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都家族培訓繼承人的方式在有過兩世人生經驗的康斯坦丁看來是段頗有趣的經曆,其中參雜了不少類似猜謎性質的小遊戲。


    類似那位對瑣事嚴謹苛刻的老管家,手心時刻握有一隻金色懷表,對時間的要求幾乎精確到每分每秒,這樣的老頭要說沒點能耐本事,早被抱怨無數遍的廚子拿刀宰了,再者,那位高挑,優雅,無論走到哪都喜愛穿一雙高跟鞋的凱瑟琳夫人身份自然也不會是一位簡單的禮儀導師,康斯坦丁每天的樂趣除了瞞著祖父練習上輩子在武當清涼福地學到手的防身技巧就是不斷探索身邊這些人的底細。


    哪些能成為自己的底牌,哪些需要打出去,而哪些又需要丟棄,這些就像有人故意安排好的謎團,需要他一個一個去解答。


    別以為出身貴族就是命運女神願意多看自己幾眼了,後半輩子可以肆意享福了,這種怪胎遍地走,變態多如狗的世界,沒點本事還真不好當個玩世不恭的少爺,帝國真正的紈絝不說能提著劍砍下一顆顆狼人的腦袋,起碼也是個能摘下一枚騎士勳章的人物,想要憑借金錢和家世在帝國太陽眼皮子底下欺男霸女惹是生非?那這個可憐家夥不是三流劇本看太多,人傻了,就是嘴巴口渴,想去公法庭喝喝茶,歇歇腳。


    今日大抵又是個有趣的日子,康斯坦丁摟著凱瑟琳夫人纖細的小蠻腰,跳完“多瑙爵士舞”的最後一個舞步後,寬闊的禮儀教室迎來了一道響亮掌聲。


    略顯蒼老的奧古斯都公爵微笑地依靠在長廊處,欣慰道:“孩子,我在你身上看見了威廉的影子,你的父親會為你驕傲的。”


    康斯坦丁如今看見這位祖父便覺得親切,瞬間將貴族禮儀拋到腦後,極為不雅的朝老人吐了吐舌頭,扮了個親昵鬼臉,比起那些一籮筐的貴族主義教條,康斯坦丁很清楚,這種偶爾顯露出的孩童天真模樣事實上更加討喜。


    康斯坦丁的視線從公爵身上轉向凱瑟琳,惡作劇一般浮現出一個玩味笑容,陰險道:“是夫人調教的好。”


    凱瑟琳微微一愣,嬌俏的臉蛋頓時紅潤幾分,眼眸帶著一絲幽怨瞥了瞥康斯坦丁。


    老公爵哈哈大笑,摸了摸康斯坦丁的頭,輕微道:“孩子,庭院裏準備了你喜歡的布朗尼歌劇蛋糕,要不要嚐嚐看?”


    康斯坦丁點點頭,沒有做任何停留,一路小跑離開長廊,他可不是那些望見一絲旖旎風景就要想方設法爬在女人肚皮上跳舞呻吟的蠢貨貴族,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分明是在告訴他,這位公爵祖父需要和凱瑟琳夫人談論一些私事。


    至於這些私事涉及到的內容,如今隻是個七歲孩子的康斯坦丁自然無法知道。


    直到這位少爺的影子消失在長廊盡頭,凱瑟琳夫人才伸出那根纖細食指輕輕劃過嘴唇,短暫露出一抹邪魅微笑,如綻放於高山懸崖間的罌粟,傾倒眾生。


    ......


    猜想那位始終保持童貞之軀的凱瑟琳夫人與祖父交談內容的康斯坦丁舀了一小口絲滑如少女溫潤肌膚的布朗尼歌劇蛋糕放入口中咀嚼,目光瞥了瞥精致華麗的大理石餐桌,上麵擺放著一疊厚厚的帝國魔法師身份資料。


    康斯坦丁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孩子,腦袋也不笨,自然明白這些東西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很顯然,那位公爵祖父打算讓他獨自挑選私人魔法教授,以奧古斯都家族在帝國的榮耀程度,即使是擁有黃金琥珀徽章的白袍魔法師都甘願俯首帖耳,躬身接下這條橄欖枝。


    果不其然,擺在最上層無一例外都是有著各種頭銜,近年來在帝國內外享譽盛名的高階魔法師,他們年齡均過半百,有著豐厚的優秀教學史,非常符合康斯坦丁心目中強大魔法師的偉岸形象和氣質。


    隻是這些能夠在魔法史書上留下一筆濃墨重彩的老人們事實上並沒有什麽特別能夠吸引康斯坦丁的經驗履曆。


    他們的資料非常整潔和統一,無外乎都是畢業於某座知名魔法學院或神學院,獲得某枚高含金量的勳章,教授過某位權貴少爺小姐的光榮事跡,毫無瑕疵,一個人類再如何完美總是能找到些許破綻,即使那位充滿傳奇色彩的帝國太陽君士坦丁陛下也不例外。


    所以當康斯坦丁翻閱完桌麵那疊資料,對那些老魔法師的高大偉岸形象瞬間就大打折扣,想起那位遠在沃桑的聖馬丁修道院老頭曾說過“學我者生,像我者死”的玄奧語句,康斯坦丁便隻好仰頭望著天空,想著是不是該讓維斯洛特這位第八騎士帶上幾名劍術上乘的武夫去將那個整天對著修道院年輕修女沉甸甸胸脯露出色欲眼神的老頭拽到城堡。


