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首領沒有答話,隻是全神貫注地攻擊著五行劍體。骨架已經被打的支離破碎,隻剩一腿一臂勉力支撐著。


    在殺手首領看來,軒轅望此刻的行為無異於是拖延時間,自己隻要盡快擊潰這怪異的骷髏,然後把那白毛小子的腦袋擰下來,再去把那個混血女孩幹掉,任務就算完成了。


    見殺手不答話,軒轅望也不再多說,他眼神忽然變得銳利,五行劍體用最後的力量撲向了殺手首領。狹窄的地形導致殺手首領沒能避開,被殘破的骷髏靠近。


    隨後,軒轅望撤去了五行劍體中隔絕水火兩種元素的土元素障壁,極度排斥的兩種元素能量在觸及的瞬間,便釋放出了恐怖的氣息!


    岩壁另一邊,白幽也感受到了元素能量的恐怖波動,她知道軒轅望在做什麽,於是用盡全身的力氣,瘋狂攻擊著那堵岩壁。


    終於,在元素能量波動到達頂峰的前一刻,她挖穿了岩壁,大吼道:“軒轅望!你不能……”


    話還沒說完,劍氣分身便在兩種相反的能量相互傾軋之下產生的巨大能量波動引爆開來,無數鋒銳的劍氣縱橫交錯,在狹窄的空間中破碎了所有接觸到的東西。


    軒轅望感知到了身後的異動,見白幽挖穿了岩壁過來,他心中大駭。


    父親戰死和老師離開的痛苦記憶瞬間湧上他的心頭。他來不及思考,隻能不顧一切地撲向白幽,將她死死護在身下,瘋狂激發著自己最後的靈力形成一道障壁擋在背後。


    白幽死死盯著軒轅望的眼睛,她說:“你不能把我自己丟下。”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他們耳邊,淹沒了白幽的聲音。在強大的能量衝擊下,這處地下空間又一次坍塌,垮塌的岩石將白幽、軒轅望還有一眾殺手的身影全部掩埋,生死不知。


    地動山搖的動靜響徹了這處偏僻的所在,地下迷宮所在的位置被暴亂的能量衝擊成一片廢墟,十丈深的土地被犁出一道道深溝,這裏已是一片狼藉。遮天蔽日的煙塵掩蓋了初升的朝陽,將這片區域化為幽暗無光之地。


    白幽背著軒轅望殘破的身體,勉力推開一塊塊掩蓋住他們的碎石,踉蹌著從廢墟中爬出來。她幾乎感受不到軒轅望的生命氣息,可她知道,背後的少年還活著,握在她手中的漆黑短劍就是最好的證明。


    剛才的爆炸中,軒轅望勉力撐開的靈力屏障根本就是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孤舟。在劍氣分身肆無忌憚釋放全部能量時,瞬息間就被衝擊的支離破碎,後麵的殺傷,全數被軒轅望用自己的身體接了下來。


    饒是半神之軀異常堅韌,在密集的劍氣衝擊下也是千瘡百孔,所幸體內的生命元素能量仍然充沛,吊住了最後一線生機。可軒轅望此刻右臂左腿盡皆斷裂,身上也全是劍氣穿出的傷口,鮮血淋漓,染紅了白幽的衣裙。


    白幽此刻狀況也不太好,靈力不足是其一,另一方麵,軒轅望雖然依靠身體擋住了絕大多數劍氣,但還是有一些劍氣穿透了他的身體,刺在了白幽身上。


    她背著重創垂死的軒轅望,嚴陣以待看著廢墟的另一個方向。那裏傳來一陣陣碎石撞擊的聲音,隨後一道身影破土而出,同樣也是站立不穩。


    殺手首領成功在爆炸中活了下來,但同樣狀況糟糕。在劍氣分身撲上來的瞬間,她就知道大事不好,第一反應就是抽身後退。在水火元素互相傾軋,能量開始變得暴亂異常時,她將那名跟在身後的獨眼殺手一把扯到身前,用他的身體擋住了第一波衝擊。


    可那獨眼殺手的身體遠不如軒轅望堅韌,在狂亂的劍氣下很快被撕成血肉碎片。眼見第一道屏障須臾便破,殺手首領也沒有坐以待斃,而是不斷攻擊岩壁,利用碎石來抵擋劍氣的衝擊。


