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軒轅煌給我的,定然加倍送還!且看今日你薑承武如何抵擋我百萬雄師!”雲淩天有些破防,恨聲道。


    “你的百萬雄師?你身後哪個人以你為尊?”薑承武冷笑,“且不論你功過幾何,昔日好歹堂堂一國帝君,今日淪落到帶著敵國的兵打自己的城,若是你雲氏先祖有知,不得收了你這造孽的東西?放箭!!”


    隨著薑承武一聲令下,弓弩手萬箭齊發,無數纏繞著元素能量的箭矢直指雲淩天,激起漫天煙塵。然而待到煙塵散盡,雲淩天仍然坐在馬背上,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輕輕抬手,腰間金龍吞口的戰刀憑虛而起,穩穩落到雲淩天掌間。見狀,薑承武和翰叔臉色大變,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異口同聲道:“半神?!”


    以薑承武和翰叔的修為,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雲淩天這一手並不是利用了任何元素能量,那麽就隻有一種解釋:同魂靈器!


    “既然你這麽急,那我就陪你玩玩。”雲淩天得意道。


    長刀高舉,身後早已經蓄勢待發的東溟軍如潮水般湧向城牆。薑承武一聲令下,護城大陣啟動,五顏六色的光芒在大陣上爆開,化作在白晝中仍然耀眼的煙火。


    雲淩天隻是舉著戰刀,絲毫沒有親自動手的意思,任憑東溟軍用箭矢、投石乃至自己的身體衝擊著大陣。沒有多久,鮮血便浸染了護城河,從高空看來,宛如一條紅色的絲帶圍繞著城。


    薑承武有句話說的沒錯,畢竟是別人家的兵,不管怎麽死怎麽傷,雲淩天的心情都不會有一絲波動。甚至這般血腥的場景,還能激起他心中的殺戮欲望,讓他紅光滿麵,加上他臉上觸目驚心的燒傷,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不計後果的攻擊從清晨持續到晌午,雲淩天示意副將鳴金收兵,他仍然立在最開始和薑承武說話的位置,半日的狂轟濫炸沒有對他周身一尺的土地造成任何影響。緩緩收起臉上的嗜血與瘋狂之色,他平靜地對薑承武說道:“這隻是開始,別讓我失望。”


    城牆上,薑承武的臉色極差。雲淩天竟然成了半神,這是完全超出他預計的事情。按照軒轅煌的推算,他們起初認為東溟皇和冥蛇王想複製一次十六年前的手段:利用大軍將軒轅煌牽扯在前線,而他們則潛入東州攻擊軒轅城,令軒轅煌首尾不能相顧。軒轅煌本想將計就計,倚靠軒轅城的護城大陣,以逸待勞麵對東溟皇與冥蛇王,將其斬於軒轅城下。怎料今日對方多了一個半神,若是前線潰敗,大軍壓境,縱使軒轅煌如何神勇,又如何以一己之力麵對三大半神強者和百萬大軍?


    “翰叔,帶上軒轅衛,快迴軒轅城,無論如何讓城主知道雲淩天的事!”薑承武權衡之下,對翰叔道。


    “那你怎麽辦,他若是出手,這城堅持不了多久,我們留下,至少還能多守一陣。”翰叔道。


    “沒意義的,翰叔,多一天少一天,結果不會變。”薑承武歎了口氣,“一城破,十城皆破,不如多傳遞些消息給城主。而且你們都迴去,那城主的把握,便大了幾分。”


    “可你……”翰叔堅持道。


    “這是軍令!”薑承武咬牙道,“來人,寫軍報,連夜傳到帝城!”


    翰叔仍然不願離去,此時隨軍文書很快備好紙筆,薑承武沒有再對翰叔說什麽,而是轉頭對文書道:“你寫,東海城破,承武將軍戰死,所部全軍覆沒,敵軍從東海城入東州,圍攻占領邊境十城。”


    寥寥數語,卻似道盡千言萬語。薑承武心中已存死誌,等到文書將軍報封好,交給使者後,他目送著信使策馬狂奔而去的背影,緩緩對翰叔說道:“我會盡可能拖住足夠的時間,請您一定帶著他們迴到軒轅城。”


    “還有,幫我給軒轅煌帶句話。”薑承武忽然笑道,“就說,我薑家欠他的,薑承武還不起。若有一日要報仇,請他放過族中無辜之人。”


    “薑承武,因為十六年前的事,我恨極了薑家,也包括你。”翰叔歎了口氣,“今日我知道,你是英雄,這和你姓什麽,流著哪一家的血無關。”


    翰叔抬手,一道雷光從掌心直衝天際,很快一百軒轅衛集結完畢,準備出發。臨行前,翰叔深深盯著薑承武的眼睛,道:“活下去。”


    薑承武深深點頭,目送翰叔等人消失在遠方。


    “雲淩天,從小到大,你我互有勝負。這次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薑承武喃喃道。這一刻,麵對死局,他似乎放下了很多,不必再考慮對手想要做什麽,不必算計下一步如何,隻要盡全力完成即將到來的戰鬥,無論結果如何。


