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時間很短,但是對軒轅望而言卻很漫長。用了三日時間,盡可能地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後,軒轅望便慢慢整理起這幾天探聽到的消息。那日深夜在帝宮中,天璿和玉衡的對話讓他頗為在意。從二人的對話中可以得知,七星帝衛似乎也不是對雲千曜的所作所為完全沒有看法,隻是出於某些原因,他們不得不執行命令而已。這樣看來,他們似乎隻是殺人的刀,而持刀的人,是雲千曜。


    軒轅望現在雖然恨意滔天,但也沒到喪失理智,誓要將相幹的人屠殺殆盡的地步。在他看來,冤有頭,債有主,無論是多大的仇恨,最終都是有源頭的。而複仇,當然要針對這個源頭。更何況現在的一切都還是推測,雖然幾乎沒有別的可能,但在他的心中,終歸還是抱有一線希望的


    盡管就連他自己也知道這所謂的希望隻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自己的身體和神魂調整到最佳狀態,無形飛星中的靈力也非常充沛,軒轅望在第四天便抵達了帝城之北,老宮主所說的靈力風暴即將發生的地方。這裏是一座山脈,軒轅望到達後,便能清晰地感知到,這一方天地之間靈力的流動比起其他地方更加活躍,元素能量的濃度也更高。軒轅望來到山腰位置一處較為平整的空地,盤膝坐下,閉目養神。他沒打算花什麽力氣探索這座山脈,隻是釋放出一些神魂力量,簡單地感知著周圍是否有人的蹤跡。若是雲千曜真的要利用靈力風暴修煉,那麽當靈力風暴席卷這片山脈時,自然能找到他。


    第五日的早上,軒轅望感知到,有一些修為不弱的人進入了山脈。他找了一處山洞,隱匿了身形,神魂力悄悄延伸出去,捕捉這些人的動靜。


    前後一共七人進入了山脈,其中一人說道:“山巔之處應為靈力風暴的風眼,我們不要靠近,隻在外圍守護即可。”


    七人旋即分散開來,探索山脈之中是否有什麽異常。軒轅望小心躲避著他們的探查,時間很快過去,夜幕降臨,天地間靈力的流動也愈加狂暴,這是靈力風暴即將產生的前奏。


    軒轅望神色凝重,在他的探查中,還沒有出現雲千曜的蹤跡,而靈力風暴顯然是即將開始,難道他不會來了?忽然,七星帝衛停止了探查,紛紛撤離到遠離山巔的山腳附近,軒轅望的神魂力量探查到一個極為強大的氣息,但這個氣息與他印象中的雲千曜截然不同。


    軒轅望記憶中的雲千曜,是一個深沉但又很溫柔的人,就算多年未見,婚宴上雲千曜也能依稀看出曾經的模樣。可此時此刻軒轅望探知到的這個人,不僅具有強大的力量,氣息更是兇戾暴躁,甚至隱隱有幾分失控的樣子。


    白衣雲千曜的身影降臨在山巔之上,他的狀態比起之前在軒轅城前時大為不同。那時的他從容淡定,仿佛一切盡在掌握。可現在,他神色猙獰,似乎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白衣雲千曜的周身散發著不穩定的靈力波動,他踏足山巔時,一顆碎石被風吹起,即將落到他身上。


    可那碎石在靠近白衣雲千曜身邊時,忽地被一股力量毀滅,粉碎成末。


    白衣雲千曜強行吸收了從軒轅煌那裏奪取的本源之力排列後,成功獲取了破滅的能力。但由於這股力量並不是伴隨著他的意誌與能力而成長,所以出現了失控的態勢。現在的他,就如同三歲稚子手持天下無雙的神器一般,縱使這神器有毀天滅地的威能,怎奈不受他的控製,稍不留神還會傷了自己。


    好在五州學宮中一些對地脈中靈力流動頗有見解的學者們,推算出了靈力風暴就在近日,否則雲千曜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白衣雲千曜傲立在山巔之上,猙獰的神情出擠出一絲笑容,他自言自語道:“天助我也,天命在我!”


