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豪憤然狠摔馬克杯:「這官差怎麽迴事兒,明不明事理,會不會說人話,他八成是楚家找來的託兒!」


    事實的確如此,有官差撐腰,楚墨軒更是猖狂到要上天:「爹的話你不聽,我的話你還是不聽,現在官府發話了你敢不敢不聽?假如違抗官差的命令,即刻就會被抓進大牢,一百八十種酷刑輪番受一遍!」


    自古官官相護,眼前的官差擺明了偏袒楚家,景栗是繼續硬剛,還是臨陣退縮?


    她不禁猶豫遲疑,倘若真的被關進大牢,申冤至少得十天半個月,解怨任務怎麽辦?


    獨教授及時提供場外支援:「大鬍子從衣著和武器配備上看就不是什麽大官,最多隻是武侯鋪裏維護治安的小頭目,這種級別的官差就算耀武揚威,也不過是紙老虎而已。


    你和他死磕到底,盡可能地把事情鬧大,大到楚家的權勢壓不住,這樣才有可能爭取到公平正義的機會!」


    景栗權衡當前形勢,如果選擇向惡勢力屈服,鳳臨閣斷然保不住,結果和被關入牢房是一樣一樣的,眼下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唯有放手一搏才能拚出真正的生路。


    她拿定了主意,方才稍稍駝下的腰背重新挺直,完全無視助紂為虐的絡腮鬍官差,而是吩咐身邊的王敬——


    「立刻派人報官!」


    「我就是官!」絡腮鬍官差聲如洪鍾,瞪著銅鈴大的渾濁雙目,試圖震懾「楚鳳鳴」。


    景栗不卑不亢,昂首挺胸正麵剛:「做權貴走狗的不是官,為百姓做主的才是官!」


    「你這小丫頭片子…」絡腮鬍官差忿然伸出手指對她指指點點,不過暫且還壓著脾氣——


    「好,本官今日就好好為你做一做主!楚少爺,你把事情好好講一講,本官今日非得好好斷一斷是非不可。」


    古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楚墨軒飛揚跋扈缺心眼,所找來的幫手同樣也是腦子缺根筋,明明是蠻不講理的強取豪奪,卻選擇在大庭廣眾之下論公道,這倆人的智商值加在一起估計都不夠100。


    景栗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屆反派的智商明顯不行,她懶得和絡腮鬍官差多廢話,選擇淡定靜看傻缺反派團隊表演花式作死大戲。


    楚墨軒愈發嘚瑟了起來,恨不能把「我有權、我有勢、我有理」這九個大字刻在臉上——


    「長安城中隻有兩家商戶開放田莊賑濟災民,你就是其中之一,又不是什麽名商巨賈,卻非要充大頭撒銀子,今早我還聽說你賣了兩處商鋪籌錢,顯然是想把王家的財產揮霍光,不給楚家留一分,你承不承認!」


    景栗這才知曉,原來楚家人一直都在密切關注著王家的家產,她前腳出售商鋪,楚家後腳就收到了消息。


    對於楚家人的強盜邏輯,她義正言辭地反駁:「王家財產的繼承人是我,不是整個楚家,屬於我的錢,我愛怎麽花就怎麽花,你沒有資格插手,更不要妄想霸占!」


    「楚小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絡腮鬍官差昧著良心、咧著大嘴叭叭說瞎話——


    「自古女子需遵三從四德,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你尚未出閣,萬事應聽從父親與兄弟的安排,你手中的所有財產,全該由楚家支配,如有不從,即為不孝不義!」


    「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但您卻三言兩語為我定了罪,究竟憑的是哪一條律法?」景栗硬氣質問,同時藉機不遺餘力地塑造王家和自己的慈善正麵形象——


    「我既承王家遺產,便需遵王家祖訓,忠厚仁慈,樂善好施,麵對遇難的災民,自當鼎力相助,所做的一切皆是為國為民的好事,我問心無愧!


