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現欲一起,就再難抑製,何況他本就是個大騷包。


    於是等到小巫女儀式結束,他就持著折扇站到場中,示意三味線樂師們重新彈奏一曲。


    流浪樂師們不知所謂,真不知道他要求彈奏什麽,看他態度又很著急,不解釋,就隨即彈奏起眾生皆苦的苦諦悲嗆,作為引導前奏。


    當悲涼淒苦的曲調一起,夏小星情緒上頭了,決定結合阿寬寡婦的不幸遭遇,嗨一首刀客的珠兒,繼而以折扇拍著手,引導著三味線節奏,朗朗唱道;


    靈珠的人生,在地下的樂市。


    對於黑暗,沒有一絲的畏懼。


    他在母親的腹中默默啼哭,


    啼哭占據著,通往神社的路。


    每一次陣痛,在無助的長夜。


    他都會夢見,那早夭的姐姐。


    姐姐總是虹影如燈,栩栩如生。


    他是你失落的人間,唯一的印記。


    總要去問問,她來時三途橋那施甜茶的婆婆,


    用不存世的挽歌,為他照亮一盞出世的夤燈。


    他是一顆尊者遺落的,蒼胡頡的珠子,


    帶著他哥哥姐姐的記憶已經醒來,


    多舛的命運,人生的苦難,必將造就不平凡的人生。


    這首歌在三味線的悲嗆聲徐徐吟唱,讓嬰兒的母親(阿寬)姑母(咲鴨子)觸景生情,哭得淚水滔滔,周圍傾聽的囚徒們也紛紛流涕拭淚。


    一曲唱完,夏小星就勢解下腰間肋差,放在嬰兒繈褓旁,鄭重說道;“此子必定生而不凡,我與他起個名字,就叫蒼胡丸吧。”


    “多謝貴人賜名!”“多謝大人賜福!”


    夏小星接著又道;“待這男孩平安長到三歲,我給他找家武士,收為養子,等蒼胡丸年滿十歲,我做他烏帽子親,賜他下間家通字。”


    咲鴨子與寡婦阿寬跪倒在地,連連拜謝,貴人如此青睞此子,相當於保證了藏胡丸出身和仕途,她們哪會不知好歹,自然感恩戴德不盡。


    在場所有的囚徒與鞣村村眾都感動不已,交口稱頌下間大人的仁義慈悲。


    夏小星見氣氛渲染差不多了,趁熱打鐵的高舉雙手喊道;


    “丹兵衛(鞣村村長)是一位英勇的戰士,鞣村民眾也都是正直之輩,他的遺孤我來撫養,鞣村鄉親我來庇護!


    如今時值亂世,正是改變出身的大好時機,本官作為刑部少宰,正要招募勇士,鏟除盜匪奸佞,你們當中的真正勇者,誰願意效忠於我?”


    “俺!俺願意!”


    “大人,看俺行不,俺是獵戶!”


    “算俺一個,俺力氣大---”


    頃刻間,番所裏就是一片踴躍報名的熱烈景象。


    “開飯嘍,飯團子熟了。”


    開飯聲中,熱氣騰騰的玄米飯團端了上來,沒有什麽比生活有了盼頭,生活有了保障更讓人興奮了,番所了氛圍愈加熱烈了。


    ······


    吃過飯後,隊伍稍加整頓,報名統計結果就到了家主夏小星手上,他簡單看了一眼,發覺麾下增加了十三名弓手,二十五位足輕,此外還有十九名甲作匠人,五十多名鞣村婦孺,二十多個啥也不行的囚犯。


    家主夏小星有點犯愁,增加的一百多張嘴啊,有一多半是沒有戰鬥力的群眾,他需要打家劫舍的人手不夠,雖然寡婦阿寬解釋說,獵戶們被暗部眾打散了,藏匿在山林或者寺院裏。


    如果獵戶們知道暗部眾老大伏誅,肯定都會出來投奔少宰大人,不消十天,就會再得到二三十名獵戶弓手。


    那時候一個合格的獵手,都經過多年山林風霜的艱苦磨練,射的不準就得餓肚子,所以近距離射獵,都是百發百中的神射手。


    為了自己兒子前途,寡婦阿寬是想真心幫忙,她表示如果還想要更多人手,也不是問題,隻要夏小星管的起飯,她迴娘家拉人,要多少有多少。


    阿寬的娘家是鴨川家船眾,人數多如牛毛,無法統計,是瀨戶內海水賊的兵源地,這也是夏小星最在意的,因為想賺大錢,必須得有水軍,掌控航道,所以他才下這麽大心思,著意籠絡這位鴨川船頭之女。


    眼下之局,是如何安置這百十號人,夏小星其實心裏已經有了去處,那就是把鞣村工匠和婦孺先帶離六條河源,帶到離近江不遠的湯屋安頓下來。


    目前湯屋的所屬權在他下三郎名下,所處的惣村人口不多,如果收買當地農民一些土地,再把周圍荒地、坡地開發一下,湊合整出二三百石土地,此外加上湯屋溫泉生意,足夠養活三四百人口,鞣村那點人就不算多了。