    正如他所說,這靈力風暴的出現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做,剛好為他無法掌控破滅之道的問題,提出了絕佳的解決方案。他在山巔盤膝而坐,附近靈力的流動已經非常狂暴,靈力風暴之勢已隱約誕生,接下來不出意外,他隻要在靈力風暴中按部就班的修煉,便能初步掌控從軒轅煌那裏奪取而來的破滅之道。


    千劫燼灰色的槍身浮現,雲千曜將它橫放在自己腿上。作為軒轅煌曾經的同魂靈器,這柄長槍的特性與破滅之道高度契合,白衣雲千曜本來是打算將其作為同魂靈器,但在吸收本源之力排列後,自身出了問題,便將融魂煉器的事情先擱置了。


    就在白衣雲千曜雙目緊閉,感受著靈力風暴前夕,愈加狂暴的靈力衝擊自己身體的感覺時,一道籠罩在黑袍下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麵前。軒轅望手中長劍指向白衣雲千曜的眉心,聲音顫抖:“師兄……你為何害死我爹?”


    白衣雲千曜心中一驚,他沒想到軒轅望竟然避開了七星帝衛的偵察,在這個時候向自己發難。他緩緩睜開雙眼,看著麵前熟悉的少年臉上寫滿痛苦的神情,大聲喝道:“七星衛!護駕!”


    山下的七星帝衛聽到這一聲唿喊,頓時衝天而起,呈北鬥七星之勢圍在了二人周圍。軒轅望沒有理會七人,而是繼續質問道:“雲千曜!為什麽?!”


    白衣雲千曜再次閉上雙眼,而囚神陣已成。天樞首當其衝,雙拳環繞著熾烈的火焰向軒轅望襲來。軒轅望沒有看他,心念一動,兩柄飛劍破空而來,阻擋了天樞的攻勢。軒轅望手中長劍向前微送,就要刺穿白衣雲千曜的額頭,一道雷光卻從天而降,七人的靈力集中到天權身上,這一擊逼得軒轅望不得不抽身避開,而後以冰冷的目光掃視七人。


    “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與你們關係不大,別礙事。”軒轅望聲音微寒,雙劍已握在手中。


    七星帝衛根本就沒有理會軒轅望的警告,天權一擊不中,即刻抽身而退。玉衡、天璿二人飛身而上,風刃與冰刺糾纏在一起,試圖將軒轅望從雲千曜身邊逼開。


    軒轅望左手的長劍忽然烈火環繞,然後斬出一道如同火幕的劍氣,將風刃和冰刺盡數消解。逼退天樞的兩柄飛劍分別襲向二人後心,其他幾人出聲提醒,天璿和玉衡才迴身抵禦。就在二人擋開飛劍之時,軒轅望手中的長劍已經攜著火焰與奔雷襲來!天璿倉促之下凝聚出冰牆來抵擋斬擊,冰牆卻瞬間被烈火融化,危機之時,玉衡一把推開天璿,獨自一人麵對軒轅望的劍鋒。


    軒轅望也是一怔,他沒想到玉衡竟會如此,聯想起那夜在帝宮聽到的談話,玉衡此人似乎對雲千曜害死軒轅煌的決定極為不滿。鬼使神差下,軒轅望右腕微轉,斬擊變成橫拍,劍身重重砸在玉衡的腰身,將她擊飛了出去。


    有囚神陣的傷害分擔機製,這一擊並沒有讓玉衡失去戰力,而開陽、搖光二人又接替了之前天璿和玉衡,展開了新一輪圍攻。軒轅望很快便擊退二人,但是立刻又有其他人補位,反複消耗著軒轅望的靈力。


    靈力風暴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來,狂暴流轉的靈力讓在場所有人的狀態都有些不穩定,囚神陣也搖搖欲墜。此刻單體強大的優勢就展現出來。軒轅望依然能夠對抗七星衛的圍攻而不落下風,而七星帝衛的攻勢已經遠不如開始那般連綿不絕。


    白衣雲千曜見狀,一邊通過靈力風暴來穩固對本源之力的控製,一邊朝著軒轅望大喊:“師弟!麵對這囚神陣,你可比你父親強多啦!”


    聽到雲千曜挑釁般的聲音,軒轅望怒意更盛。他心中殘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已經徹底破滅,痛苦、失望、悲傷等等情緒在這一刻盡數化為憤怒與殺意。他的目光穿過阻攔在他麵前的七星衛,落到了那陌生又熟悉的麵容之上。


    曾幾何時,雲千曜是他成長路上極為親近、重要的人。遇到危險,作為師兄的雲千曜會將師弟護在身後。軒轅望在修煉中的諸多疑惑,雲千曜也會與他探討。軒轅望心中,早已將雲千曜當成生命中不可或缺之人,然而就是這麽一個人,居然勾結外敵,殺害他的父親!