    可這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很快她和另一名殺手便被逼退到通道的盡頭。而如同潮水湧來、仿佛無窮無盡的劍氣,勢要將他們釘死在這通道之中。


    她們撐起一道靈力障壁,不過也是聊勝於無,在靈力障壁被衝破的刹那,殺手首領故技重施,將同伴的身體擋在了自己麵前。


    另一名殺手死前看著首領的眼神盡是不可思議,她本以為首領是認為那獨眼殺手已經沒有什麽戰力了,才會將其當作擋箭牌。而自己雖然消耗巨大,但仍然保有相當的戰力,自然不會被當作棄子。


    可她明顯低估了首領的殘忍和自私,首領要的不僅是任務的完成,還有自己的安全!


    殺手的身體被徹底撕碎的一刻,整座地下迷宮也坍塌了。碎石掩埋了一切,也消解了很多劍氣的攻擊,殺手首領因此而幸存,不過體內靈力也是幾近油盡燈枯。


    她費了好大力氣,從碎石堆中爬了出來,目光穿越彌漫的煙塵,看到了背著軒轅望的白幽。


    一把冰刃緩緩浮現,殺手首領蹣跚著靠近白幽,獰笑著,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任她如何經驗豐富,也沒想到這兩個小家夥手段如此豐富,幾乎將她逼入了絕境!


    不過還好,他們顯然也沒有後續的手段了,否則必然不會在這裏和自己正麵對峙。勝券在握的感覺,真的很美妙。


    “死吧!”冰刃狠狠揮下,目標正是白幽的咽喉。


    白幽反手握劍,抬手格擋致命一擊。兵刃對撞之下,雙方均是後退兩步,白幽背著軒轅望,重心不穩,更是險些跌倒。


    殺手首領一擊不中,繼續補刀,白幽本可以轉身避開,然後反手還擊,但若是這樣,她背後的軒轅望就會扛下這一刀。白幽沒有猶豫,挺身硬扛這一擊。


    冰刃深深刺入肩膀,白幽卻一聲沒吭,而是抓住對手握著冰刃的手腕,然後將短劍狠狠砍向殺手首領的脖頸!


    殺手首領抬手緊緊握住劍鋒,雙方竟就這樣僵持不下。白幽肩膀處,鮮血湧出,和軒轅望身上流出的血液交織糾纏在一起,然後淌到地上,染紅了腳下的碎石。


    她和殺手首領都已經沒有多餘的神魂力量來發動魂殺術了,兩個精通神魂手段的精靈族竟然就這樣比拚起了肉體力量。可白幽身上還背著一個人,在純粹的角力中,她漸漸落了下風。


    “快……走……”白幽背後,軒轅望的聲音斷斷續續。他的喉嚨中都是血液,讓他的聲音含糊不清。


    “怎!麽!可!能!”白幽咬緊牙關,一字一句說道。


    她的聲音中盡是不可置疑,氣勢如同君臨天下的女王。


    “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啊!小夥子,別怕,我先殺了她,再送你去和她團聚。”殺手首領獰笑著,“你看呐,你們的血都融在一起啦。”


    勝利的天平似乎正向著殺手首領傾斜,白幽明顯有些氣力不支。可她卻沒有露出任何慌亂或恐懼,她神色冷峻地盯著殺手首領,卻柔聲對背上的少年說道:“你對我說過的話,今天還給你。今天,你不會死在這裏,我也不會。”


    周遭的溫度陡升,似是有什麽東西被點燃。殺手首領隻覺手中握著的劍鋒之上陡然傳來一股無法抵禦的力量,隨後一陣涼意便從她修長的脖頸處掠過。


    白幽手中的短劍去勢不減,高高揚起的鋒刃上帶起一道血光,猙獰又淒美。


    殺手首領眼前的畫麵天旋地轉,隨後她看到自己轟然倒下的無頭軀體,還有斷裂的手掌。她的眼中盡是疑惑,為何那女孩忽然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力量,還有,自己這是,死了嗎?


    白幽大口喘著氣,唿出的氣體太過灼熱,在口鼻處形成白霧。靈力耗盡、體力不支又如何?擁有血族血統的白幽,還有最後的力量——血液!