    如此一來,遷徙過去的穢多賤民都會成為他的佃戶,湯屋村土地也會慢慢被他侵食吞並,最後變成下間氏的田產莊園---哈哈,不消十年,他在當地又成了土豪。


    不過呢,夏小星沒有馬上實施這個計劃,而是決定痛打落水狗,遷移之前,他將眼下所有部下集結起來,去掃蕩暗部眾村落,搜刮戰利品。


    當下夏小星手頭兵力有近百人,而暗部眾首領被噶,屬下大部分被俘被殺,僅有少數人逃走,已經被徹底打殘,所以說不如落水狗。


    家主夏小星的出兵決定一發布,就得到三十多個新兵熱烈響應,對苦大仇深的鞣村人來說,這就是複仇之舉,不但獵戶們響應,爭當帶路黨,就連匠人和婦女們也報名參加運輸隊,要把被掠奪去的財物連本帶利搬迴來。


    所以兵隊集結之後,又組織了一支五十多人的民夫隊,夏小星命令般若組分出一人當隊長,多征集一些推車草袋,準備往迴搬東西。


    至於那些身體病弱的村民,夏小星就讓他們吃過米粥,留在番所裏等待,安全問題還是交給番所的奉公眾負責,而寡婦阿寬得到特殊照顧,在町道上雇傭一乘小轎,由古尺皂子帶幾人陪護著,迴返花屋,療養休息。


    安置妥當完畢,隨後夏小星就以般若四人組為各隊隊長,全部人馬淌過六條河源,殺向了暗部眾村落。


    呃,在絕對優勢的軍力下,攻打賤民村落的戰鬥泛膳可陳,總之就是四麵合圍,摧枯拉朽一般掃蕩,村落裏成年男子所剩無幾,幾乎沒有抵抗。


    好在夏小星對屠戮賤民沒有興趣,發令禁止屠殺婦孺及放下抵抗的村民,如同鬼子和平進村一般,把村裏俘虜集中都趕到廣場上去,聽候處置。


    當然,驅趕過程中,鞣村人難免會有些明報私仇,殺戮泄憤的行徑,家主夏小星和隊長們都狀若無睹,視若未見。


    其實他隻對暗部眾頭領的庫房私藏感興趣,下令不得縱火,盡量搜繳財貨,武器,帶走一切可以用到的工具,物資、材料。


    等到村落房屋全被掃蕩一空,夏小星才慢條斯理的打馬進村,拿著各隊匯報上來的物品清單檢點收獲。


    首先是錢財統計,全村共搜獲三十餘貫惡錢,(劣幣)還有六兩丁銀。


    像樣點的打刀,太刀十餘把,革劄具足五副,藤弓三把,箭矢兩束。


    夏小星連連搖著鬼子頭;整個村落就這麽點財產,窮酸得讓人掉淚啊。


    不過,從暗部眾倉敷裏搜出的糧食不少,足有三四百俵,大概一百五十多石的蕎麥穀粒,另外還發現了上百副練革甲綴片和幾百張皮革。


    不消說,這些都是暗部眾劫掠鞣村的贓物,還沒來得及銷贓變現,如今算是物歸原主,夏小星預計單是這批甲綴片,至少可以加工出五六十件足輕具足,裝備自己的主力部隊,可以大大增強防禦力,完勝隻有竹槍的泥腿子農兵。


    心情大好之下,他決定從寬發落這些部落民,於是以刑部少宰治安官的身份,宣布暗部眾大黑氏一族是野伏(土匪)惡徒,理應予以誅殺。


    大黑氏所藏匿的武器,物資,財貨全部沒收,親屬家眷統統抓捕收監,暗部村落餘眾隻要不再為惡,就既往不咎,不再牽連。


    然後,他以官府公文的形式,用墨書將大黑氏一族罪行,通緝令寫在木牌上,上麵還寫有火盜改方的署名官位,然後釘立在村口樹上、河源橋頭,街町要道等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以儆效尤。


    不但如此,夏小星還下令將繳獲的糧食分出一多半,按照人頭分配給村落所有村民,反正他一次也運不走,索性就分發下去,安撫一下赤貧民眾。


    如此一來,部落民會認為是首領對抗官府才招致討伐,暗部眾大黑氏三兄弟先後死掉,親屬家眷受到通緝追捕,已經喪失了首領地位,即使日後再聚集為惡,已非原來的大黑氏暗部眾,所以沒必要斬盡殺絕。


    就這樣,夏小星用剿撫並用的手段,不僅鎮壓了大黑氏,獲得鞣村人的感恩投效,也樹立了他火盜改方的官威,算是一舉三得吧。


    然而,總有不測風雲,當他率隊返迴六條河源番所時,突然接到花屋傳來的急報;


    花屋倉敷受到不明竊賊的窺探,他的侍妾---遊女櫻子不幸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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