    可以說,當初軒轅望有多在乎這個師兄,如今恨與殺意就有多重!


    少年的攻勢從靈巧百變陡然變得淩厲兇狠。他揮劍蕩出一圈烈火劍氣,逼開糾纏他的二人,然後猛然衝向雲千曜!一道雷霆劍氣甩出,卻被天樞擋下來。與此同時,軒轅望身後有三人欺身而上,操縱著不同的元素能量攻來,卻被兩柄破空而來的飛劍擊退。七星帝衛現在已經從進攻轉為牽製,不將力量集中到一點上,而是保證每一次的攻擊能夠逼迫軒轅望耗費力量抵擋或閃避即可。


    一時間沒能衝破包圍,軒轅望心中越加煩躁。他怒道:“雲千曜!你這是承認勾結外敵,害我父親是吧?!你這般行徑,也配被稱作帝君?!”


    “是又怎樣?軒轅煌的行為難道還不該死嗎?!”白衣雲千曜瞋目怒喝,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軒轅望聽罷,無語凝噎。他簡直想不明白這白衣黑發的雲千曜是不是腦袋有問題。軒轅煌麵對百萬敵軍和三名與他修為相當的強者,為保護百姓死戰不退,竟然該死?若是平日裏他聽到這話,恐怕都不會產生憤怒,隻會認為對方是神智不清的瘋子,更是不會與其計較。


    可現在,雲千曜理直氣壯的態度徹底點燃了軒轅望的怒火。少年的怒氣飆升,憤怒的情緒與神魂中殛神劍意的意誌產生共鳴。銀色劍印中的意誌逐漸滲透到軒轅望自身的意誌中,他的戾氣越來越重,劍術也逐漸變得大開大合。


    在殛神劍意的加持下,七星帝衛已經逐漸招架不住軒轅望手中的劍。他一劍擊退糾纏不休的開陽,吼道:“他守衛領土據城死戰,何罪之有?!”


    “他無官無職,卻妄言民意。插手帝位更替,此其罪一!擅自插手東州防務,此其罪二!未經允許組建私軍軒轅衛,此其罪三!都是該誅滅九族的罪名,念及師兄弟之情,朕隻殺他一人,卻未波及任何軒轅氏族人,你卻來質問朕?!”雲千曜口中振振有詞。


    軒轅望沒有再迴應雲千曜對軒轅煌的指責,猩紅色的光芒在他雙瞳中閃爍。盛怒之下,殛神劍意毫無保留地發動,軒轅望再次進入到那日在軒轅城外大殺四方的狀態。少年抬起頭,靈力風暴的衝擊下,他白發飛舞,紅瞳嗜血,衝天的殺氣從他身上毫不掩飾地彌漫而出,宛如一尊殺神降臨人間。七星帝衛首當其衝,神魂上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他們霎時間神色凝重,嚴陣以待。


    天璿悄悄擋在玉衡身前,為她抵擋來自軒轅望的狂暴殺意。玉衡此刻心中正天翻地覆,此前她隻是對雲千曜的命令有所質疑,但總覺得帝君的做法必有他的理由,自己作為七星衛,應當將執行命令作為最高優先級。


    可今日,雲千曜的話徹底擊碎了玉衡對他的所有認知。雲千曜所言,軒轅煌三宗罪名,其一她不清楚,可其二其三,也未必太荒唐了。誰都知道軒轅城主在十六年前抵禦東溟入侵時,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可以說,沒有軒轅煌協助東州守軍防守,東溟軍隻會長驅直入,攻城略地,東州的傷亡和損失隻會難以計數!


    而組建私軍的說法就更可笑了,軒轅衛不過區區二百之數,比起規模一般修煉宗門,人數都算少的!甚至南州有很多世家大族,其人數都遠超二百。這項罪名,根本就是硬編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玉衡終於明白,雲千曜殺軒轅煌,根本就是出於私心,和五州霸業、天下蒼生根本就沒有半點關係。再聯想到他奪取軒轅煌本源之力排列樣本的行為,很輕易就能明白,雲千曜隻是覬覦軒轅煌的力量而痛下殺手!她心中,雲千曜原本高大偉岸的形象轟然崩碎,如今在玉衡眼中,那坐在山巔的男人,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卑鄙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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