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誤會了…」林摩斯一臉認真地解釋道:「演員畢竟是特殊職業,對形象的要求比較高…」


    「前方舞台的左側,大明星玉如虹正在脈脈含情地望著你」,景栗手臂一揮,強行打斷其直男言論,沒好氣道——


    「你去找影星美女談天說地唄,何必浪費時間和顏值欠佳的我多講廢話呢?」


    林摩斯瞄了瞄她氣鼓鼓的娃娃臉:「真生氣了嗎?不至於吧…」


    「這還不至嗎?…」景栗恨不能擼起袖子親自改造他的直男腦迴路,可是轉念一想,她和冰山臉也就相處這幾日的工夫,沒有必要白費力氣,脖頸傲嬌一扭,拋下一句——


    「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


    林摩斯瞟了她好幾眼,不知該說些什麽,聽到探戈舞曲響起,便伸出手道——


    「做戲做全套,跳支舞吧。」


    景栗拒絕:「我不和討厭的人跳舞!」


    林摩斯沒有收迴手,獨闢蹊徑編藉口:「我們參加酒會是為了案子,嚴格來講,現在是執行任務的工作時間,你作為下級,必須無條件服從上級的命令。」


    此理由過於硬核,完全出乎景栗的預料:「領導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為所欲為倒不至於,但在跳舞這件事情上,我有要求你配合的權利」,林摩斯在行使所謂領導權力的同時,還配合使用激將法——


    「探戈難度大,你是不是擔心跳不好?」


    「切~」景栗看著翩翩起舞的一對對嘉賓,信心十足道:「少瞧不起人,我跳的不比他們差,更何況…」


    此情此景之下,她腦中冒出一段《聞香識女人》的經典台詞,既然眼前有機會,便講了出來——


    「探戈和人生不一樣,無所謂對與錯,即便踏錯步也無妨,隻管繼續下去就好了。」


    話都說到了這裏,她決定替李福爾展現一迴魅力,放下酒杯,將手搭於冰山臉的掌心,自信道:「跳就跳,誰怕誰!」


    景栗沒有自誇,無論探戈還是倫巴,不管華爾茲還是恰恰,她都信手拈來。


    讀大學的時候,她曾參演過一部大型歌舞劇,為此接受了長達兩個月的高強度專業培訓,雖然水平不及專業舞者,但足以應付舞會的場麵。


    景栗越來越感覺,解怨使者是一份神奇的工作,無論她之前學過什麽技能,在魂穿世界中都能找到用武之地。


    在大熒幕之上,探戈總是熱情且性感,誘人且挑逗,如同麥家在《暗算》中所寫的那樣——


    探戈是絕望裏噴發出來的奔放,男人和女人永遠風度翩翩,上身保持距離,腳下卻是激烈無比的欲望。


    不過,熱烈與感性不是林摩斯的風格,景栗與她搭檔,配合頗有默契,舞步進退之間,比起激情迸射的火花,更多的是含蓄內斂的宣洩。


    景栗曾在書裏讀過,探戈是絕望悲傷中噴發出的奔放縱情,舞步裏浸潤著哲學般的憂傷,這種憂傷裏既有命運坎坷的艱辛,也有對人生的痛苦思考。


    舞台演繹時,著重表現探戈的烈火燃情,她全然不解舞蹈沉鬱悲情的一麵,可是在與林摩斯共舞時,隨著眼神一次又一次交錯,她在不經意之間理解了這份悲情。


    探戈是情人之間錯綜複雜難以割捨的惋惜,近在眼前,卻又觸不可及,匯聚成生命難以承受之重。


    景栗迴想華生所言,字字句句都與舞蹈深意契合。


    林摩斯和李福爾既是訂婚七年的未婚夫妻,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巡捕房同事,彼此本該親密無間,奈何「命硬克妻」的八字成為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鴻溝,林摩斯刻意的疏遠,表麵是冷酷無情,實則為好意善心,生怕自己天煞孤星的不詳命格會再「克」死一位未婚妻。


    先前景栗誤以為冰山臉是渣男,現在迴頭想一想,林摩斯除了思維和語言方式很直男之外,在其他方麵都是能力極強的負責好男人,李福爾癡戀其多年,不是沒有理由的,奈何造化弄人,有緣無分。


    舞曲結束,二人相握的手鬆開。


    這支舞,是他們今生最近的距離,卻也改變不了即將陰陽兩隔的悲劇結局。


    賓客們的指指點點,令歐陽雪徹底崩潰,慈善拍賣和募捐活動還未正式開始,她便提前離開了酒會。


    林摩斯和景栗見狀緊隨其後,去歐陽家走了一趟,向其詢問玫瑰社團的舊事,以了解全部真相,或許舊案之中除了歐陽雪之外,還有其他尚在人世的霸淩罪人,他們也會是兇手的目標。


    但是,歐陽雪拒不透露任何信息,其父母也竭盡全力幫忙遮掩,景栗和林摩斯最終一無所獲。


    巡捕房便衣被安排在歐陽家附近輪流守夜,以防兇手對歐陽雪下手。


    迴到家中,景栗和冰山臉在客廳聊了一會兒,案件的話題結束之後,兩人大眼瞪小眼,莫名都有些尷尬。


    林摩斯剝了一個橘子遞給她,沒話找話道:「肖然在的時候我總嫌他聒噪,現在那小子住了院,又覺得家裏安靜的有點反常。」


    景栗吃著橘子尬聊:「華法醫怎麽還不迴來?」


    林摩斯很想盡快結束這段極不自在的相處時光:「他一般迴來的晚,時間也不早了,休息吧…那個…手燙傷的地方記得再上一次上藥…」


    這時,電話尖銳的鈴聲躁動地響起,他接了起來,表情很快又變成了嚴肅的工作狀態,對未婚妻說道:「幫我拿一下聽筒。」


    景栗照辦,做握聽筒的小助理,看著他用潦草的字跡記下電話中人所說的信息。


    突然,林摩斯手中的筆停了下來,問道:「等等,你確定是中央巡捕房的法醫華生嗎?」


    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他記錄的速度明顯放慢,仿佛心事重重的樣子。


    景栗十分好奇:「華法醫出什麽事了嗎?」


    他並沒有迴答,反而陷入了沉思,大約兩分鍾之後,林摩斯答非所問地低吟:「初心永存,雖死無悔…」


    景栗覺得這句話相當耳熟,在外掛係統的幫助下憶起了出處:「這是安娜詩作的最後一句,有什麽問題嗎?」


    林摩斯再次無視她的問題,起身說道:「你到書房來,幫我找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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