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危險尚未消除,寡婦由美子進入磨坊避難。


    壞種夏小星則繼續待在磨坊頂上警戒,賊人早已遠遁,一夜無事,到了後半夜他實在疲乏,就睡了過去,一覺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早上,壞種夏小星是被哭聲吵醒的,昨夜遭賊,婦孺們怕被捕捉,敢哭出聲的不多,如今哀情大悲,哭的是陰陽相隔,親人離散。


    壞種夏小星沒心思關心這些,他跳下房頂,環顧了一下磨坊周圍,發現昨夜被擊殺的鄰村賊屍被人翻檢過,身上的武器都不見了。


    再一迴望,又瞥見磨坊門口多了幾根樹枝木棍,交錯封住門口。


    “由美子!”


    “嗨!”


    他喊了一聲,寡婦由美子出現在門口,她也粗布包頭,全身捆紮的利落停當,手裏擎著把打刀,腰間還別著把肋差,搬開荊棘,向他鞠躬。


    要不怎麽說,聰明女人不需要費心,一說就懂,不教就學,積極主動。


    “守在這裏,等我迴來。”


    “嗨!”


    壞種夏小星從懷中取出兩個飯團,一個咬在嘴裏嚼著,另一個拋給了寡婦由美子,便離開磨坊向後山而去。


    有些事情,比如糧食,還不能過早的讓她知道,由美子也知趣的不問。


    後山山麗左近的懸崖,不過三百來米,夏小星循著炊煙,很快走到了。


    懸崖下這處落腳地聚集了六個女人,十多個孩子,大老遠就能聽到吵吵嚷嚷亂成了一片,這要是賊人來襲,立即就是一番老鷹抓小雞的慘相。


    而整整一早晨的時間,她們盡忙活吃的東西了,除了喂飽這些孩子,幾乎什麽也沒幹,隻有天狗女持弓站在懸崖上,勉強盡到警戒的責任。


    總而言之,眼前是個亂糟糟的難民營,連一個像樣的窩棚都沒有,更不是他想要的,秩序井然,有效運轉的營地住所。


    壞種夏小星陰沉著臉,趕開麵前奔來跑去的孩子群,找了塊幹淨的石塊坐了下來,悶悶的陷入了沉思。


    女人們看到下三郎閣下這個主心骨不高興,意識到是自己效率低下,趕忙遣走那些調皮孩子,紛紛上前奉上飯團和熱水,討詢應做的工作內容。


    壞種夏小星懷裏藏有僧兵的精細幹糧,哪能吃得下村婦做的粗糲飯團,但是作為婦女開拓團的老總兼老公,他也不能因為自己的不良情緒,打擊到初創骨幹們的信心,這點管理學常識他還是懂的。


    於是他振作精神,先是接過飯團咬了一下下,然後豎起大拇指大聲稱讚廚娘們的傳奇手藝!直言這帶著草木灰,燒焦毛發和鳥屎味的飯團口味絕佳,簡直可以載入屎廁,以後把這手藝傳承下去,妥妥便是飯團之神!


    然後,他又挨個把六個女人從頭到腳,結結實實誇讚了一通,每個形容詞都不重樣,每個動作都充滿溢美之情,堪稱當世情聖!


    一番彩虹屁把女人們哄得心花怒放,幹勁十足,紛紛表示忠誠,上刀山,下火海,就算跟著下間下三濫殿下要飯,也是甘之若飴,永不背叛!


    “下三濫殿,您真是個才華橫溢的美男子,啊,我好熱啊!”用詞這麽講究的,是遊女櫻子。


    “下三,下三郎閣下,俺,俺也想要!”這是寡婦阿竹。


    “哎呀,俺今天要先跟下三郎睡覺,誰也別和俺搶!”這是村姑稻子。


    ——————


    當時氣氛很快炙熱到頂點,簡直燃到可以坦誠相待,群體pk的程度,幸虧無恥渣男夏小星顧慮到時間場合都不太合適,身邊還有一大群猴子看熱鬧,不不不,是可愛的孩子們,家族未來的花骨朵---少兒不宜啊。


    於是,下間下三郎停開了無遮大會,語重心長的開導說;


    “諸位愛卿,稍安勿躁!天有不測風雲,要是突然來場風雨,把咱們藏在外麵的糧食澆透黴壞了,孩子們要不了幾天就得挨餓!現在,都打起精神來,我要分派任務!”


    “嗨!”“哈!”“嗨嗨!”


    眾女子頓時一片肅穆,靜候指令。


    “阿竹,阿禾,你倆帶著孩子們撿拾柴草,搭建窩棚,竹筒和器皿的水要全部打滿,柴火要準備三天的用度!”


    “嗨!”“嗨!”


    “櫻子腳上有傷,行動不便,這幾天就繼續負責喂驢吧。“”


    “好嗲,下三郎殿---”


    “哼!這是軍令,驢很重要,瘦了要挨打,跑了要殺頭!”


    “嗨,不要那麽兇嘛---”


    大壞種此時無心搭理發嗲的遊女櫻子,隻是揚聲吩咐道;


    “若菜,稻子,你倆把所有東西放下,空手跟我迴村。”


    “哈,嗨!”


