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嗬個鬼,席辭仍是覺得這兔崽子欠抽得厲害,都這樣了,還能傲著呢。


    走了走了。


    不想,沒到門口,身後孩子便提聲:「行遲準備如何處置我?」


    「不知道,目前有幾個選項,要不你聽聽?」


    「願聞其詳。」.


    呦嗬,可以。


    席辭幹脆也不著急迴去了,這便拖了凳子過來,掰了手指:「第一,如同百姓請願所言,將你淩遲處死,再挫骨揚灰。」


    「聽起來,似乎可以拿來贖罪。」


    「那哪裏夠啊?你沒瞧見死了多少人?還有警塚那火,燒了三天三夜!就憑你一個?萬死難咎好吧!」席辭罵他。


    「第二呢?」


    「第二,看在你還是個孩子的份上,關進牢裏,一輩子不見天日。也算是給南盛新立積點福德了。」


    「我選第一個。」


    「誰允許你選了?」席辭覷他一眼,「想得美。」


    「第三個呢?」


    席辭嘖了一聲:「這不正想著呢麽?」


    成啟宇卻是笑了:「不如,我也來替行遲想個法子。」


    「嗯?」


    「草菅人命的人是我,我定是要死的。要平民憤,必定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處置我,也好。」成啟宇淡淡道,「那萬人塚既然叫警塚,自然是為了警示,既如此,我自請生入那警塚之側,半月之後,就此長眠,受萬年鞭撻唾罵。既不會汙了新朝史冊,留後人話柄,也能全了百姓將我挫骨揚灰的心。」


    「……」


    「但是,我有個條件。」成啟宇抬起頭來,「我要蘇林晚,親自送我進塚。」


    第94章 開解 都是官,穩重點……


    新建的承明殿內, 七司擢考的章程將將呈報上來,於祁立在一邊替行遲研墨,原本該是安安靜靜的, 如果沒有席辭的話。


    「陛下,微臣說的都是真的,」案前二人沒一個人搭話, 席辭也隻得自顧自繼續,「微臣當場就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 他有點自知之明沒有?他可是階下囚, 還敢提條件!」


    罷了他察言觀色, 又道:「而且還敢指派起皇後娘娘, 他以為他是誰啊!」


    如此, 硃筆終於被擱下。


    行遲抬起頭來:「你此地無銀的模樣,還真是打小就沒變過。」


    「……」席辭心虛, 又瞅了一眼邊上的於祁,後者瞭然要退下, 卻是被叫住。


    行遲起身,將一份旨意遞過去:「傳旨翟遊, 這次擢考, 不論前朝今夕,是何出身, 皆可參加郡省初考,卷宗直接送入京中, 擇優者再試,當由七司主審各自出題,最後入宮殿試。」


    靜默的青年接過聖旨,堪堪抬頭, 隻聽上首復道:「凡有資質者,皆可入朝為官,包括你。」


    平靜的麵容微動,下一瞬,於祁躬身,應諾而出。


    行遲負手在身後,這才轉而看向一邊愣住的人:「怎麽不說了?」


    「陛下的意思是讓於祁也參加擢考麽?」


    「他本就是書生,也曾有過抱負。」


    「可他……不是太監麽?」說罷,席辭才想起來,前幾日將將頒發的詔令,「往後這宮裏頭,當真不再招閹人了?」


    除去原本就淨了身的,這宮裏頭,確實是裁去了好些職部,答案昭然若揭。


    席辭嘆息一聲:「說起來,他確實是個可憐人。我看他,都不曾笑過.。」


    頓了頓,這便又想起另一個:「對啦,翟遊之前一直負責密道往南山寺撤離的百姓,那些毒人往警塚轉移的時候,也是他留下負責安撫的家屬,別說,這小子跟於祁,怕是天南地北,我看他每日裏笑眯眯的,大家可是喜歡得緊。加上現在又主理司戶監,哎呦,聽說已經有人上門要提親了。」


    案邊人終於掀起了眼皮:「你今日來,是為了與我討論這些?」


    「倒也不是。」席辭捏了捏鼻尖,終於切入了正題,「其實,微臣是覺得成啟宇的請命,或許也可以考慮。」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席辭下意識就退了一步:「微臣知道,微臣隻是說,他這個提議,可行。說真的,這麽個人日日擺在宮裏頭,也實在不妥。」


    「你可知他為何瘋成這般,不惜用百萬人做蠱?」


    「為何?」


    「前世裏,我將他關在這宮中數十載,不允許他踏出皇城半步,空有太上皇之名,卻無自由之身。是以,並無人真心善待於他,於他而言,那一輩子,不過苟活。」


    「可你也不曾施虐,以微臣之見,陛下不會是苛待一個孩子的人。」


    行遲未接,隻問:「倘若你是他,守著這樣無望的日子蹉跎,卻有一天,碰見一個與你笑,陪你玩,甚至肯下功夫教你讀書識字的人,你會將她看作什麽?」


    「看作我的太陽吧?」


    「那麽當你離不開太陽的溫暖時,卻發現這太陽從來不曾單獨照拂你,你又當如何?」


    「我……不稀罕,大不了我不要了!」


    行遲淡淡剮他一眼:「所以,你不是成啟宇。」


    「成啟宇會如何?」


    「如你所見,殺盡天下人,讓這光,隻落他一人身上。」


    席辭恍然,覺得這說法,與那日成啟宇講的,似乎是一個道理。也是因著這一層,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覺得成啟宇說的法子不錯,是多可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遲光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AFion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AFion並收藏遲光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