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爾多城堡地下建有一座小型的魔法師工坊,按照康斯坦丁那位私人魔法教授提供的設計稿修建而成,裏麵擺滿晦澀艱深的魔法書本和各類煉金儀器。


    被康斯坦丁帶迴的戈爾貢女妖如今就躺在這間工坊的操作台上,私人魔法教授阿道夫正用絲線快速縫合著那些被長生種撕裂的傷口。


    經過長久治療後,阿道夫最終歎了口氣,將手上的銀針和絲線放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一旁觀看全過程的康斯坦丁似乎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看了眼阿道夫,歎息道:“教授,你的煉金魔法也救不了她嗎?”


    沉吟了半會的阿道夫直視著康斯坦丁失望的紫色瞳孔,搖搖頭道:“少爺,魔法不是萬能的,即使是神明也無法拯救一具腐朽的肉體,她的內髒已經損壞殆盡,能夠活著來到我們麵前都是個奇跡,如果您想從她身上撈取血族的秘密,我可以在她死後嚐試降靈。”


    康斯坦丁的心像是突然被什麽紮了一下。


    降靈?


    他可不認為那種落魄的種族有什麽秘密值得他這位奧古斯都家族繼承人探究的。


    長生?


    連教廷那幫豺狼都做不到,他一個七歲的孩子難道能?


    救下這隻女妖純粹是因為當時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那個眼神像極了他前世的母親。


    神情微顯落寞的康斯坦丁望向操作台上奄奄一息的母性軀體,突然發現她沾血的手正在書寫某種文字,那是古老的泰坦語,研習過些許蠻族文化的康斯坦丁依稀能夠辨認出那些文字的意思......孩子。


    “孩子?”康斯坦丁啞然道。


    阿道夫看著戈爾貢微微隆起的腹部,嘴角輕聲誦念出一個簡短咒文,瞬間,被鮮血玷汙身體的戈爾貢腹部映出了一個胎兒的微小輪廓。


    一臉驚訝的阿道夫下意識喊道:“少爺,您猜的沒錯,這隻戈爾貢女妖的確懷有孩子,而且還是那幫長生種的子嗣,不過,看起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生下這個孩子了。”


    康斯坦丁眉頭緊皺著,凝望那張視死如歸的臉龐後,用蹩腳的泰坦語說道:“我會讓人養大這個孩子。”


    仿佛隻是在等待這句承諾的戈爾貢女妖奮力抬起手,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最終噙著笑意閉上了那對飽含母性光輝的眸子。


    對這種場景有著些許感觸的康斯坦丁轉過身,鄭重道:“教授,你曾說過解剖也是魔法的其中一門學科,因此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將戈爾貢肚子裏的孩子救下來。”


    對奧古斯都家族這位小少爺的任性有點兒頭疼的魔法教授阿道夫以手扶額,沉吟許久後,他的嘴角露出一撇玩味笑意,躬身道:“阿道夫·範·威茲曼,將為少爺達成這項願望。”


    ......


    夜色裏,冷風攜帶著一絲血腥氣息吹拂在波爾多領地周圍,半弧月光中,成群的暗紅色蝙蝠結隊而來,籠罩在城堡上空,將這棟百年的古老建築映襯如嗜血的龐然巨獸。


    頃刻間,火光四射,整座波爾多城堡如同披甲戴胄的騎士,手持著熊熊火炬,似乎要將周圍所有的黑暗和汙穢盡數驅逐。


    龐塞·奧古斯都,這位身體逐漸老邁,精神卻愈發勇猛的老公爵此刻屹立在城牆上,後方站著手持聖槍“句芒”的聖堂騎士維斯洛特。


    陣陣微風掠過,化作人形的長生種伯爵薩爾曼落在奧古斯都老公爵身前,神情卑微。


    年齡已逾五百歲的薩爾曼可不是家族裏那些年輕的楞頭小子,經曆過血流漂杵的他早已經學會了人類的思考方式,懂得什麽時候該昂首,什麽時候該低頭。


    屬於長生種的驕傲?讓那種東西見鬼去吧。


    盤算著該怎樣用交易手段來化解這場幹戈的薩爾曼向前微微邁出一步,頓時,一杆古樸銀槍貼著他的臉掃過,如雷霆閃動。


    身披銀色甲胄的維斯洛特一夫擋關,臉上滿是猙獰和厭惡,厲聲道:“肮髒的蠻族,滾出這片土地,或者讓我親手把你們釘在十字架上,接受烈日的灼燒,你們具有的不死在我麵前毫無意義。”


    懸空的血族伸展出巨大蝠翼,仿佛在宣戰,薩爾曼立即抬手,微微笑道:“崇高的聖堂騎士,我非常清楚你的手段,我們今夜來到波爾多城堡不是為了發動戰爭,請讓我和公爵閣下單獨談談吧。”


