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後宮出事之後輕拿輕放,顯得後宮依然很有秩序的樣子,對楊佩珊其實不算壞事來著。畢竟,如果動不動就有人謀害皇嗣,那難免給人皇後無能的想法。不過,這件事情都已經從頭到尾調查完了,沒有這方麵的困擾,楊佩珊還這麽罰酒三杯就顯得有幾分奇怪。


    總不能是司徒暉的意思吧?雲苓想到楊佩珊剛才提到這件事情時的眼神,有些不確定起來。


    如果真是司徒暉的意思,在宮裏的人看起來,大概敏妃如今可謂是穩坐釣魚台了罷。


    隻是想到她剛進府的時候,司徒暉因為三哥兒的死對楊佩珊發脾氣,雲苓搖了搖頭,大概楊佩珊會覺得司徒暉對敏妃實在太過偏愛了。


    實際上,在雲苓看來,司徒暉這次會選擇不懲罰敏妃,很大的可能是他現在根本不缺孩子了,沒生下來的皇嗣,不如當成是沒有。可當初在潛邸的時候司徒暉多缺孩子呀!


    亂七八糟地想了一路,迴到鍾粹宮之後,雲苓就把這些東西都放到腦後去了,招唿玉蟬把她庫房裏的單子拿出來看看,她剛才在坤寧宮雖然想了好一會兒了,但其實往外賞的東西還沒定下來呢。雖然說往宮外賞東西的話,嬪妃們的禮單一般都是晚於皇後的,但不耽誤她早點準備好禮物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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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上,現在的司徒暉是沒有時間來管後宮的事情了,皇後在把賢德妃小產的案件寫成書麵記錄並且呈到幹清宮的時候,司徒暉一看上麵已經有了皇後對這件事的處置方式,一目十行地掃過事情是怎麽發生、又怎麽處理的,然後根本都沒有用腦袋思考,就直接把皇後的那本敘述後宮事務的「奏章」放在一邊了。


    和戶部官員們帶迴來的消息相比,後宮裏麵幾個孩子沒生下來什麽的,都得不到司徒暉仔細思考的機會。


    司徒暉想到既然李家敢幹出倒賣官倉裏的糧食的事情,就說明了別的地方也有這麽幹的,隻是沒有李家父子膽子大而已,所以在把戶部的官員們派出京城之前,他是有心裏準備的,而且暗示過戶部的官員們,上折彈劾是禦史的分內事,他們這次作為欽差的主要任務還是要讓各地官倉裏的糧食都是滿的。


    換句話說,如果有人能在他們到地方之前就把官倉填滿,這些從戶部出去的官員們是不用上折彈劾的。


    人在官場上,聽懂皇上的潛台詞是一件無比重要的技能。看著這些官員們從養心殿中出去的背影,司徒暉覺得他們應該是聽懂了的。可沒想到即便聽到了這樣的潛台詞,這些戶部官員帶迴來的消息依然不太樂觀。


    倒不是每個省份的官倉都被倒賣出去了一大批,司徒暉自從登基之後就一直致力於整頓吏治,如果直到現在國家的吏治還能糜爛成那個樣子,司徒暉也不用掙紮了,幹脆躺平等著亡國好了。事實上,不知道是不是被李家的下場嚇到了,雖然這次戶部的官員們去地方上查帳是不定期且不定路線地隨機抽查的,但最後得到的數據還不錯,大部分省份的官倉還是充實的。


    問題就出在那些官倉裏的糧食不充足的省份了——以江南為例,幾乎全是運河兩岸水路發達的省份。之前說過,司徒暉往東南沿海的戰場上送軍糧,首先想要動的就是這些靠著運河、動用起來方便的省份的官倉。


    之前調撥糧草的那個戶部侍郎就算再能幹,也不可能一點餘糧都不給江南省自己留——萬一今年江南有什麽災情呢?所以那一次押送的糧草不多,是前線軍隊一個半月的量,經過之前軍糧不按時到的事情,東南沿海的軍隊可能會省著點吃,勉強能到兩個月就十分了不起了。這段時間東南沿海捷報頻傳,司徒暉心情很不錯。但打仗打得就是後勤啊,現在方便往前線運送糧草的省份全都庫存不足,司徒暉一時間撓頭愁得不行。


    偏偏這幾天天氣時冷時熱,司徒暉大半夜批摺子,又氣又急,兼著了涼,於是就病了。


    司徒暉一病,前朝有多少事情被迫暫停就不說了,反正後宮的嬪妃們是一個個都忙了起來。包括原本正在上課的皇子們,也被拎到幹清宮去侍疾了。雲苓位份在這裏,這些事情是免不了的。就連上個月還在臥床養病的賢德妃,聽說司徒暉病了的消息後不也得不時往幹清宮走兩趟嘛。


    有皇子們表示孝心,侍疾這種活兒當然就輪不到嬪妃了,雲苓每次去幹清宮也不過是從鍾粹宮的茶房裏帶過去一碗補湯而已——對著司徒暉身邊的人,當然說這是她自己做的。實際上,用宮中「自己做飯」的標準來衡量,這句話也沒錯,這湯裏的食材可是她親自從切菜的墩子上放到湯鍋裏去的。


    至於那食材在扔進湯鍋裏之前的削皮、切塊,在主要食材放到湯鍋裏之後的鹽、糖調味,那不算做飯的主要步驟嘛,不是雲苓親自做的,又有什麽關係?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雲苓每次去幹清宮的姿勢不對,一共送了三次湯,竟然能碰見賢德妃兩次。或許是入了冬,她身上的暖香越發濃鬱,兩人擦肩而過,雲苓為了不打噴嚏,硬生生把自己的眼睛裏憋出來了一汪淚水。當天迴到鍾粹宮,嚇得玉燕還以為皇上心情不好,遷怒雲苓了,雲苓再三解釋了,又有玉柳跟著雲苓一起去的幹清宮,能夠作證,玉燕這才放下心來。


    冬天裏的一場大雪,紫禁城的房簷上都落上了白色時,司徒暉的病終於好了。之前他雖然著涼生了病,但並不是意識不清,東南的軍糧是不敢耽誤的,可運河兩岸的省份又實在調不出多餘的糧草來,隻好從站場最近的一個省份走陸路調過去一個月的糧草。司徒暉批覆奏摺時覺得自己的心口都被這件事刺激得悶起來了,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東南沿海快點打完,不然今年秋天收上來的那些稅依然留不住,還得供到戰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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