    白幽耗盡自己最後的靈力發動了咒術,血怒之咒在危機關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雖然在現在的糟糕狀態下,血咒之怒並不能做到提高她一階修為的地步,但還是可以大幅強化她的肉身力量。


    沸騰的血液激發了白幽最後的力量,角力中微妙的平衡被驟然打破。她成功憑借燃血之力斬下了殺手首領的頭顱!


    可白幽此舉也是在拚命。靈力不足的情況下,她是根本無法停止血液燃燒的!咒術的力量瘋狂點燃著血液,大有不燃盡不罷休的架勢!


    可白幽仍然很冷靜,因為她感知到,星霜就在不遠處!就算白幽沒有辦法停下血液的燃燒,隻要星霜能帶她趕到星璃女王身邊,女王一定有法子保住她的性命。


    過高的體溫讓白幽感到一陣陣的眩暈,她的眼前出現了許多幻覺,父親的守護、母親的關愛……以及軒轅望。多年前稚嫩的男孩、如今樣貌清秀俊美的少年、還有當初與蕭遙大戰時銀瞳白發滿是決然的容顏反複切換,可不變的卻是他擋在自己身前,用後背替自己擋下致命殺機的畫麵。


    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白幽身形搖晃,幾乎要倒下。星霜和禁衛們的終於趕到,見到如此慘烈的畫麵,禁衛們都是瞠目結舌,久久不能言語。


    星霜衝到白幽麵前,見白幽正瘋狂燃燒著自己的血液,連忙叫道:“快停下啊!”


    “霜姐……我做不到,靈力用光了……”白幽艱難的說道,即使自己已經搖搖欲墜,她還是惦記著身後的少年,“他傷的很重,帶他迴去……”


    星霜神色中滿是慌亂,她緊緊握住白幽的手,大量的靈力輸送到她的體內,然後一邊指揮禁衛們接過軒轅望,一邊厲聲道:“小白!保持清醒!”


    可白幽卻昏昏沉沉,幾乎失去意識。星霜隨即引動自身靈力,寒氣釋放,在白幽周身凝出一層寒霜,壓製著血液的燃燒。


    “你要是出事,我就不管那小子,讓他去死了!”星霜故作兇惡地怒吼,可聲音卻在顫抖。


    她心中極其自責,如果她早些到這裏,哪怕就一點點,白幽也不至於在明知不可控的情況下用出拚命的招數,如果她真的出事,星霜將會永遠活在自責和悲傷中。


    可能是強大的求生意誌,也可能是星霜的威脅奏效,白幽忽然用力靠在星霜身上,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道:“不行……霜姐,不行……”


    “那你就活下去!不然我真的把他扔在這裏!”星霜見白幽有了反應,繼續刺激她的精神。


    雖然這樣說話很是冒犯軒轅望,但是為了救白幽,也管不得那麽多了!反正軒轅望昏過去了,他又聽不到。


    白幽無力地靠在星霜身上,用盡最後的力氣,深深吸了一口氣。星霜輸送來的靈力之於白幽,如同久旱逢甘霖!


    依靠這些靈力,白幽逐步壓製了體內沸騰的血液,咒術的效果逐漸歸於平靜,她的體溫也漸漸恢複到了正常狀態,不過這一下,她也終於耗盡了最後的意誌力,在星霜懷中昏了過去。


    聽著白幽有些微弱,但卻頗為平穩的氣息,星霜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她背起白幽,然後看向軒轅望,不禁皺起了眉頭。原本俊秀的少年現在可以說是慘不忍睹,渾身千瘡百孔盡是血汙,一臂一腿斷掉,斷口處的骨頭暴露在空氣中,觸目驚心。


    若是換做常人,流這麽多的血,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夠!可星霜用外神魂探知時,卻能清晰感知到軒轅望的心髒仍然在平穩的跳動著。


    軒轅望的傷雖然看上去無以複加的慘烈,但比起那次星霖的封喉一擊,這次的傷勢反而算不上是致命,隻不過失血過多加上靈力和神魂力全部耗盡,昏迷過去罷了。


    “小心照看軒轅公子,先給他止血,然後迴內城!”星霜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對身邊的禁衛們說道。


    方才激鬥的煙塵已然散盡,清晨的陽光落在這方慘烈血腥的戰場上。斑駁的血跡在陽光照射下反射著暗紅色的光芒,記錄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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