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兩名被殘殺的伐木村夫,在離磨坊不遠的河流邊找到了。


    一時間,人心惶惶,議論紛紛,建築工地上的工作也停頓下來。


    恰在這時,在外麵帶領妻妾們訓練的下三郎大人迴來了,聞知兇殺事件後,他領著下首村的番頭,沙汏人在案發現場周遭走了一圈,就迴來宣布道;


    “是山賊,山賊的偵探到附近偵查,遇到了伐木的村夫,遇害被滅了口。”


    這一說,大夥兒將信將疑,很奇怪其他伐木者怎麽都毫無察覺,沒有發現山賊任何蹤跡,然而下間下三郎大人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沒關係,你們出去伐木的小心點,不要落單就行,接著抓緊幹活吧,宅邸完工之後,我家安寧有了保障,自會出發討伐他們的。”


    然而,畢竟死了兩個下首村民,他這漫不經心的態度讓大夥兒很不滿意,紛紛表示找不到兇手,安全沒有保障是不會再出工的。


    “不幹活的,現在就給我滾!”


    未料下間下三郎大人上來武士脾氣,說翻臉就翻臉;


    “想讓老子白養你們嗎,門都沒有啊!看打,我打!打打!”


    就見這位天生壞種倒提大槍,用槍杆連揮帶掄,連敲帶打,把幾個帶頭提意見的農夫,打的是灰塵滾滾,連滾帶爬。


    這黑了心腸的土豪眼見四麵圍牆已經築完了,院子裏屋子主體框架已經立了起來,下麵的工程即使少了一半人手,也能慢慢做得完,這是要準備找借口趕人啊,連一粒糧食也不肯多給,太無情太黑心了。


    最後還是下首村的番頭,沙汏人兩個出來打圓場,說是大夥兒沒有別的意思,停工是絕不敢停工的,隻是有點兒害怕,不敢進山伐木,由此怕耽誤工程進度雲雲。


    下間下三郎大人怎麽也得給姻親麵子,因此就坡下驢,宣布說;


    “大夥兒不必擔心,我本人帶著姬武士們上山練箭,親自巡查,如若再發現匪徒,必定第一時間趕到救援!


    可是這樣被動防禦,始終不能解決匪患,所以本人準備宅邸落成後,就募集農兵,進山鏟除山賊!


    到時候破賊巢穴,糧食物資會酌情分給出丁助戰之人,這樣既能鏟除匪患,又能有糧渡荒,豈不皆大歡喜?”


    這番美好前景一描述,好多村民就忘記了剛才的趕人事件,紛紛問道;


    “下間大人,您說的是真的嗎?”


    天生壞種夏小星詛咒發誓,眼睛都不帶眨的;


    “比真的還真,否則天打雷劈!沒看商人都送錢送糧食支持我麽!”


    下首村的番頭(老丈人)沙汏人(沙汏人)趁勢安撫大夥兒;


    “好啦,已經清楚了,大家迴去趕緊工作吧!”


    “是啊,是啊,把大人的宅邸蓋好了,下間大人才能安心出戰啊!”


    眾人紛紛散去,恢複了建築勞動。


    其實他們也沒得選擇,現在周圍村子都斷了糧,唯一有糧食還肯拿出來,讓村民們以工代酬的,也隻有這位新土豪下間大人了。


    不幹,全家挨餓,賣兒賣女,不然全都餓死,村民們隻有屈服,恢複了勞動。


    將騷亂強製彈壓之後,夏小星沒有著急訓練,而是和大舅哥杏田衫二討論了一下工程進度及後續安排。


    精明幹練的大舅哥告訴他,工程進展的還算順利,按照目前的施工進度來看,隻要砍伐的木料供應及時,最多七天,宅邸就可以全部完工。


    另外,他的養子嘎子葛二蛋也很給力,隻用一個下午時間,不但把家中五六個男孩整治的服服貼貼,而且還整合了村中十幾個八九歲的男孩,跟著他一起站崗放哨,盤查工人,假以時日,必是將才。


    壞種夏小星聽完很高興,謙遜的表示自己這邊的訓練工作也很順利,每天出去就是射射射射,不是她射她射她們射,就是他也單獨射射射啊。


    現在射手們越來越熟練,彼此越來越熟悉,配合也就越來越默契,一切操演都向實戰出發,他也經常領女射手進小樹林開小灶,有些方麵天天已經在實戰了。


    所以宅邸建成之後,夏小星能帶迴來五名合格的女弓手,加上他的妹妹女認者阿瞳,內宅就有六名防禦者了,再加上一群兒童團觀敵了哨。


    即使他不在家時,就算來上三四十個山賊,如果沒有攻城器械,也會困頓在高高的圍牆木櫓下,被箭雨射得屍橫遍地,潰不成軍。


    聽著壞種夏小星在那自吹自擂,自我陶醉,大舅哥杏田衫二卻一直默不作聲,不做評論。


    夏小星見狀會錯了意思,改變話題,表示這段時間忙於訓練,冷落了他妹妹阿瞳,等到新居落成安定下來以後,一定加班加點,與阿瞳坦誠相待,深入交流,爭取早日傳續家門,讓他抱上大外甥。


    “在下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另有緣故,不得不認真詢問一下了。”


    舅哥杏田杉二悵然一歎,隨口問道;


    “下間大人,您既然癡戀床笫之事,何不先求舍問田,運籌惣村番頭之位,或把持村裏話事權,然後將惣村之地盡數收在手中?”


