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裏現在還不急。”莫路揉揉微生透的腦袋,“我們先去看母親。”


    微生透抿了抿唇,點點頭。


    他起身打橫抱起了莫路,而後將莫路輕輕放在了一邊的軟榻上。


    莫路起身就想自己穿衣服。


    “少爺,我來。”微生透按住莫路,起身在衣櫃裏拿出了純黑的衣服,而後仔細地替莫路穿好。


    “耳墜就不用了。”


    莫路阻止了微生透挑流蘇耳墜的動作,抬手就要將黑曜石耳墜也取下來。


    微生透見狀,攔住了莫路:“少爺,不用取了。這...不算是首飾。”


    這是少爺用來喚他的,不是首飾。


    莫路看著微生透的模樣,停下了摘耳墜的手。


    微生透半跪著替莫路穿好了鞋,而後直接彎腰又將莫路抱了起來,大有不讓莫路走路的意思。


    “微生透,”莫路無奈,“我是老了,器官衰竭了,不是腿斷了。”


    微生透沒有說話,倔強地抱著莫路不鬆手。


    莫路隻好環住微生透的脖頸。


    他看著微生透俊美的側顏,感受著微生透溫熱的體溫、有力的臂膀,覺得很是安心。


    *


    微生透一路將莫路抱到了靈堂,才小心翼翼地將莫路放下來。


    莫老爺子去世時的擺設還沒有收拾完,現在長明燈又新燃了兩盞,照著宋月的路。


    莫路看見這一幕,心中很是酸澀。


    莫殤和莫衍知道莫路醒了以後,跟著就來了靈堂。


    “二叔三叔,謝謝你們。”莫路看見二人,先微微鞠躬道謝。


    他知道是莫殤和莫衍幫助他穩住了身體裏的傷勢。


    莫衍連忙道:“莫兒,我們也是莫家人。”


    莫路還是家主,他們按照禮儀上是不能受莫路的鞠躬的。


    “一家人不要說這些。”莫殤直接道。


    “嗯。”莫路點頭。


    莫殤看了一眼宋月,沉聲道:“莫兒,宋月不是莫家的人,她理應葬在微生家。”


    “微生家。”莫路淡淡重複了一遍。


    “嗯。但是,微生家自從知道了微生透是你的alpha之後,就在帝國耀武揚威。再加上之前打壓他們的葉家已經沒落,現在更是狐假虎威,愈發囂張。”


    就算微生透還在這裏,莫殤說的話也是毫不留情。


    莫路看向微生透:“寶寶,微生家,還想迴去嗎?”


    微生透收迴了落在母親遺體上的目光,整理了下情緒,才看向莫路,毫不猶豫地道:“我隻想殺了他們。我的家隻會是少爺身邊。”


    微生家那樣對待他,那樣對待他的父母,他一早就想殺了那幫蠢貨。


    隻是一直待在莫路身旁,沒空管他們。


    “嗯。那就不要留了吧。”莫路聲音平淡。


    他對這個微生家是一點好感沒有。雖然他們給他送來了微生透,但是他們對微生透做的事情夠讓他殺他們千迴。


    莫路想著,麵上愈發冷漠。


    他忽地又開口,眸子裏滿是寒意:“全部關進籠子裏吧。想出去,就用刑。當初怎麽對微生透的,就怎麽還迴去。關幾年,再殺掉。”


    莫殤點了點頭。


    這事兒就是一小事,交給莫家下人就行。


    莫路又看向微生透,麵上認真:“微生透,想要他們的偶人嗎?”


