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花廊的後院有個除霍普男爵外禁止任何人進入的閣樓,裏麵除了一些價值不菲的油畫和東方瓷器,便是一摞厚厚的灰色賬本,這種地方原本應該連主子最信任的管家都無權踏入,可此刻,裏麵那張價值極高的山楂木椅子上儼然坐著個妖嬈嫵媚的女人。


    她漆黑的長發垂下,纖細的手指把玩著一支鑲有紅色寶石的珠釵,眼眸望向窗外那片濃鬱的黑夜,模樣像是在沉思,又像沉浸在某個難以忘懷的旖旎場景。


    “第一次見這隻小野獸驚慌失措的模樣,真是有趣。”她那靈巧的舌尖遊走在櫻色的薄唇上,露出一抹顛倒眾生的魅惑弧度,如同一隻舔舐過世間最美味奶酪的名貴波斯貓。


    她當然很興奮康斯坦丁那一刻被自己強吻時的愣神表情,但更讓她雀躍的卻是這位小少爺的選擇,一個即將到手的贗品,和一個遠在天邊的真品,他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這足夠令她這個有著“魔女”綽號的惡趣味女人替這隻小野獸心甘情願披上泯滅太陽光輝的異端教袍。


    她緩緩收迴視線,那張傾倒眾生的美貌臉龐忽然多了一絲寂寞貴婦的幽怨神色,沉重地歎了口氣,事實上,在她將嘴唇貼上康斯坦丁臉頰的那一刻,這隻波斯貓也很想見識一下這位小少爺身體裏潛藏了十二年的野獸,為此,她還準備了一張巴洛克風格的絲絨大床和一小瓶從煉金術師杜拉斯夫人手上購買來的女性趣味產品“聖母神泉”。


    這可真是個肮髒的想法。


    凱瑟琳一瞬間恍惚,心想那位小少爺是喜歡她裝作優雅的白玫瑰多一些,還是奔放的紅玫瑰多一些?


    一道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那張迷人的臉龐瞬間變得冷漠起來,眼眸裏甚至浮現一絲微不可見的殺意。


    沒有哪個女人在思考這種事的時候願意被打擾。


    她是個魔女,殺人對她來說僅僅隻是抬起手指那麽簡單,可她並非那些隻靠大腿和胸脯勾引男人的蠢貨名媛,清楚外麵那個男人對奧古斯都家族還有可以利用的價值,對待這種眼裏隻有金錢的無趣男人,她的做法向來都是榨幹最後一枚諾曼銅錢後再割下那顆醜陋的頭顱,她既是魔女,也是個仆人,仆人的工作就是替主人清理陰暗角落裏的肮髒老鼠,所以說隻要那位霍普男爵將來有任何一點反叛的舉動,哪怕沒有主子的命令,她也會很高興看那具肥胖的身軀被“皇家禮炮”燒成乳豬的模樣。


    她將手上那支珠釵重新戴上,調整身姿後,朝門外的霍普男爵輕聲喊道:“進來吧。”


    被康斯坦丁和凱瑟琳腹誹為肥豬的男人舔著笑臉推開了房門,眯著眼小跑進來,那模樣,簡直就像個偷偷摸摸嫖了女人又不想給錢的無良嫖客,要多下賤有多下賤。


    凱瑟琳都懶得瞧上這頭肥豬一眼,瞥了瞥他手裏拿來的那疊文件,冷漠道:“糧食,礦石,甚至是娼妓,帝國東部都有人經營,並且做的都很好,你如果想要分一杯羹,首先得有點新鮮玩意,公爵說過,你正在試圖將東方的‘櫃坊’引入拜占亞?”


    霍普眯著眼,一副早有預謀的卑鄙模樣,從那一疊文件中抽出一張印有帝國菈丁文的紙張遞到凱瑟琳麵前,笑容燦爛道:“尊貴的夫人,您可以用‘銀行’來稱唿這個聖光大陸的新行業,我敢打賭,這絕對是一個能讓奧古斯都家族掌控帝國東部經濟命脈的大行業,即便是美蒂奇這樣的家族將來都無法在經濟上壓製奧古斯都家族。”


    “銀行?”凱瑟琳喃喃著這個詞語,嘴角流露出一抹驚喜,她隱隱約約記得那隻小野獸也曾和她提到過這個詞。


    他的原話是:“東方大陸的‘櫃坊’將成為拜占亞帝國銀行業的開端。”


    她從霍普手上接過那張印有銀行業務的文件,掃了一眼上麵的菈丁文字,很無趣,她可以是個殺人不眨一瞥眼眸的魔女,也可以是個優雅博學的貴族夫人,可唯獨不是個在金幣上摸打滾爬的商人,在聖光大陸任何一個角落,商人都是貴族的附屬品,隻要大人物們願意,僅僅抬起一根指頭就能將商人掙取到的無數金幣冠上他們的家族姓氏。


    這是一個權力大於財富的世界,一個昂貴的頭銜可以輕易壓垮一大片的富有人群,所以擁有奧古斯都這個姓氏的凱瑟琳根本不需要用她那雙纖細靈巧的手去接觸那些在她眼裏看起來很無趣的職業。