    楚家雖是官宦之家,卻無半點仁善慷慨之心,錢如果落入了楚家人的腰包,不會有一分一毫用於善事,全部都會浪費在在驕奢淫逸的浮華享受之上!」


    慈善的最高境界,是做好事不留名,但景栗在解怨任務的條件之下,無法達到聖人高度,她捐錢捐糧的善舉,從一開始就有極強的目的性,一切都是為了重振鳳臨閣的金字招牌。


    但是,從客觀的角度分析,她捐出的財物盡管被貪官坑了一部分,但剩餘的確實救助了不少災民,絕對稱得上是善心小仙女,比楚家的一位位敗類強千百倍。


    景栗的嘴皮子工夫極強,批判楚家過後,見楚墨軒還企圖強辯,她便搶先開口詢問黑心官差——


    「敢問這位官爺,您的父親納過幾房妾室?」


    「什麽?」絡腮鬍官差一臉懵逼,不解她此問的含義。


    「我父親已有七房妾室,卻還不知足,一門心思從我身上搜刮錢財,籌謀再納青樓花魁做小妾!」景栗有意自揭家醜,為的是讓吃瓜百姓都知道楚子濂的真實嘴臉,使渣爹臭名遠揚、身敗名裂,這樣她便可以順勢穩穩占據輿論製高點。


    單純高八度的聲音不足以帶動氣氛,她還特意用上了二人轉式哭墳的調調,錘著胸口抑揚頓挫地悲嘆遭遇,以求獲得最大範圍的同情——


    「禦史台高官楚子濂,昏庸無恥,貪好美色,為了得到王家的錢財,不惜放縱兒子逼死女兒,我的命怎麽這麽慘~偏偏攤上了這樣的人渣父親和弟弟~哎呦我的天吶~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今生攤上這麽一個狼心狗肺的渣爹…」


    楚墨軒措手不及,在他的印象之中,楚鳳鳴是在外人麵前話都不會多說一句的懦弱閨秀,可是今日卻似被鬼附身一般,驟變誇張表演型人格,不止牙尖嘴利,而且花樣一出又一出。


    眼看局麵越來越不利於自己,他試圖再使一招顛倒黑白的詭計扭轉局勢——


    「別在這裏裝好人、扮可憐,你專挑年輕力壯好皮相的難民帶迴酒樓,明顯是有放浪不軌的私心!」


    景栗駁斥其謬論:「朝廷有令,各大商戶均要為災民提供差事,我從難民之中挑選精明強幹者來酒樓做夥計,何錯之有!」


    楚墨軒死活都要把黑帽子往楚鳳鳴的腦袋上扣:「這是北司閹黨宦官所想出的餿主意,其他商戶怨聲載道,遲遲拖延不辦,可你卻迫不及待把這麽些男人都招來店鋪,哪裏是招夥計,明明是在恬不知恥地豢養小白臉!」


    這紈絝別的本事沒有,汙衊的工夫是一等一的高,三兩句便栽贓「楚鳳鳴」有搜羅美男建「後宮」的嫌疑。


    絡腮鬍官差多多少少比紈絝草包聰明幾分,急忙提醒道:「此處人多耳雜,楚少爺慎言,不可妄議朝政。」


    盡管此時的宦官一黨無好人,但是在朝中的權大勢大,敢與之對抗者無一有好結果。


    反派團隊一通自殺式操作,讓景栗萌生了新的思路——


    在當前的情形之下,可以借楚墨軒藐視北司宦官一事大做文章,利用太監的手滅掉整個楚家。


    於是乎,她不依不饒地抓住對方的致命過錯:「男子漢大丈夫,吐口唾沫都是釘,你公然汙衊北司官令,在場眾人都聽的清清楚楚,我們現在就去官府好好論一論孰是孰非!」


    楚墨軒自知失言,不由得亂了分寸,宦官的陰毒手段無人不忌憚,他隻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豬隊友。


    絡腮鬍官差蹙眉思索幾秒,打算速戰速決,用強硬手段威逼:「楚小姐,你當真已和楚大人一家斷絕關係了嗎?」


    「對!」


    景栗的話音還沒落,左臉就重重挨了一個大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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