    仿佛迴到了年少時,昔日在學宮的演武場,二人切磋較量過無數次,互有勝負,誰也不服誰。後來雲淩天繼承了帝位,而薑承武來到東州為將,二人便再也沒有過交集。再後來雲淩天失蹤,雖然薑承武痛恨他的荒唐,但內心深處也為這樣一個亦敵亦友的人而惋惜。


    城外再次傳來東溟軍的異動,一輪新的攻勢啟動,薑承武飛奔到城牆之上,指揮部下將士防禦。城下的雲淩天橫刀立馬,冷冷望著薑承武,對於雲淩天而言,不得不承認薑承武在兵法和指揮上遠勝過他,若是今日人數相當,自己必然沒有任何機會攻下東海城。


    “承武,我已成就半神,你卻因為統兵耽誤了修煉,真是可惜。”雲淩天喃喃道,“我的敵人已經不是你,而是軒轅煌。你若是執意阻我,那我隻好連你一起幹掉。”


    一波又一波的東溟軍用自己的性命衝擊著護城大陣,殘屍斷肢早已將護城河填滿。而護城大陣此時已經逐漸黯淡,屢次被衝出缺口,早已不如一開始那般固若金湯。還好守軍及時補位,將試圖從缺口入侵的敵軍斬殺。


    薑承武深知,以目前的狀況,護城大陣被破是遲早的事。若是固守於此,當陣破的一刻,耗費靈力維係大陣運轉的軍官們也會受到反噬,再無戰力。而守城的將士們麵對潮水一般無窮無盡的攻勢,信念也漸漸出現動搖,士氣有些低落。


    “停止維持陣法,全軍出擊!”薑承武一聲令下。


    守護城池的光幕霎時間消散開來,在陣法關閉的一刻,所有守城的弓弩、元素炮同時發動攻擊,一輪轟擊過後,將城下的敵軍化為灰燼,東溟軍的攻勢出現了短暫的中斷。薑承武身先士卒,禦風而起,掌中長劍直指雲淩天,他的身後,東海城的全部守軍殺出城外,準備與敵軍殊死一搏。


    東溟的軍隊很快再次湧上,悍不畏死的士兵搶在雲淩天之前撲向了薑承武。他們知道,若是能將敵軍主將斬於刀下,就能得到極為可觀的賞賜,這一刻,他們已經忘記了自己與通神境第九階強者的差距,他們眼中,麵前的薑承武不是可怕的敵人,而是行走的榮華富貴,金山銀山。


    可實力的差距不會因為貪婪而被彌補,這些殺紅眼的東溟士兵,手中的武器甚至還沒有靠近到能夠攻擊薑承武的範圍,就被他釋放出的風刃斬成了碎塊。而他們身後的人並沒有因為戰友的死亡而恐懼,相反,因為身前的人倒下,他們能夠更加清晰的看到薑承武的麵容,貪婪之心更盛,毫不猶豫地衝鋒而上。


    薑承武引動大量風元素,一陣狂暴的風刃絞殺而過,將麵前的雜兵盡數斬殺。他將風元素在周身一丈的距離蓄積,形成一個風元素領域,領域中利刃飛旋,切割著一切未經許可擅自侵入的敵人。很快,他到達了雲淩天的麵前。


    “不減當年。”雲淩天看著薑承武的眼睛,淡淡笑道。


    “來戰。”薑承武心中縱有萬般感慨,出口卻隻有二字。


    雲淩天不再言語,飛身下馬,戰刀落入手中。當他離開胯下戰馬的一刻,淩厲的疾風便將駿馬瞬間肢解,薑承武的風域早已籠罩了他,卻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薑氏一族具有風元素親和的體質,比起其他元素,風元素在他們的掌控中更加靈動,變化多端。薑承武多年征戰,禦風的手法突出淩厲與狂暴,招招直指要害。


    見領域無效,薑承武挺劍而上,無數風元素劍氣籠罩了雲淩天,而薑承武手中長劍變幻莫測,一招一式之間殺機盡顯。雲淩天以戰刀格擋,縱使薑承武如何變招,都無法突破他的防禦,而籠罩他的劍氣,盡數被他以強大的靈力彈開。


    “流風劍訣,久違。”在暴雨般密集的攻擊下,雲淩天仍有餘力調笑。


    見密集快速的攻擊不起效,薑承武忽地變招,一記重擊將雲淩天震開,然後立刻收攏風元素領域,將全部力量集中在劍鋒之上,最後人劍合一,全力刺出。


    雲淩天被薑承武突然的變招蕩開,見薑承武蓄力,似是要破釜沉舟,立刻以靈力引動火元素,頓時間烈焰憑空浮現。然而當他剛剛調動起火元素,還沒有形成攻擊或防禦時,薑承武全力以赴的破空一劍便殺到了麵前。


    流風劍訣·狂風卷塵!