    金錢,那是她這個層次的人天生就擁有的東西。


    “一個連掌控帝國經濟命脈的美蒂奇家族都無法壓製的行業,你為什麽願意交給奧古斯都家族去經營?”凱瑟琳低下頭,俯視這個滿身隻有金錢氣息的肥豬男爵,森冷的寒意透過她銳利的瞳孔如同一把閃爍著寒芒的匕首架在霍普男爵的脖子上,“我需要提醒你,奧古斯都家族討厭被人愚弄,哪怕隻有一次,你這顆肥碩的腦袋就將掛在聖母教堂的加百列雕像上進行懺罪。”


    霍普男爵身子微微顫抖了半分,一抹冷汗從他的脊背滾落,那雙正在打量這個女人修長雙腿的眸子立馬收迴視線,慘笑道:“奧古斯都,那可是帝國東部的大貴族,我怎麽敢愚弄那位公爵?銀行業除了需要極大的資本投入還需要一個有實力的家族做支撐,東方大陸的‘櫃坊’之所以能夠維持,也是因為他們背後都有一個類似奧古斯都這樣的巨大勢力在支撐。”


    凱瑟琳收斂了身上那股冰冷,拿出一枚奧古斯都家族獨有的金色鳶尾花印章,露出一個紅玫瑰般的笑容,輕聲道:“三年,三年時間裏,公爵需要一份足夠豐厚的迴報,如果你做不到,將不會有第二次機會,怎麽樣?要不要賭這一把?”


    霍普男爵看著那枚閃耀著金色光澤的印章,一咬牙,從凱瑟琳手上接過了它,將那個鮮紅的鳶尾花徽記印在了文件上。


    凱瑟琳纖薄的嘴唇微微翹起一個弧度,伸手接過那疊文件,轉身,留下一個無比冷豔地漂亮迴眸,警告道:“下次再敢把你的眼睛望向我的胸部,你就該去地獄,向撒旦問安了,記好了,我的身體隻屬於一個人,而那個人,你永遠隻能仰望他。”


    ......


    第三天的清晨,康斯坦丁便坐上了馬車,在一眾傭兵護衛下,緩緩駛離西斯廷聖母大教堂。


    老主教弗朗西斯和白衣祭司將他們送至城門處才策馬返迴,陣勢之大,便是那些忙碌於郡省政務的大人物都紛紛站在城牆上,觀看那位奧古斯都家族繼承人如何跋扈,可惜直到馬隊駛離他們視線,這些大人物也未能得償所願見上一眼“拜占亞屠夫”最寵溺的孫子,於是一些個攜帶著家族女性前來的老牌貴族隻能失望看著那輛鑲有金色鳶尾花紋章的馬車漸漸遠去。


    到達沃萊爾郡省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康斯坦丁並沒有選擇地圖上標注的捷徑,而是通過一座狹隘的山穀前往緊靠洛罕山脈的萊登城。


    這座被視為帝國南部防線的城市是聖彌賽亞教廷武裝機構“異端審判廳”的幾個主據點之一,駐紮在城內的部隊叫做“十字守衛軍”,是經過帝國皇帝君士坦丁陛下批準成立的一個以抵禦洛罕山脈異端生物為主的特殊兵種,在這支軍隊成立之前,萊登城幾乎常年都遭受著洛罕山脈的各種異端騷擾,這裏雖然不像洛基和赫拉兩條山脈會有嚴重的侵略現象,但作為拜占亞帝國南部的“後門”仍然時不時會有幾場規模不大的小型戰役發生。


    距離最近一次是半年前,由“斷劍”費加羅率領一支一百六十人的小分隊在岩石峽穀處伏擊了一個野蠻人部落,這場戰役原本形式一片大好,但在關鍵時刻卻突然殺出一批兇狠的綠侏儒,不同於普通矮人,這幫綠侏儒體格強健,又擁有抵禦聖經洗禮和煉金道具的抗魔甲胄,手上的巨斧更是遠勝騎兵的長矛和劍士的大劍,最終這場伏擊以十二名士兵死亡五十六名士兵重傷為代價宣告失敗,曾經砍下暗夜大精靈腦袋的“斷劍”費加羅也因此摘下了他胸前那枚象征榮耀的黃金長矛勳章,從副軍長降級為小分隊的一名普通隊長。


    經過一條崎嶇的岩石窄道,康斯坦丁一行終於來到了泛著古樸色調的萊登城,守衛城牆的士兵們顯然不是沒有任何見識的普通平民,看見那輛由四匹勞特萊斯特等軍馬牽引的馬車竟然懸掛有奧古斯都家族名貴的金色鳶尾花徽章,立馬打開了城門。


    雖說這些個常年遊走在生死邊緣的士兵對權力的貪婪欲望相比那些安逸的帝國貴族子嗣要遲頓許多,但也沒有哪個真的蠢到會拒絕一份來自奧古斯都家族的“友誼”。


    別以為那些個騎士啊,劍士啊穿著一身不俗甲胄衣裳去了戰場就真是為了安家護國,那是屁話,沒有軍銜的升降,沒有金燦燦的錢幣,哪個有點家世背景的貴族少爺願意跑來這隨時都能給你脖子抹上一刀的疙瘩地?


    找死還嫌慢呢。


    所以當那輛懸掛有奧古斯都家族金色鳶尾花徽章的顯赫馬車進入萊登城內後,作為城主的梅劄斯男爵不僅著重歡迎,甚至將他金貴的曼陀羅城堡用於安排這支馬隊休憩,要知道,即便是駐紮在這座城市的“十字守衛軍”軍長也隻有匯報政務時才被允許踏入裏麵,因此萊登城裏有不少小道消息說這位梅劄斯男爵在曼陀羅城堡裏飼養了不少名貴的“雌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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