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劍體的出現,徹底打破了原本勢均力敵的場麵。幽冥低頭,看著穿透自己胸膛的長劍,目瞪口呆。血怒之咒的增幅力量在方才的血刃破中消耗殆盡,大量失血的他戰力下降許多,無力發起反擊。


    軒轅望的情況也不太好,他的本源之力也幾乎消耗殆盡,五行劍體的維持也相當勉強。否則以他現在肅殺冷酷的狀態,必然會再補一劍,徹底撕毀幽冥的心髒。


    心髒被毀,哪怕是半神之軀,也足以致命!


    瞳中的銀光漸漸熄滅,軒轅望趁著自己神魂力量尚且充沛,提前解除了殛神劍意的狀態。看著眼前狼狽的幽冥,軒轅望仍是殺意十足,畢竟剛才白幽咽喉被洞穿的畫麵仍讓他心有餘悸。


    “別殺他!”正當軒轅望準備拚著受內傷,也要爆發力量撕碎幽冥心髒之時,餘塵聲嘶力竭的吼聲傳來。


    餘塵此刻也是極度緊張。幽冥乃是血族實際上的第二號人物,在外界看來更是血族將來的族長,若是軒轅望情緒過激,結果了他的性命,那便是與血族結下了死仇。


    真要那樣,血族與軒轅氏之間必然是不死不休,斷無半點和解的可能。更不要提什麽結盟合作,抵抗雲千曜了。


    軒轅望聞言眉頭緊皺,心中對幽冥傷害白幽的狂怒殺意和大局為重的想法不斷交戰。這次他能戰勝幽冥,除去實力提升明顯之外,還有相當一部分運氣因素。幽冥已對他的手段有了防備,下次想要毫發無傷便戰勝他,便是不可能了。


    心髒被刺穿的幽冥不敢動彈,此時此刻他隻能聽天由命,這種命運不由自己把握的感覺,讓他憤怒,卻又無奈。


    “命令你的手下撤退。”軒轅望淩空而立,銀光褪去的黑瞳中,深藏著森然的殺意。


    “放開我,我便撤軍。”餘塵方才的吼聲讓幽冥大起膽子和軒轅望討價還價,可話音剛落,便感覺心髒中的劍輕輕顫動,痛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軒轅望臉上寫滿了不耐煩,控製五行劍體微微抖動劍身後,他道:“你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幽冥心中憤恨,可無論何種情緒,也沒法將穿心之劍拔出去,他隻好忍著生理和心理上的劇痛下令血族退兵。血族大軍見主帥被製服,隻好懷著不甘和對軒轅望的怨懟退去。


    “這位公子,我已經下令退兵了,還請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幽冥討饒道。


    軒轅望心中冷笑,幽冥前倨後恭的模樣讓他感到惡心,想到將來還有可能和這家夥合作,他便更加感到無奈。


    他深唿吸一口氣,壓製心中殺意和負麵情緒,控製著五行劍體將劍抽出,隨後劍體消散,無形飛星飛迴他的身邊。今日幽冥對白幽的傷害讓軒轅望格外憤怒,但為大局計,他隻能將個人情感放在第二位,放這麵目可憎的家夥一命。


    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說的大概就是這種局麵吧。


    “滾。”軒轅望轉過身去,不願再搭理幽冥。


    幽冥從未受過如此羞辱,心中憤怒與怨懟早已如滔天巨浪。但他不愧是老油條,情緒竟絲毫沒有表露在臉上。他一聲不吭,忍著穿心之痛,如喪家之犬一般離去。


    “小望,不該對他那麽兇狠的。”餘塵來到軒轅望身邊,確認他沒受傷後,低聲道。


    “塵哥,雖然是為了大局,”軒轅望盯著餘塵的眼睛,語氣有些煩躁,“但是下次,他敢傷幽幽一根頭發,別說兇狠,我要他死無全屍。”


    餘塵看到了軒轅望眼中的倔強與克製,忽然間,他明白一件事:這個原本跟在他和軒轅鏡身後,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幼弟,已經長大了。