    至於天狗女,她在懸崖上擔任警戒,夏小星沒有再安排其他工作。


    帶著倆村姑迴村,夏小星是經過一番思索,有了新決策才決定;


    因為一早晨時間的冷靜思考,讓他意識到想要立足當下,僅憑六七個村姑是成不了事的,不論戰鬥力,單說成年男女體力上差距就非常大。


    如果依靠這些村姑伐木取土,營造房屋,那是癡心妄想!


    別說她們不懂規劃,沒有經驗,就連體力也沒有啊,讓她們進山伐木,一天未見得能伐倒一顆大樹,更被提能把幾噸重的木材運迴來了。


    所以說,他必須迴村尋找助力,運用謀略,借助惣村群體村民的力量,為此他已經想好了應對策略。


    一路無話,一行三人很快來到惣村村尾的磨坊,夏小星一聲召喚,寡婦由美子就出現在磨坊門口,躬身收起打刀,笑靨相迎。


    壞種夏小星進到磨坊裏,與由美子,若菜,稻子輪流調笑打趣一番,心情愉悅之後,方才招手示意三人坐下,正色開口說道;


    “咱們現在人手不足,正是缺少勞力的時候,我決定敲響村太鼓,召集各家戶主們議事!”


    寡婦由美子問道;“下間殿,您是要搞推選,去當番頭嗎?”


    “不!現在災荒絕收之年,可是上麵租稅不減,除非我腦袋進水了,才會想當這個番頭,那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不過呢,”


    壞種下三郎話鋒一轉,一臉沉痛的表示道;


    “作為本惣的光榮贅婿,我下三郎時刻愛村,護村,忠於老婆!在此艱難的時刻,怎麽不得為咱們惣村獻計獻策,貢獻一份力量呢?”


    “嘔---”


    寡婦由美子噎了一下,立即媚笑道;“啊,大人好慈悲啊!”


    “噗嗤嗤---”


    若菜和稻子都憋不住了。


    壞種下三郎視若未見。一本正經的說道;


    “那麽,敲響太鼓吧,諸位可要追隨我啊!”


    “咚咚咚------”


    村上太鼓台很快敲響了太鼓,可是響了十幾分鍾,應者寥寥。


    寡婦由美子,若菜,稻子三女挨家挨戶登門通知,催促下,鼓台附近才聚集了四十幾人,人群稀疏,多是老婦兒童,其中隻有七名成年村夫。


    惣中村斷糧二十多天了,而且屢遭劫難,男丁折損了大半,甚至沙汏人與番頭先後橫死,商人眾也突然離開了,現在拿子女換糧都找不到人。


    現場群眾情緒極為頹喪,彌漫著末日來臨的絕望味道。


    見此情景,壞種夏小星決定不浪費口舌廢話,直截了當道;


    “諸位,咱們惣沒糧吃啦,男人死了大半,已經瀕臨絕境!這時候不主動出擊,難道全家等著餓死嗎!咱們應該討伐奸賊,去別的惣村亂捕!”


    亂捕就是上門搶劫,進了村不管遇到什麽人,牲畜,糧食,哪怕是一張草席,一塊木板,鍋碗,衣服,醬菜,隻要是能搬的通通搶走。


    這種搶劫必須全體出動,男人在前搶劫殺人,後麵老少負責搬運。


    末世賤民生存法則,就是磨刀霍霍揮向更弱者。


    人群一陣騷動,領他迴村的農夫三十郎探身出來,開口問道;


    “那個,俺們死了番頭,沙汏人,沒了拿主意的,俺們去搶誰啊?”


    壞種夏小星早想好了,馬上說;“去下首村,他們搶過我們。”


    另一農夫叫道;“他們惣人多,有四十多戶呢!”


    壞種夏小星不屑的笑了笑,淡然迴答道;


    “我一個就能打四十個,別忘了上次在咱村口,我當場殺了八個。”


    農夫三十郎搔著頭,又提出一個要命的問題;


    “可是,商人昨天沒買孩子就離開了,咱們搶東西不值錢,也餓的搬不動了,要是搶到女人和孩子,沒有商人買怎麽辦啊?”


    壞種夏小星早就考慮清楚,胸有成竹的迴答;


    “商人眾昨晚就是奔下首村方向去的,現在應該就宿在村裏,我們搶完人和東西,就近賣給商人,換了糧食迴來。”


    農夫三十郎追問;“要是他們不買怎麽辦?”


    “這些商人大老遠的,前來咱們這些窮村子,這不買那不買他們到底幹什麽,學武士老爺來遊山玩水麽?可笑啊可笑!再說了,他們敢不買我的麽?”


    壞種下三郎環顧人群,猙獰一笑,揚著手中長槍道;


    “你們跟著我,不用作戰,隻負責搬運就能分到三成,不願意餓死在村裏的,跟我走!”


    於是他轉頭就走,再不停留。


    寡婦由美子,村姑若菜,稻子全部粗布包頭,手持竹槍,緊緊跟隨。


    後麵揚塵滾滾,村民不斷從各家屋裏奔出來,越聚越多,不分男女老少都跟了過去。


    全村出動,直奔下首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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