    心情有些落寞的康斯坦丁丟了顆阿爾卑斯月亮糖果進嘴裏,眼眸忽然觸及到桌角,似乎有位魔法師被他遺忘了。


    康斯坦丁拾起那張掉落的資料文件,依稀看見上麵記錄著一個古怪而又看似聖潔的名字“阿道夫·範·威斯曼”。


    這位畢業於邁泰奧因神學院的魔法師並沒有天花亂墜的驚人履曆,相反,因為違反協會禁令,研究被定義為黑魔法的《雷蒙蓋頓契約書》而被剝奪過魔法七色堇徽章,教授職稱也被一概取消。


    康斯坦丁似乎對這位研究黑魔法的魔法教授有了一絲興趣,嘴角上揚半分,勾勒出些許玩味態度。


    生活在聖馬丁修道院六年,看過無數珍藏典籍的他絕對不是個魔法白癡,始終堅信力量沒有好壞,隻有強弱,黑魔法?如果這些被聖光大陸集體魔法師嗤之以鼻的黑暗術式能夠將撒旦這個大異端用皮鞭吊在上帝十字上抽打屁股,康斯坦丁會毫不吝嗇使用它。


    當然,即便是作為奧古斯都這種帝國頂尖權貴家族的繼承人,要接觸這類被聖彌賽亞教廷和魔法協會列為禁忌的書本知識依然不是件簡單事。


    在號稱馬賽梅斯大區藏書最為豐富的聖馬丁修道院能夠輕易找到一本大賢者拉斐爾撰寫的《法之書》,也能翻閱到先知以諾亞的《辯難》,或者是僅有的幾本被定義為歪理邪說的馬斯頓精神象征伊瑟蘭教廷經義,但要在聖彌賽亞教廷管轄範圍內尋求到一本記載黑魔法相關的奧秘書典,除了財富,地位,還需要某些特殊手段,在康斯坦丁看來這個過程並不比爬上伊麗莎白王妃的絲絨大床咬上一口那對沉甸甸的偌大果實簡單多少。


    私下研究黑魔法沒有被公法庭這座深淵牢籠的看門狗捕獲已經是幸運女神的寵幸了,看來這位有著古怪名字的魔法師並不像他的履曆那樣底蘊單薄。


    不清楚這個“阿道夫·範·威斯曼”是否是那位祖父事先安排好的手筆,康斯坦丁有種做了提線木偶的感覺,僅管他不認為這是件壞事。


    ......


    奧古斯都家族作為帝國鷹派的領頭羊,金字塔頂端十二位顯赫貴族裏的其中一支,素來就與亞琛郡內不少上層貴族存有利益衝突,部分極端家族在威廉·奧古斯都這位繼承人死後便認定這支帝國長矛已經逐漸失去了往日的鋒芒,甚至不惜花費大量約克金幣雇傭獵人去挑逗這隻日漸遲暮的獅子,企圖將他的最後一位繼承人扼殺在搖籃裏。


    當然,這個計劃在經曆數次失敗後,幾乎算得上被徹底粉碎,一些個大腦還算靈光的家族早早退出了同盟,舉家搬遷到帝都,或者偏僻的鄉村,對金錢和權力依舊留有眷戀的白癡則想要賭上一把。


    譬如那位曾經在晚宴上多了幾口蘇維翁紅酒,故而大放厥詞,要把亞琛最優雅最豐滿的年輕寡婦凱瑟琳夫人丟到鵝絨大床上褻瀆成女奴的帕爾曼老爺就屬於這一類人。


    通過仆人閑暇時喃喃八卦而聽聞到這個消息的凱瑟琳夫人非常喜歡這位體重達到160公斤,一身油膩肥肉的貴族老爺所開的小玩笑,那張姣好的臉龐上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一個堪稱詭異的弧度,思索著閹割這頭肥豬的時候是否能從那堆肥肉中找出那隻醜陋又幹癟的小鳥。


    今夜著實是一個明亮而璀璨的夜晚,懸掛於漆黑穹頂的那輪殘月披上血紅的外衣,如同從地獄升起的一隻眼,觸目驚心。


    坐落於亞琛上遊伯萊斯頓區的帕爾曼府邸,一隻身穿紅色巴斯爾長裙,腳踩三英寸小羊皮高跟鞋的誘人貓咪悄然來到,她的身後,一個佝僂著腰板的老邁身影不急不緩地跟著,雙手戴著繡有詭異十字的黑色手套,眼眸渾濁,目光倒不乏年輕人的敏銳和犀利。


    “死老頭,這裏交給你,我要去樓上把那頭肥豬閹割了。”一襲紅裙的凱瑟琳咬牙切齒,這模樣半分不似白日裏那位優雅彈奏豎琴的美貌夫人,倒像是隻嗜血的魔鬼。


    這並非說她的臉蛋變得醜陋恐怖,相反,這張眉宇間帶有少許英氣的桃花臉此刻更顯嫵媚,這樣的女人就如同一朵能夠引發男人興趣的性感玫瑰,一旦綻放,絕對是一件能夠顛覆男人正常價值觀的事情,聽說過年輕少女攀龍附鳳,曲意逢迎,可曾見過英姿勃發的寡婦手握兵刃,腳踩高跟鞋去殺人的?


    佝僂著身軀的老柯德瞥了一眼身旁的魔女,陡然間挺直了腰板,拿出那支金色懷表,瞧了瞧旋轉的指針,緩緩道:“老爺不是個喜歡等待的人,下手要快,如果找不到那堆肥肉裏的鳥就直接剁成肉泥好了。”


    嘴角輕輕上揚少許的凱瑟琳掀開裙子一角,瑩潤的長腿踩著右側大理石螺旋階梯,如一隻體態輕盈的波斯貓,刹那間消失在樓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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