    他有了自己要守護的人,也有了自己的行事風格與原則。如果一味想著以大局為重,逼得他不得不壓製自己的情感,很可能會讓他念頭不通達,從而心中積鬱,悶悶不樂。


    甚至,餘塵從軒轅望的眼神中想起了軒轅鏡,那個同樣倔強的女子。如果今日,生命受到威脅的是她,可能自己也不會比軒轅望冷靜到哪裏去吧。


    “我明白的。放鬆點,有我。”餘塵拍拍軒轅望的肩膀,安慰道。


    軒轅望一邊目送血族大軍離去,一邊告知一旁的精靈族將領收攏殘軍,繼續防守。幽冥的傷雖不輕,但遠不到需要撤軍休養的地步。今日他遭受這般近乎羞辱的打擊,一定會伺機卷土重來。


    確認血族徹底沒有要再次發難的意圖後,軒轅望和餘塵一同進入了精靈之森。見到精靈之森中,軍士們神色疲憊,幾乎個個帶傷的情景,方才大發神威的軒轅望也不禁有些心酸。


    “戰爭就是這樣,上位者為私欲或利益,一句話便引得三軍將士拚死相搏。”餘塵感慨道。


    “隻誅首惡,能不能在傷亡最小的情況下,結束戰爭?”軒轅望忽然問道。


    “首先,你要搞明白一點,善惡,站在不同的立場上看,未必相同。”餘塵沉思片刻,道,“從精靈族的角度看,血族是入侵,自然是惡。而從血族角度看,他們則是開疆拓土,又何談作惡呢?”


    “先祖當年征戰四方時,也隻是斬殺那些誓死不降的首領,沒有對那些部落大動幹戈啊。”軒轅望迴憶著萬年前的種種,道。


    “那時軒轅部落本就是最為強大的部落,敵對部落之中,主張降與不降的,本就在五五之數。先祖隻要解決那些極度固執的首領,願意投降的就占了上風,自然不用大動兵戈了。”餘塵道,“說白了,那些部落之中本就沒有統一意見,先祖隻需要打破平衡,讓那些部落更傾向於投降即可。”


    “難不成血族就上下一心,都認為這般入侵乃是開疆拓土,壯大自身的正義之舉麽?”軒轅望眉毛輕挑,“如果真是如此,那這般盟友,不要也罷。”


    餘塵輕笑著搖搖頭,果然自己這個弟弟還是有些少年意氣和理想化,將種族之間的利益爭奪看得太輕,將是非黑白看得太重。在利益和立場麵前,所謂的是非對錯、黑白善惡,界限早就模糊了。


    或者說,勝者為善,敗者為惡!


    餘塵正要開口向軒轅望講明這些道理,可他話剛到嘴邊,忽然生生停住了。軒轅望方才所說,有一句話在他的腦海中點亮了一束光,使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難不成血族就上下一心麽?”餘塵自言自語道。


    “塵哥,怎麽了?”軒轅望疑惑道。


    眾所周知,血族族長幽魂乃是三階半神,血族之中也有兩三名一階半神修為的高層。如果他們真的達成一致,鐵了心要攻破精靈之森,大可以多派出幾名強者。精靈族就算有守護陣法,也撐不了多久。


    若真多些強者,他們又何至於主帥戰敗,便不得不狼狽退兵?但凡多一兩個一階半神,也絕不會如今日這般,被軒轅望一人逼退!


    甚至,在有星瑾星玨帶路的情況下,軒轅望都來不及支援,血族大軍便破了守護陣法,長驅直入,占領王樹之城了!


    上下一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難!精靈族那般羸弱,尚且還會為了利益和話語權爭的不可開交,何況更加強盛的血族?


    “小望,不得不說,你的想法,未必不能實現啊!”餘塵興奮道,“走,我們去找星瑤前輩!”


    一臉懵的軒轅望隻好跟著餘塵走向精靈族的主營。營帳中,星瑤坐在桌案前,神情沉重,臉色蒼白。見餘塵和軒轅望進來,她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起身行禮。


    “多謝二位救援!我代表姐姐和精靈族的所有成員,感謝你們!”星瑤道。


    軒轅望連忙扶起她,道:“小姑姑,不用客氣的。你臉色很差,傷的應該不輕,怎麽不早些休息?”


