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兒的故事,他很想知道,竟然比喜服裏的幹坤,更讓他好奇了。


    「圓房的事情,不著急。本王有的是耐心。」鄭瀾起身,迴頭看看躲在一片紅綢暖被中的小院兒,道:「天氣暄熱,我出去走走,王妃要一起嗎?」


    小院兒此時的心中還驚恐未消,隻搖搖頭。鄭瀾亦沒有失望,起身走了出去,到院中輕輕轉一下手裏的摺扇,一道黑影飛過,蝠落在了院中。


    「有什麽事,書房去說。」鄭瀾沿著大紅燈籠高懸的長廊往書房走,微微側首,看著背後透出紅色燭光的寢殿,有些自嘲:「子流,你究竟在做什麽呢?」


    ·


    蝠單膝跪地,在鄭瀾的書桌前,有些尷尬,抬首道:「殿下,如今在洞房裏的不是錢淑媛而是一個江湖女子……」


    鄭瀾微微點點頭,蝠方知他已經知道了此事,但未必知道原委,便道:「眼線來報,這個女子是左丞大人在厚山茶敘抓來的替身,真正的錢淑媛還藏在左丞府,而且已經懷了身孕,應當是太子的骨血。說是未顯懷,太子未必知情。」


    「身孕?」鄭瀾終於明白錢大人為何冒著欺君之罪,要找人頂替錢淑媛嫁入湛王府了,如果說婚前失節還可以掩飾,懷了身子卻是瞞不過去的。太子的東宮未見動靜,既沒有把錢淑媛接入東宮,也沒有派人暗殺她滅口,錢大人真是膽大心細,為了女兒敢瞞天過海。


    「王妃的底細,你們查了嗎?」鄭瀾脫口而出,蝠想了想「王妃」,應該就是這個替身吧,便搖搖頭,道:「屬下這就去查。」


    鄭瀾擺擺手,說:「算了,不必查了。」鄭瀾想自己親自去探究,這所「小院兒」裏究竟有些什麽。


    天蒙蒙亮了,鄭瀾又和蝠商議了別的事情,一直也沒有再迴寢殿。


    陶娘子心裏有些嘀咕,她從寢殿側殿裏出來,推開正殿的門,走近床前,小院兒在拔步床裏居然睡著了,頭釵和妝容都帶著,衣襟也規規矩矩,一個扣子都沒解開。陶娘子皺著眉頭搖搖頭,十分警惕地想,這是怎麽了?小院兒難道這麽早就露餡了嗎?


    小院兒睡得不沉,抬眼看見陶娘子,趕緊坐了起來。


    「殿下沒有和姑娘圓房?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陶娘子問。


    「本來……本來是要的,但王爺突然有事,就走了。」小院兒當然不敢告訴陶娘子,自己已經被識破了。這個陶娘子可能比鄭瀾還要危險。


    陶娘子半信半疑點點頭,難道湛王是野花采多了,見過世麵不稀罕?還是嫌棄她年紀小,終究沒有提起興致?


    「我會盡快讓他和我圓房的,娘子不必擔心,一時半刻不會看出什麽的,你教我的我都記得。」


    陶娘子那張方臉上,神情肅穆,叮囑小院兒:「姑娘萬事要謹慎行事。」小院兒點點頭。陶娘子便來伺候小院兒梳妝,今日是大婚次日,要穿宮裝,往宮裏去給皇帝皇後請安。陶娘子打算觀察一下,看看事情的究竟。


    打扮齊整,海升款步進來,「王妃吉祥,小的海升,是湛王府的總管事,以後謹遵王妃之命,安置府上大小事由。請王妃以後多多照拂奴才。」


    小院兒按照從前陶娘子教的「名媛氣度」,信步走到中堂圈椅上,徐徐帶著主母威嚴道:「知道了,你從今以後好好替本宮辦事,伺候好府上上下諸事,本宮會心疼你的。」


    海升本在鄭瀾那裏得不到什麽信任和親密,聽小院兒一說,頓時感恩不盡,想著王妃真是比王爺世故和老練多了,王爺不要他,伺候好王妃,也是一條出路,在地上三拜才起來。


    隨後海升引進七八個個婢女,年長的四個看著有十八九歲了,分別是百靈、千慧、萬恩、兆德,各個出挑利落,眼中有神。「這四個是王爺吩咐給王妃屋內使喚的,外麵幾個小丫鬟是粗使喚的。殿下吩咐,從前府內伺候的人手少,今後再從宮裏要人,這幾個人請王妃先湊合著用。」


    隨後,外麵的丫鬟又往寢殿裏拿進來五六個螺鈿大漆的托盤,海升揭開上麵的紅布,流光溢彩的妝奩、珠釵、繡帕、宮花、手釧並四身綾羅常服讓屋內包括陶娘子在內的人,都大為驚艷。


    「這麽多賞賜,都是給王妃的嗎?」陶娘子問道,心裏倒舒了一口氣,大概湛王是喜歡小院兒的,這樣即便沒有圓房,倒也沒有露餡了。


    「這是殿下吩咐送來給王妃常用的。殿下此時還在書房,早膳在書房用過了。等會兒穿戴齊整要和王妃一同入宮去給皇後娘娘請安。」海升迴道。


    海升給丫鬟百靈一個眼色,百靈上前道:「奴才百靈伺候娘娘用膳,隨後往前頭書房裏去見王爺,順路講講府上的設置。」隨後海升便去書房伺候了。


    簡單用過早膳,百靈和千慧帶著小院兒參觀了湛王府。


    陶娘子以為左丞府已經很像樣子,方知道與皇家規格比起來,到底隻是臣子的居所。湛王府極大,整整八進深宅,又並兩側許多的小院落,真的藏起來個什麽人,不熟的人都找不到。隻不過確實長久沒有修葺,除了正殿、書房、寢殿等有些人氣,其他地方大多鎖著。後院花園裏甚至有一片天然的湖泊,湖邊高豎著漂亮的塔樓,上麵匾額上題著蒼勁有力的魏碑體大字:超然樓。


    小院兒是在瘦馬販子手裏讀過些詩書的,又加上她聰穎,對筆墨丹青頗有些眼力。看到匾額落款處的署名,「子流」,她想起在厚山,鄭瀾被同行的那個人叫「子流」,就好奇問一旁的百靈:「這字是殿下題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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