幾句,才真正轉移到正題上麵來——


    “不知都頭大人一大早便上雲中山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蘇軾也立即收起笑容,正色道:


    “黃州城以西大約一百餘裏,有一座甕縣。昨夜晚間,甕縣的縣令在自己府中與婢女作樂時,被妖怪所害。”


    “據府中下人所述,殺他的是一隻長著雙翅的妖怪,周身都是紅色。不過因為晚上黑燈瞎火的緣故,具體什麽模樣也沒看清……”


    聽到這裏,許平安已經心中了然。


    甕縣,正是他昨天乘馬車趕來的時候,救下那爺孫兩人的地方!


    “怪不得夢心月那麽急著離開,原來是迴去刺殺那個狗官去了……”


    “早知如此,昨日貧道就該多耽擱點時間,順便將其斬殺了。那樣的話,心月姑娘也不會再迴去冒這種風險……”


    許平安心中感慨,卻聽蘇軾接著道:“我想著道長也是昨日才從甕縣路過,便提早過來問問。看道長有沒有見過生有雙翅的紅色妖怪?”


    許平安裝模作樣的迴想了下,才搖頭道:“貧道昨日路過甕縣時,並沒見過此等形貌的妖怪!”


    夢心月化形是在傍晚,白天路過甕縣的時候,許平安的確沒見過紅狐。因此,這話也不算說謊……


    “罷了罷了!”蘇軾歎了口氣道:


    “蘇某早就聽聞,那甕縣的縣令平日裏欺壓百姓,驕奢淫逸,弄得鄉裏怨聲載道。如今死在妖怪手上,也算是罪有應得!”


    “此次,蘇某也是受了甕縣鎮撫司之托,才特意過來詢問一番,道長可切勿介懷!”


    許平安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都頭大人說得哪裏話?既然是職責所在,貧道自然不會介意!”


    蘇軾點頭,隨即便將正事拋之腦後,道:“早就聽說,這雲中山上有日出雲海之絕景。道長可願陪同蘇某逛逛?”


    許平安大手一揚:“都頭大人請!”


    幾人很快便來到道觀後方的懸崖絕壁之上。


    此時雖然太陽已經升起,錯過了日出之景。


    但眼前依舊有無數翻騰的雲海,在金色陽光照耀之下反複變換,可謂氣象萬千!


    蘇軾負手而立,觀賞了好一陣,才長歎一聲。


    “道長這雲中觀,可真是選了個好地方。雖然立在山巔之上,卻仿佛有幾分大江東去,驚濤拍岸的壯闊之感!”


    許平安聞言,眼皮連跳了幾下,心中也隱隱生出幾分期待之感——


    這位蘇大才子,該不會就要當場作詞吧?


    眼看著對方就要醞釀意境、詩意大發的時候,突然,一隻信鴿從前山撲撲飛過來。


    站在身後的郝衝接下信鴿,將鴿子腿上的信件取下。


    隻看了一眼,便臉色大變。


    “大人,剛收到消息,承天寺出了妖怪!”


    “……”


    許平安和蘇軾互相對視一眼,臉色都變得有些古怪。


    不過,兩人的古怪之處,明顯不在一個點上。


    “還真有個承天寺?”許平安沒忍住脫口而出。


    蘇軾明顯誤解了,點頭道:


    “這承天寺乃是黃州的百年古刹,寺中佛法森嚴,又埋有聖僧舍利子。居然還有妖怪敢去寺中鬧事!不知是什麽妖怪?”


    郝衝搖頭:“密信上沒說。妖怪才剛剛露出行跡……目前,除了寺中眾人和鎮撫司之外,估計還沒有其他人知曉!”


    說完,郝衝再次拱手道:“大人,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免得又被那孟家之人捷足先登了!”


    蘇軾卻無所謂道:“都是斬妖除魔,鎮撫司動手和孟家動手又有何區別?隻要別誤傷到百姓就行!”


    郝衝似乎有些無奈,隻得拿眼神向一旁的許平安求助。


    不料,這一瞥,卻沒躲過蘇軾的眼睛。


    他歎了口氣,搶在許平安開口之前道:“道長,可願隨我一同去承天寺看看?”


    許平安灑然一笑。


    “那貧道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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