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一段時間,牢獄中的血族們紛紛學習了白幽留下的鎮魂清心之術。雖然他們並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試一試總歸也不會有什麽損失。畢竟嗜血詛咒發作時太過痛苦,那種欲望被放大到極致後,無法自控的感覺,真的讓他們永世難忘。對他們而言,如果這痛苦的程度有一百,但凡有辦法將其降低到九十九,他們都願意傾力一試。


    黑暗中的光總是格外耀眼,絕望中的希望總是讓人倍感振奮。


    沒過多久,又有幾名血族的嗜血詛咒症狀發作了。在症狀發作的初期,他們立刻以鎮魂清心之法來對抗支配他們的嗜血欲望,令他們感到驚喜的是,雖然仍然異常痛苦,但他們竟然能夠穩穩地坐在那裏,隻是身體顫抖,渾身冒汗,不至於全身扭曲、麵容猙獰地哀嚎。


    就這樣堅持了幾日,他們的嗜血欲望逐漸減弱,最終恢複了自控能力,可以正常行動。迴過神的他們紛紛不可置信地伸出手,重新審視著自己的四肢和軀體,仿佛重獲新生。


    “我們……沒有吸血,竟然挺過來了?”


    “奇跡啊……這根本就奇跡……”


    幾名血族嘴裏喃喃自語,就如同在自己身上真切地看到了奇跡的發生。其餘血族紛紛向他們投來羨慕的目光,同時心中也產生了期待,期待這樣的奇跡和新生是否能夠在自己身上發生。


    當然,他們能夠挺過來,一方麵是因為鎮魂清心之法的確有效,緩解了他們的痛苦,另一方麵,也有根本不可能得到血液的因素在。這個事實,讓鎮魂清心之法護佑他們神誌中一絲清明的同時,給他們一些破釜沉舟的勇氣。


    其實,如果有的選,他們也不願意吸食人族和精靈族的血液。血族之所以隱匿在地底世界,究其根本,就是害怕人族和精靈族的報複。萬年前,沒有遭受嗜血詛咒的他們,在外族的眼中神秘而優雅,同時又與各族維持著良好的關係。可後來,感染了嗜血詛咒後,雖然他們盡力想要克製那股欲望,卻失敗了。


    身體在缺乏食物的時候會餓,缺乏水的時候會渴,這是身體對神魂的預警,告訴這副身體的掌控者,需要補充相應的資源。而若堅持不吃不喝,身體就會虛弱、生病,最終消亡。而嗜血詛咒,就是忽然出現在血族血脈之中,和吃喝本質相同的東西。


    為了減緩自身的痛苦,維持生命的正常狀態,他們不得不向欲望屈服,成為欲望的奴隸。在認識到嗜血詛咒的厲害後,血族不得不冒著得罪外族的風險,掠奪人口,圈養血奴,否則根本就無法和一個正常生命一樣存活。


    而這樣做的結果,便是血族成為人人喊打的五州公敵。本來血族之名,是因為他們能夠掌控血液中的力量而來的,可後來,卻演變成了吸血邪魔的意思。


    曾經有血族先輩堅持不飲血,以意誌力硬扛欲望,最終要麽是神魂重創,神誌不清,要麽是一輩子都活在與欲望的鬥爭中,什麽都做不了。而今,這些憑借鎮魂清心之法、自身意誌力和客觀條件硬生生戰勝自身欲望的血族,就仿佛掙脫了與生俱來的枷鎖一般,身心均是無比暢快。


    “我們想見見白幽公主,還有那位白頭發的公子,可以嗎?”頭領見到這副光景,顫抖著對守衛請求道。


    守衛將他們的請求上報,最終由典獄長傳達到了白幽和軒轅望那裏。聽到這個消息,眾人為之一振,紛紛將目光投向餘塵,想要知道他之前所說的籌碼到底是什麽。


    “別高興的太早,先去問問具體情況。”餘塵冷靜道。


    話雖如此,他也有些激動。若是真的一切順利,那精靈族和血族之間便能夠建立極為友好的互助關係,而精靈族與帝源古城關係可以說是相當親密,到那時,他們便可以借著這層關係,與血族建立友好關係了。


    朋友的朋友,就算不熟,也不至於是無法化解的仇敵。


    一行人再次來到牢獄中,那頭領見到為首的白幽和軒轅望,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重重地叩首道:“白幽公主,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見頭領這副態度,餘塵心中一喜。白幽和軒轅望卻有點懵,他們想不通,一個並不高深的法術,怎麽會讓他們如此感恩戴德?


    當然,如果他們知道那鎮魂清心之法有效一事,對血族而言有多麽重要的話,便不會產生這般疑問了。


    “小事一樁,不必行此大禮。”白幽道。


    可那血族並沒有起身,而是繼續道:“白幽公主,我有一個請求。能否給我幾天時間,讓我將這鎮魂清心之術帶迴族中,交給族長?您放心,我將這法術……不,神術交給族長後,一定迴來。到時,當牛做馬也好,明正典刑也罷,任憑您處置。”


    他的語氣很懇切,也很激動,讓白幽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她將目光轉向軒轅望,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和疑惑後,一同轉頭看向了餘塵。


    “你不是有計劃嗎,現在怎麽辦?”白幽和軒轅望用眼神向餘塵表達了疑問。


    “你們倆還挺默契啊……”餘塵心中吐槽。


    “別答應也別拒絕,需要從長計議。”餘塵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白幽很快反應過來,轉迴頭對血族頭領道:“茲事體大,需要與族中長老商議,你稍安勿躁。”


    “白幽公主!您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在我身上種下咒術!還有靈符,精靈族不是有各種靈符嗎?您用那種能定時爆發的靈符也可以!我求您了!”見白幽沒有答應的意思,血族頭領焦急道。


    白幽的目光也不禁柔軟下來,她見過父親幽影嗜血詛咒發作時的模樣,也理解眼前這頭領想要將希望帶迴到血族的急切心情。可無奈,她也要為精靈族的大家考慮。餘塵的計劃尚未言明,她不能在這種時候因為心軟而添亂。


    “抱歉,我隻會兩種咒術,沒有能種在你身上的。”白幽取出幾枚靈符,輕聲迴應道,“不過靈符,確實有合適的。”


    “這是清心符,有壓製各種欲望的效果,或許對你們有所幫助。”白幽將靈符遞給頭領,“你的要求,我會認真考慮,但今天,我不能做出決定。”


    頭領雙手顫抖著接過清心符,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他再次重重叩首,鮮血從額頭溢出,混合著淚水滴落在地。他已經不能言語,喉嚨中發出陣陣壓抑的嗚咽聲。


    他想起幽冥曾經說白幽是混血賤種的話,如今隻覺幽冥是個荒謬無知的蠢貨。眼前這金發藍瞳的俏麗女子,她的血脈身世根本就不重要。他知道,對於血族來說,她根本就不是混血賤種,而是神的使者,甚至神在人間的投影!


    看著白幽離去的背影,牢房中的一眾血族均是深深跪拜,目送她離開。對他們而言,白幽才不是幽冥所說的魔女,而是將他們從欲望枷鎖之中拯救出來的神女,是他們在黑暗中看到的光,絕望中抓住的希望。


    為了這份希望,就算粉身碎骨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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