    手持銀色長槍的帝國騎士維斯洛特望了眼身後的奧古斯都老公爵,征得同意後,微微退開一格身位。


    在血族中有著伯爵級實力的長生種薩爾曼眯起眼睛,朝著奧古斯都老公爵低頭致意,輕笑道:“帝國的榮耀,拜占亞的神聖長矛,奧古斯都公爵閣下,您還記得我們簽訂的那份協議嗎?我們長生種是講誠信的,奧古斯都幫我們找迴了一族的聖物,我們當然會履行自己的諾言,今夜的來訪隻是想和康斯坦丁少爺做一個有趣的交易,我相信他會喜歡這份禮物的。”


    一件“聖遺物”送給一個七歲孩子做見麵禮,他要是還不滿意,薩爾曼大概要氣的吐血了。


    自從教宗門羅發動那場血腥的“十字軍裁決”,滯留拜占亞帝國的血族便僅剩下他們一支了,族內的寶貝早被那些該死的十字軍教徒洗劫幹淨了,如果不是懼怕奧古斯都家族的勢力,他哪裏舍得將這種寶貝交出去。


    奧古斯都老公爵麵無表情的屹立在城牆上,任由夜風吹打他的臉龐,嚷嚷道:“薩爾曼,你這頭老怪物什麽時候學會人族的虛假恭維了,如果你以為跟我說些好話就能夠從奧古斯都手上撈點好處那就大錯特錯了,我龐塞可是拜占亞的屠夫,省下那些空洞的虛偽言辭吧。”


    有著五百多年閱曆的薩爾曼並不惱怒奧古斯都老公爵的言辭,依舊維持滿臉微笑,溫和道:“看來我的話並不討公爵閣下歡心,那麽,這樣如何?您將這件小玩意交給康斯坦丁少爺看一眼,他如果喜歡,那麽請他出來和我交談一會。”


    時刻表現出謙和態度的長生種伯爵薩爾曼從懷裏掏出一個漆黑的矩形木盒遞到了奧古斯都老公爵的手上。


    公爵懶散地打開盒子,隨意瞥了一眼,兇狠道:“等著吧,老家夥,如果康斯坦丁那孩子不接受這東西,我會將這破爛玩意砸在你的腦門上。”


    活了五百歲的薩爾曼脊背一涼,仿佛能感覺到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正掐著他的喉嚨。


    這位在“亞巴頓”家族裏占有重要地位的領主級長生種發現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錯誤,位於拜占亞帝國這座金字塔頂端的奧古斯都家族曾經出過聖彌賽亞教廷的樞機主教,出過掌握政權的宮相,出過武力頂尖的聖堂騎士,換句話說,這就是一個集合了兇殘的狼,狡猾的狐狸,英勇獅子的變態家族,誕生在這樣一個險惡權貴家族的康斯坦丁少爺真的隻會是個七歲的孩子嗎?


    真祖啊,告訴我,一枚“聖遺物”真的能夠填滿那位少爺的胃口嗎?薩爾曼的內心開始慌亂。


    城堡地下的煉金工坊,濃重的血腥氣息彌漫了整個昏暗空間,沿著階梯走入其中的奧古斯都老公爵早已經卸下了那張冷漠麵具,揣著長生種伯爵薩爾曼遞到手上的矩形盒子,一絲得意掛在嘴角。


    “康斯坦丁,來瞧瞧那幫老家夥給你送了什麽好東西。”奧古斯都老公爵輕喊了一聲。


    康斯坦丁接過祖父手裏的那個黑色木盒,取出了躺在裏麵的一枚寶石戒指,左瞧又看,良久也沒察覺出這玩意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隻不過憑著兩世經驗,他能斷定祖父帶來的這枚寶石戒指一定不會是個簡單的小玩具。


    他抬起頭,看向奧古斯都老公爵帶著得意微笑的臉龐,猜測道:“祖父,這難道就是書上說的力量大到能夠弑神的‘聖遺物’?”


    奧古斯都老公爵訝異於孩子的驚人學識,滿意地點點頭,開懷道:“要說‘弑神’的確誇張了點,不過這枚‘拉傑爾寶戒’比肩一位高階騎士的水準倒是事實,薩爾曼那個老家夥拘束了三個惡靈在裏麵,棲息在黑暗峽穀的卡門巨獸,戰死在‘十字軍裁決’中的聖盾騎士,還有個來自百慕大海溝的惡魔,我沒親眼見過,據說是個能力不錯的家夥,你戴著它就好比身邊始終待著三個隱形的大騎士,當然,如果你不喜歡,我會把這玩意踩上幾腳扔到他的臉上,決定權在你。”


    康斯坦丁天真笑道:“祖父,您這樣怕是整個帝國貴族都要受到驚嚇了,既然那群棲息在黑夜裏的長生種送了禮物上門,我們就收下吧,一具毀壞的屍體如果能夠換上幾件像樣的‘玩具’其實對我們來說更有利,您認為呢?”


    奧古斯都老公爵摸了摸嘴上兩撇胡子,滿臉狡詐笑容,“幾件玩具嗎?康斯坦丁,你的智慧讓我想起了你的曾祖父。”


    一老一少互相看著彼此,露出狡黠微笑,要多奸詐有多奸詐,一點兒也不顧及正在城牆上焦急等待的長生種伯爵薩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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