    “星瑤前輩,您覺得血族內部,對這次出征的看法是完全一致的嗎?”餘塵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星瑤被這話問的一愣。之前兵臨城下,她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戰事上,根本無暇思考其它。餘塵這一問,反而讓她意識到了其中的種種反常。


    幽冥雖然貴為血族族長嫡長子,但卻並不是指定好的繼承者。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沒有號令整個血族的權力和威望,最多算是血族高層中話語權較大的一位。而那些同樣具有相當大話語權的血族長老,卻並沒有參與到此次入侵之中。


    “你這麽說,倒是有意思了。”星瑤眼前一亮,“細想之下,血族內部確實可能存在不同的想法,隻是礙於幽冥的身份,反對的力度不大而已。”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餘塵道,“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幽魂族長的意見,很有可能與幽冥不一致。至少,幽冥的行為是沒有得到那位族長許可的!否則,就算其他長老持反對意見,族長強令的話,他們也不得不隨軍出征!”


    星瑤聽罷,精神大振。如今,雖然軒轅望暫時逼退幽冥,可血族卻並沒有退軍的意思,仍然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在精靈之森外徘徊著。倘若沒有破局之法,這般曠日持久的耗下去,精靈族的日常生活也會收到極大的影響。而餘塵的分析讓星瑤想到了徹底解決此次問題的可能性。


    幽魂和幽冥父子之間的關係說不上融洽,幽魂偏愛幽影之事各族都是略知一二。如果幽冥真的是瞞著幽魂私自用兵,隻要幽魂知道這件事,必然大發雷霆,命令幽冥撤軍。


    當年血族響應燭龍王號召,共同討伐上一任平北王時,痛失幼子幽影的幽魂幾乎是殺紅了眼,那份悲痛與憤怒,怎麽看都不是裝的。這樣想來,幽魂對幽影的偏愛,根本就是不加掩飾的。


    “如果真是這樣,隻要讓幽魂知道幽冥的私自行動,便能使他們退兵了……”星瑤沉聲道。


    ……


    血族領地·族長密室


    厚重的石門忽然微微震動,大量灰塵被揚起,門的後麵仿佛有什麽塵封了千萬年的秘密即將浮現世間。伴隨著石門開啟的嘶啞悲鳴聲,一名須發皆白,氣色不佳的老者身影,緩緩浮現在門外一眾血族麵前。


    老者正是結束了閉關的血族族長,幽魂。他長出了一口氣,仿佛要將在密室中積攢許久的陰鬱和沉悶一並隨著這口氣吐出去。暗紅色的雙瞳掃視著門外的血族,有些低沉嘶啞的嗓音緩緩響起。


    “諸君不各司其職,在這裏等待老朽,所為何事?”


    一眾血族互相交換了眼神,都讀到了各自眼中的猶豫和畏縮。幽冥未向族長匯報,更沒和諸多高層商議,私自出兵之事,本已經觸犯血族大忌。可怎奈他是幽魂親子,更是他唯一的後代,所謂疏不間親,一眾高層誰都不願先開口匯報,一時間,竟陷入了怪異的寂靜。


    “有事直說,若責任不在你們,老朽不會怪罪。”幽魂不愧是族長,縱使已然年老,更是飽受地脈詛咒的折磨,卻仍然輕易看出了高層們的猶豫,便直接點破了他們的想法。


    站在首位的大長老見幽魂已經表態,便上前一步,匯報了最近發生的諸多事件。在聽到幽冥私自出兵攻打精靈之森的消息後,這位老族長的眼中閃過一絲慍怒,可在聽到精靈族新王儲的名字叫白幽後,他愣住了。


    表麵上,幽魂對當年幽影與精靈族女子相愛之事極為不滿,可暗地裏,他卻讓親信打探了很多有關幽影和妻子女兒的消息。礙於族中規矩和族長威嚴,他表現出一副極為嚴厲,誓要嚴懲幽影的態度。可實際上,他想的是,將兒子一家接迴血族,暗中藏匿起來,待到幽影繼承族長之位後,一切便好說了。


    為此他讓自己的長子,幽影的大哥幽冥去接迴弟弟一家。可幽冥心存怨懟,便陽奉陰違地追殺幽影一家,最終導致他們走投無路,死的死逃的逃。


    “幽影、白璿、白……幽?”幽魂喃喃念道。


    這個名字,他很熟悉,正是幽影和白璿那不知所蹤的女兒的名字。而當年那不知所蹤的女孩,更是他幽魂的親孫女!若精靈族這位白幽公主,便是當年那逃走的女孩,那他最喜歡的小兒子,也算是有後了!這讓幽魂如何不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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