    風元素極致壓縮在劍鋒周圍凝成風刃,以最快的速度旋轉切割,若是對方直接格擋,旋轉的風暴瞬息間便能破開防禦!這一劍蘊含了薑承武所有的靈力和對風元素的理解,將風元素易於壓縮和流動性強的特點發揮到極致。


    雲淩天有些猝不及防,他沒有想到僅僅是過了幾招,薑承武便直接破釜沉舟,發動了終極殺招。他連忙調動起周身的火焰,形成屏障來抵抗這淩厲的一擊。然而倉促之間凝聚的火元素,完全不能抵禦薑承武早已蓄積的風元素。火焰被狂風吹散,護在心口要害的金甲被長劍洞穿,一股鮮血從雲淩天口中湧出。看到這一幕的東州守軍無不士氣大振,在巔峰強者的戰鬥中,他們的統帥以下克上,重創了敵軍主將!


    反觀東溟軍,此刻有些不知所措。眼看統帥被敵將一劍刺穿,他們的貪欲瞬間冷卻下來,恐懼的情緒飛快蔓延在腦海中。侵略者就是這樣,若是沒有受到像樣的抵抗,就會覺得自己天下無敵;若是遭到迎頭痛擊,則立刻會驚慌失措,進退失據。


    士氣低落的東溟軍很快被東州守軍打得節節敗退,而此刻將長劍送入雲淩天胸膛的薑承武,卻絲毫沒有興奮之意。近在咫尺,他很清晰地感知到,對方的氣勢並沒有因為重創而降低,反而隱隱有增長之勢。薑承武本想乘勝追擊,奈何方才全力一劍之後,體內靈力幾乎被抽空,難以再次形成有效的殺傷。


    忽然,雲淩天左手握住沒入胸膛的劍鋒,鮮血順著劍鋒滑落,右手戰刀暴斬而下,直劈薑承武麵門。薑承武來不及思考,立刻棄劍抽身飛退,可變故來得太突然,帶著烈火的刀鋒在他的鼻梁上斜著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嗬嗬……哈哈哈哈!!薑承武!不錯啊!!”雲淩天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一邊將長劍抽出自己的胸膛,一邊狂笑道。


    長劍被他隨手甩向薑承武,他胸口的貫穿傷和手掌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半神之軀超卓的自愈能力發揮的淋漓盡致。他手持戰刀,癲狂般大笑著走向薑承武。


    薑承武此時靈力有所恢複,利用風元素屏障接下飛射而來的長劍,再次進入了戰鬥姿態。然而雲淩天的模樣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為何他狀如瘋癲?


    “薑承武,你可知,何為‘狂暴’?”雲淩天口齒不清的說道,與此同時,手中戰刀重重劈下。


    薑承武以劍格擋,卻被直接劈飛了出去,那柄以‘寒星礦’鑄造而成的長劍上瞬間多了一道缺口。要知道,寒星礦極為堅韌,就算是火元素親和的半神強者,也隻能以火焰緩緩融化,而很難以蠻力破壞,可雲淩天這一刀下去,竟直接砍出一個缺口。


    薑承武被這一擊打的吐血飛退,然而在後退的過程中,他反手甩出幾道風刃,命中了雲淩天。雲淩天不閃不擋,任憑風刃切開自己的金甲,在身上留下傷口,然後以半神之軀修複。在承受了攻擊後,他似乎更加興奮,手中烈焰繚繞長刀揮舞成一陣熾熱的幻影,毫無章法的攻擊中卻是極致的力量與速度,砍得薑承武節節敗退。


    ‘狂暴’之道乃是雲淩天成為三階半神後,領悟到的特殊戰法。受到的傷害越嚴重,體內血液在本源之力的刺擊下,流動會越迅速,從而激發自己的力量與速度。但副作用會導致神誌不清,時間太長會陷入敵我不分的狀態。


    終於,薑承武手中的長劍在高頻的攻擊中崩碎成點點星光,雲淩天的戰刀下一刻便沒入了薑承武的胸膛,一如方才薑承武刺穿他。殷紅的血液從薑承武口中大股湧出,胸口傳來的灼燒感令薑承武痛苦無比。


    薑承武僅僅是通神境第九階,這意味著他沒有近乎不死的半神之軀。大量失血和劇痛讓他雙眼模糊,恍惚中,他聽到雲淩天平和的聲音:“告訴你個秘密吧,我得感謝我的好侄兒,千曜。若不是他,無論如何我也沒有向軒轅煌複仇的把握。”


    薑承武想做些什麽,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發出任何聲音了。模糊的意識一點點從身體中抽離,他軟軟的倒在地上,血液染紅了身下的土地。


    “保護將軍!!!”副將們注意到了主將戰場的變化,卻隻能將薑承武的身體抬起,然後倉皇撤迴城中。失去了主將的東海城並沒有陷入混亂,在城外殺敵的軍隊有序撤迴城內,再次撐起了殘破的護城大陣。


    雲淩天沒有指揮部隊繼續攻城,他孤身走向東海城,右手高舉,周圍的火元素瘋狂聚集,眨眼間一個巨大的火球便浮現在城牆之上。


    如同烈日的威光,火球逼近著城牆,在接觸到護城大陣的一瞬間,那黯淡的光幕支離破碎,火球在上空轟然炸裂,點燃了整座東海城。火焰燃燒的聲音如同悲鳴一般,刺破了所有守城將士的心。


    城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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