    微生透一頓,腦海裏浮現出一段迴憶——莫路當初在帝國的研究所折磨江宏琛的時候,就用過“偶人厭勝”這個巫咒。


    被施咒者的身體會遭受與“偶人”同等的傷害。


    莫殤在旁邊搖搖頭,開口:“莫兒,你太寵他了。”


    還給微生透小人紮。


    聽起來像是在逗小朋友,根本不是在說人命。


    更何況,現在莫路的身體情況,根本不適合再用太多的巫力。


    微生透垂眸,聲音透著殺意:“少爺,讓我自己去處理吧。”


    微生家太髒了,不想讓少爺接觸。


    “......你去微生家,我怎麽辦?”莫路說著,眼睫微垂,抬手虛弱地咳了兩聲。


    微生透聽見莫路咳嗽,麵上立刻緊張起來。


    莫殤看著莫路,皺眉。


    莫路體內的出血和衰竭,已經被他和莫衍穩住了,隻要跟微生透雙修恢複就好,現在怎麽看起來又虛弱了?


    莫殤抬手捏住了莫路的手腕,巫力探進去。


    莫路垂頭看著莫殤的手,微微挑眉。


    他不太想讓微生透再去沾染血腥,而且他想讓微生透陪在他的身邊,所以此刻他不過是照著微生透活學活用、裝裝可憐罷了,沒想到旁邊還有個準備拆台的。


    “莫兒,你這......”


    莫殤剛迷惑地想要發出疑問,卻被後麵莫衍攔住。


    莫衍聲音溫和:“微生透,就讓我們去處理微生家吧。至於宋月,莫兒你來決定怎麽安葬。”


    微生透沒察覺到有什麽不對,隻是攬住了莫路的肩,讓莫路靠著他,而後看向宋月,低低道:“少爺,將母親葬在公墓吧。”


    外麵的人去世沒有莫家那麽多規矩,還需守靈,還需往生,還需入祠堂,他們隻要一個葬禮,一個公墓就夠了。


    莫路低低歎息道:“寶寶,她也是我的母親,沒有道理讓她離開莫家葬在外麵。”


    莫殤嚴肅道:“但是莫兒,她不能入莫家的族譜,也不能入祠堂。祠堂有先祖靈性,不容外來者,而且她是相術師,我們是巫醫。”


    “單獨為母親立一個祠堂吧。”莫路沒有過多猶豫,“二叔三叔,你們先去忙吧,我和微生透來處理這邊的事情。”


    “嗯。那我們就先走了。”


    莫殤點頭,對著宋月拜了拜,而後同莫衍一起離開。


    靈堂裏一時無聲,莫路目光重新迴到了棺材上。


    微生透望著棺材裏麵的宋月,沉默不語。


    莫路拉著他,跪在了地上,緩緩磕頭。


    微生透額頭觸碰在冰涼的地麵,靜了半晌,才輕聲道:“少爺,我從未想過母親會這樣離開。”


    “嗯。”莫路迴應著。


    “......我對母親的記憶,隻留在了六歲那年,微生家告訴我她自殺。小時候的事情很多我已經記不清。這麽多年支撐我走下去的,反而是少爺你。”微生透低低訴說著,“......所以我一直以為,我對母親的感情沒有那麽深,所有的情緒不過是因為血脈的維係。”


    “......嗯。”


    微生透深唿吸了一口氣,聲音壓抑:“但是少爺......知道母親獻祭給我的時候,我很難受。”


    “嗯,我知道。”


    莫路起身看著旁邊仍呈跪拜姿勢的微生透,聲音裏帶著心疼。


    “......我很難受。明明我對母親的記憶並不多。”微生透微微顫抖,放在額前的手死死握拳。


    在外人麵前尚且能控製情緒,但是在莫路麵前,此刻隻覺得委屈難過。


    莫路默默離微生透更近了一些,手掌撫上了他的背。


    靈堂裏一片寂靜。


    半晌,微生透才聲音幹啞地道:“......媽,謝謝您。”


    他會帶著母親對他的愛,好好活著,和少爺一起。


    “寶寶,還記得往生怎麽念的嗎?”莫路揉揉微生透的發尾。


    “嗯。”微生透起身,紅著眼看著旁邊的莫路,點點頭。


    “來吧。”莫路捏捏微生透的臉頰,望著他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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