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婆子上下打量著白梓蓮。


    這姑娘長得幹幹巴巴的就算了,這年頭兒大家夥兒都差不多。


    可幹起活兒打一桶水能撒半桶,就實在不是個能挑家的婆姨。


    看看別的女知青,都是城裏來的,也沒她這麽差勁的,聽說這名聲還不咋地,也不知道鐵柱咋想的?就是認識再多的字兒,他也不頂餓呀。


    不過算了,就鐵柱家那個條件也就能找到這樣的,人家條件好的姑娘,也不跟他呀。


    白梓蓮偏著頭陰鬱的看著站在她身邊喋喋不休的高秀梅。


    心裏忽然一股火騰空而起。


    欺負她,看她孤苦伶仃無依無靠,誰都想來欺負她。


    還想讓她嫁給一個土裏刨食的,一輩子出不了這個山溝溝?


    頓時拎起腳邊的半桶水就朝著高秀梅潑了過去。


    “滾!你給我滾出去!我就是嫁豬,嫁狗,也不會嫁給他。”


    伴隨著尖叫聲和水桶落地的咣當聲,驚的院子裏住著的其他人都出來查看。


    跟白梓蓮一向不對付的葛蘭芳推開門走出來,看到院子裏的情況,忍不住冷冷一哼。


    “哼,好心當做驢肝肺,高嬸子,咱們白知青心氣兒高著呢,你要真想給她介紹個對象,起碼也得是個城裏的工人呢。你給她說個鄉下漢子,哪兒配得上咱們白知青的身份呐。”


    一轉頭看見另一個窯洞門口的劉佳偉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看著院子裏的白梓蓮。


    沒一會兒他身後又出現了一個女孩子的身影,輕輕拽了一下劉佳偉的袖子,“劉大哥,看著梓蓮姐姐好可憐呐!我們要不要幫幫她?”


    劉佳偉抿了抿嘴,低下頭轉身走進了屋裏。


    “不用,慧慧,她自己會解決的,我們進去吧,你的腳傷還沒好呢。”


    葛蘭芳嘴角一撇,“我呸,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一個裝可憐,博同情,故意吊著人家不給個準話。一個攜恩圖報,見事有不成,轉身就換了個新目標……什麽玩意兒。”


    葛蘭芳的男人從屋裏走出來,低聲說了她幾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兒,跟你有啥關係?人家愛咋地咋地。”


    葛蘭芳嘟囔了兩句,也沒跟自家男人爭論,扭頭就進了屋。


    三四月份的天氣,還是很冷的,高秀梅被潑了一身水,尖叫過後氣的抓著白梓蓮的頭發就跟她扭打起來。


    打了一會兒才被從外麵迴來的知青給拉開。


    高秀梅理了理頭發,怒氣衝衝的說:“你個小娼婦,你給我等著,我看向華村誰還敢娶你?讓你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白梓蓮拉了拉被扯亂的衣服,似乎剛才挨打的並不是她,麵無表情的轉身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呆呆的坐在炕邊,半濕的衣服偶爾會滴下一滴水珠。


    兩年了,她在這個地獄一樣的地方呆了兩年了,從未填飽的肚子,每天都是饃饃配野菜粥,饃饃配涼水,不要說肉了,就是那幹吧饃饃一天也隻有兩個。


    而她的錢早就在這惡劣的環境裏花幹淨了。


    每天還有幹不完的活。


    從她到這裏那一天開始就沒有痛快的洗過一個澡。


    還有那些冷言冷語的諷刺與惡意。


    那些虛偽無恥的男人們,一肚子的齷齪心思,一個個嘴上說的好聽,見在她的身上占不到便宜,轉頭就見異思遷另娶她人。


    白梓蓮看著從窄小的窗戶裏透過來的微弱光線。


    感受著手上的凍瘡傳來的癢意,她想起了遠方的白南馨。


    這一年來她給白南馨寄了好幾封信,但都是杳無音訊。


    她明白這意味著什麽,不過就是那個六親不認的好妹妹要跟她斷絕姐妹關係,看著她身處水深火熱也不願救她。


    而高秀蓮的這一番廝打仿佛是壓垮了駱駝最後一根稻草,也打開了百梓蓮不顧一切的報複之心。


    她惡狠狠的咬著牙齒,一臉陰狠的表情,手掌不自覺的攥著自己的衣襟逐漸用力。


    隻聽到昏暗的窯洞裏漸漸傳出一陣喃喃自語聲:“欺負我,讓你們都欺負我,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不管付出什麽代價,葛蘭芳,劉佳偉,高秀蓮……還有你……我都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


    出差迴來白南馨和洛北熙也沒有在家多待,休息了兩天,就在林婭楠不斷叮囑她一定要小心中迴到了單位。


    而白南馨此時的名聲已經傳遍整個國安部,每個人見到她都報以敬佩又膽怯的眼神,跟她說話都是小心又小心,謹慎再謹慎。


    生怕被她看出自己心裏的小秘密,那是要多老實就有多老實。


    就連張宇峰都笑說白南馨適合去當巡查員,保管咱們國安部猶如鐵桶一樣密不透風,幹幹淨淨,沒一個敢犯錯誤的。


    白南馨對於同事們的戰戰兢兢渾不在意。


    她是來工作的也不是來交朋友的,能維持好同事間的關係就可以了。


    再說了,她也沒那麽大的本事,看兩眼就能知道別人的秘密。


    這天她剛到辦公室坐下來,張宇峰隨後就在門口探頭跟她打了聲招唿。


    “小白早,部長剛才說讓你過去一趟,他有事兒找你。”


    “部長找我?好,我馬上過去,謝謝組長。”


    白南馨放下手裏的背包,穿上外套就走出辦公室。


    四月份的天春暖乍寒,屋裏的爐子還在繼續燒著,白南馨已經把厚棉襖換成了薄棉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總覺得身體有些燥熱。


    原本奶奶說他們應該去醫院仔細檢查一下的,但是一來正好趕上放假時間,二來,她是想著晚點兒測也好,畢竟現在時間還短,她準備這個周五再去醫院檢查一下。


    在大喇叭的廣播聲中,一路上跟認識的同事們打著招唿,很快,白南馨就站在了陶部長的辦公室門外。


    “咚咚咚……”


    “進來”


    白南馨推開門走進去。


    “部長,您找我。”


    陶國威笑嗬嗬的招唿白南馨坐下。


    “來了小白,過來坐下說……”


    陶國威看著麵前的這個小姑娘,心裏不由得感歎到,年紀輕輕就敢單槍匹馬跑這麽遠的路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找人。


    還順帶又立了一功,不得不說這丫頭有魄力,有能力,還有運氣。


    “小白啊,這次你去青海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雖然你這種私自行動不可取,但結果是好的,就當做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吧!


    我已經讓他們給你補進了執行任務的隊伍,也算是名正言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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