    “切,無聊。”壞種夏小星嗤笑一聲,解釋道;


    “如今荒年絕收,盜賊四起,收集土地有何意義,當上番頭又有何用,避不開上頭各種苛捐雜稅,勞役攤派,就算推選我當村老也避之不及啊。”


    “這是何故,村老不過有議事權,不需承擔責任啊。”


    “嗬嗬,村老平時或許無事,可若碰上荒年亂事,無人認領番頭,沙汏人,那麽幫助村民渡荒,就是村老義不容辭的責任,若是當了村老什麽也不做,那就是招惹怨恨,乃取死之道,上位者和村民都不會放過他們。”


    舅哥杏田衫二咳嗽幾聲,冷冷瞥著夏小星黑了心的樣子;


    “這麽說,你不擔責任,隻保自家,到了全村絕糧那一天,就是村民們餓死在你門前,你也不會開門賑濟一顆糧食哦?”


    “這不快到了麽,你看看哪家還有餘糧啊?”


    夏小星嗬嗬笑著,一指院牆內忙綠的村民們,沉聲道;


    “亂世百姓命如狗,如果不堪驅策,留之何用?此番宅邸修完之後,舅哥大人當助我練兵,從村民選拔農兵,軍夫,農婦也要隨軍運糧。


    用流民草寇之命,博我等富貴之資,所獲財貨,分賞農兵,親友村民自然得活。”


    “下間大人,你把村中青壯婦女都征走了,那麽老病婦孺怎麽辦?”


    “隨我出征的農兵眷屬,可以入我宅邸避難,同時也為人質,軍夫及運夫的家屬,也有照顧,可以定時定點來我府外領粥。”


    “那麽其他村民百姓呢,畢竟跟你討賊的農夫是少數。”


    “自顧不暇,哪能管那麽多死活,我也不做聖人,不受道德譴責。”


    天生壞種夏小星接著說道;“活命之糧,當然要先顧自家!即使天怨人怒,饑饉連綿,亦當佛擋殺佛,膳惡不赦!”


    “說得好,想的也美!”杏田衫二咄咄比問道;“若是你討賊不利,慘敗而歸呢?”


    “那就重整旗鼓,從頭再來。”


    “然而你兵勇散盡,軍械全無,接著流民四起,圍攻宅邸呢?”


    “那我就率領妻兒,闔府而守,直到賊眾沮喪。糧盡散盡。”


    “若是賊眾久攻不散,你卻存糧不繼呢?”


    “那就帶妻小殺出重圍,天下之大,海闊天空,隻要不擇手段,哪不能掙紮求活?”


    “若你身敗名裂,妻子拖累,甚至被人追緝,走投無路,你是拋妻棄子,獨自逃生,還是更幹脆一點,殺妻滅子,毀滅行跡,以圖東山再起?”


    “哈哈哈,你啊,怎麽越說越不堪了,你是把我當成混世魔王了吧?”


    天生壞種夏小星哈哈大笑了一陣,才搖著頭歎道;


    “傷天理可以,滅人倫做不到,若是真到那一步,哪怕我下三郎隻剩一妾,隻餘一女,也要犧牲自身,想盡辦法讓兒女活下去。”


    “為何,你不是喜歡多納妻妾,生養眾多麽,危急時棄了脫身,以後時來運轉,再娶再生便是。”


    “嗬嗬嗬,”夏小星壞笑道;“你看我家裏五六個女人,可曾搞得吵吵鬧鬧,家庭不和?是不是很團結,很和諧,有點患難與共的樣子?”


    “嗯---目前來看,好像是沒什麽矛盾,挺和諧的,有什麽竅門麽?”


    “是我龍精虎猛,雨露均沾,不信,問你妹,哈哈哈------”


    壞種夏小星一陣得意大笑,前仰後合。


    舅哥杏田杉二臉色依舊那麽陰鬱;“嗯?不懂,您到底何意?”


    壞種夏小星這才端正坐姿,正容正色道;


    “弱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一室不掃,何以掃廳堂,一家不安,何以安天下?而天下之事,有比一群爭風吃醋的女人更難搞定的嗎?最難的事都能輕易搞定,天下之事,又有何難呢?”


    “---哈!哈哈!”


    恆天衫二豁然醒悟,突然後退二步,肅然行禮道;


    “受教了!下間大人果然是常人不能理解,此乃梟雄之誌!”


    壞種夏小星神色如常,隻是笑問;“舅哥大人,可願助我成事?”


    “哈!在下疑慮盡去,敢不效命!主公在上,請接受阿波賀喜多田一族成為家臣,從此鞍前馬後,誓死跟隨!”


    說完,大舅哥杏田衫二,這位喜多田家的族長再無顧忌,大禮參拜。


    “呦西,杉二大人,你的效忠我鄭重接受了,可此時此地不宜多禮,你快些起來說話。”


    “哈!”


    等到衝動的大舅哥起身後,周圍村民的詫異目光已經投射過來,裝了這麽久的老實人被識破,不由尷尬不已。


    壞種夏小星卻是神色如常,開口布置任務道;


    “杏田衫二大人,從現在起,你就開始篩選,從周圍村子裏,預備募集精壯農兵二十人,軍夫三十人,婦女馱夫六十人,十日之後備齊。”


    “哈!衫二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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