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宮主與軒轅望二人又針對四象劍訣做了一些完善和練習,直到軒轅望能穩定構造出劍陣,並且持續超過二十息的殺傷時間,兩人才停下。此時,夜已經深了。


    “你和其他的軒轅氏後裔不一樣,若是別人,一定不肯學這門劍訣的。”老宮主仰躺在藤椅上,感慨道。


    “老師說不必拘泥於宗門、氏族,隻要是可以學到的好東西,那就去學。父親也沒有限製我不能學別家的功夫。”軒轅望坐在地上,一邊恢複著靈力,一邊說。


    “所以你比他們機靈,你們這一支也比其他軒轅氏強。”老宮主道。


    軒轅望微笑,不置可否。軒轅氏的諸多大事小情,他並不知曉。受老師的影響,他並不是一個很死板的人,所以他看到《十方滅天劍》後,願意嚐試這看起來很荒唐的劍訣,當他知道這劍訣是宮主的先人所創時,也沒有因氏族之別而產生抗拒。


    很多大家族、大宗門會對學習別家的功夫諱莫如深,認為這般行徑會墮了自家威風,殊不知在修煉一途中,融匯百家所長,然後開辟屬於自己的道路,才能走的更遠,完全拘泥於傳承自家的東西,隻不過是在走先人們走過的老路罷了。


    萬年來飛升成神的人寥寥無幾,甚至其中很多無所考證。人們也許沒有想過一件事,若是先人們的路走得通,那他們早就得證大道,羽化成仙了,又何必讓一代代後人重複自己的老路,然後在一個先輩們都抵達過的終點,徒唿奈何呢?


    在藤椅上閉目養神的老宮主突然睜開了眼睛,似乎是想起來什麽一樣,他問道:“咱們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好像……壞了!我哥哥姐姐還在藏書閣呢!”軒轅望猛然想起這件事。


    老宮主坐起身來,幹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因為十方滅天劍的修煉突然有了進展,他太過興奮,反而將軒轅鏡和餘塵忘記在了藏書閣。算算時間,他們應該在藏書閣裏一整天了。一天時間讓客人沒吃沒喝,屬實有些失禮了。


    “走吧,我們趕緊迴去。”老宮主對軒轅望道。


    二人動身前往藏書閣,一路上老宮主的腳步都不似之前那般慢慢悠悠,而像是返老還童般輕快了很多,不知道是因為著急客人,還是因為劍訣的事情而興奮。迴到藏書閣,本以為軒轅鏡和餘塵會有些不悅的老宮主,卻意外發現二人仍然在認真的翻閱桌上的典籍。


    這讓老人有些意外,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定力,想來是家教甚嚴,自己本身也對修煉之事極為重視的緣故。


    軒轅望剛想出聲提醒二人,而老宮主卻阻止了他。難得見到年輕人如此認真,一生都在教書育人的老宮主自然是不忍心打斷他們,便拉著軒轅望坐到一邊的座位上,繼續研讀起《十方滅天劍》,試圖找出其中有沒有什麽可以改善的地方。


    專注在書本中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老三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看了一夜的書。拂曉初至,軒轅鏡和餘塵合上書本,來到宮主的麵前。


    “前輩,我們選好啦,您看一下。”軒轅鏡乖巧道,身邊的餘塵站的筆直,絲毫沒有通宵達旦的疲勞感。


    倒是老宮主打了個哈欠,人老不以筋骨為能,盡管是半神強者,但是已有一百五十餘歲的老宮主,顯然是不如年輕人那般活力十足。他抬起頭來,伸手接過軒轅鏡遞出的兩本書,眯起眼看了看。


    軒轅鏡挑選的戰技名為《月神閃光》,是一門光元素遠程攻擊手段,而餘塵選擇的是《影襲》,是一門利用暗元素轉換狀態後的‘影’,進行偷襲、暗殺的手段,若是能熟練使用,會令對手猝不及防。二人選擇的戰技都針對自身的手段進行了補充和強化:光元素少有遠程攻擊的法門,暗元素在實戰中需要速戰速決。


    “好、好,很合適,你們選的很不錯。”老宮主在看到二人選擇的戰技後,不禁連聲讚歎。年輕人總是會有急於求成的心態,難免會將目光放在那些威力大、效用強的戰技功法上,而這二人能夠結合自身特點進行選擇,說明對自身手段有充分的認識和了解。


    尤其是餘塵,願意選擇一本以暗殺偷襲為主的戰技,這在名門正派的子弟中很少見,他們為了博一個好名聲,無論如何也不會用這些別人看起來‘下三濫’的手段。適不適合自身的問題,他們從不優先考慮。


    “拿迴去好好研究吧,我相信在你們手中,這兩門戰技會發揮出極佳的作用。”老宮主鄭重道。


    “多謝前輩。”二人施禮答謝道。


    老宮主又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經曆了昨日的興奮與一夜的研究,老人家雖然還是勁頭十足,但身體上卻也不好繼續堅持。軒轅鏡見狀道:“老宮主陪著我們熬了一夜,還是快去休息吧。”


    “哈哈,歲數大了,不像你們小孩子一樣精神足。”老宮主邊說邊起身,“該迴去歇著啦,你們三個小家夥,若是沒什麽著急的事情,就在學宮裏多待些日子,藏書閣裏其他典籍,你們仍然可以任意翻閱。”


    “那便多謝前輩了。”三人行禮道。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三人在學宮中各自研讀自己選擇的戰技,並沒有去藏書閣翻閱其他典籍。三人深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所以將精力集中在了最適合自己的東西上。


    ……


    皇宮中,薑妍妍早已從虛脫狀態中恢複,本想去學宮繼續修煉,但是被雲千曜要求好好臥床休息。雖然雲千曜明知她傷的不重,但是心中的擔憂卻讓他沒法理性思考。休養了一段時間後,薑妍妍有些待不住了,在和雲千曜撒嬌般的再三央求後,終於說動了這位深情的帝君,放她出門了。


    雖說雲千曜心中自有城府,但麵對自己的妻子,心裏應付朝堂諸臣的彎彎繞繞,隻化作一腔柔情,生怕她出點什麽事。


    離婚宴結束已一月有餘,這些日子裏,每天都有東州邊境的軍報被加急呈遞到帝城。在得知薑承武設伏大敗東溟軍的消息後,滿朝文武無不為之振奮,就連一向懷疑其能力的大將軍武元,都是讚歎有加。一時之間,朝野上下彌漫著樂觀的情緒,認為東溟軍不過虛張聲勢,就如同老丞相說的那般,承武將軍應付這些賊人,足矣。


    看到這些軍報的雲千曜也是笑容滿麵,但是笑容中的意味,也許隻有薑伯言和薑承嗣能看懂。在訂親之後,雲千曜就將薑承嗣從平北王府調入了帝城,以示對自己這位嶽父的重視。


    正當文武諸臣以為東溟軍彈指可破時,一封軍報連夜遞入了丞相府中。薑伯言從睡夢中驚醒,皺著眉頭打開軍報,頓時困意全無,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心情複雜。這封軍報隻有短短幾十個字,但是卻傳來了極為震撼的消息。


    “東海城破,承武將軍戰死,所部全軍覆沒,敵軍從東海城入東州,圍攻占領邊境十城。”


    薑伯言緩緩閉上雙眼,想起薑承武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年紀尚幼的時候,薑承武就因為習文和習武的事情和薑伯言吵得不可開交,也許是應了名字中‘承武’二字,薑承武從小就對聖賢書不感興趣,反而對修煉和兵法興趣濃厚,小小的孩童常常捧著一本兵法或戰技一看一整天。


    待到少年時,薑承武進入五州學宮。薑伯言本以為五州學宮既教人修煉,又顧及聖賢之道的教學方式,能讓薑承武變個性子,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五州學宮從來都是因材施教。不是喜好風雅之人,是不必學琴棋書畫的;無心朝堂之人,更不必學官場中的爾虞我詐。在五州學宮的日子裏,薑承武的修為突飛猛進,對兵法的解讀也是日趨完善。


    成年後,薑承武不顧薑伯言的勸阻,跑到東州鎮東王麾下參軍,在與東溟軍的幾場戰爭中嶄露頭角,卻也在戰場上險象環生。雖然兒子不聽話,東州也沒有自己的故舊門生,但是薑伯言仍然殫精竭慮將兒子調迴了帝城。


    直到十六年前,東州大戰。為了打擊鎮東王,薑伯言趁老帝君病危,故意不發援兵,導致東州形勢岌岌可危。薑承武與父親據理力爭,最後更是偷了相印率軍星夜馳援。薑伯言得知後雖然無奈,但隻好順勢而為,將兒子捧到軍方高層。


    直到那一日帝君深夜親臨,薑伯言決定以薑承武性命換薑家世代榮華富貴,這個決定算是徹底斬斷了二人的父子之情。雖然薑伯言早已料到今日光景,可他心中仍然幻想,幻想薑承武能扔下軍隊棄城而走,以他通神境第九階的實力,又何至於戰死當場呢。


    念及此處,薑伯言昏黃的雙眼中,眼淚漸漸流淌而出。這次的眼淚與那日大殿上不同,卻是發自內心的。無論如何父子親情都在,薑伯言又何嚐不記得薑承武牙牙學語時的模樣,又何嚐不記得兒子學會第一門戰技之後向自己炫耀的得意神色呢?


    隻是對於薑伯言來說,為了得到一些東西,即便是父子親情,也可以含淚割舍。殊不知,有些路,一旦踏出第一步,就永遠沒有迴頭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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