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你不是隻有幾個兄弟嗎?」


    楚王閃過一絲困惑,略迴想了一下,才知自己口誤:「說錯了,先前我母親總叫我女孩兒,順耳順口了。」


    「你現下就去宮裏嗎?」


    「又不想去了,晚些,等個消息。家家,你是不是想問老三的事?」


    範詠稼搖頭,把憋了半天的話說了出來:「早前,溪邊和我說了些話,我勸她和你明說,可看她那神色,隻怕不會同你說。」


    楚王仔細分辨她這神色,急道:「她胡說八道的,你可別信。家家,你得信我,我還是童男子,我跟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哼,她在我跟前說得忠心耿耿,不想竟是這般兩麵三刀!」


    「不是不是,她同我說,她有心上人,可不知怎的又不能相守,便想留在王府。她……她想謀個妾室之位,說是這樣就能名正言順留下來,不必再嫁旁人。」


    楚王擰了眉毛,再次確認:「她竟是這樣說的?」


    「原話雖不是如此,但大意是這個。」


    他的手往下,落在她肩頭,招唿道:「先坐下,慢慢說。」


    待兩人一起坐好了,他接著說:「其一,這個事,我肯定是不許的,我不納什麽妾,我的妻室,隻能有家家一個。溪邊是很聰慧的人,她應當知道這一點,從不在我跟前提半個字。其二,她那個所謂的心上人,隻怕是迴不來的老三。她跟老四年紀相仿,可據說在宮裏住的那時候,卻隻黏著老三。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老三出宮後,楊家年年去探望,都有帶著她。等母後察覺楊家的某些心思後,遷了老三,申斥了楊家,這才斷了聯。隻是,她說的話,半真半假,不可信。她安心留在府裏辦差,穩穩噹噹的,誰敢動她,怎地就需要掛個名頭。若是真做了妾,她又比不得家家,一個側室,自然得安安分分待在院子裏守規矩,這隻怕不是她想要的活法。畢竟,她可是當貴妃都不樂意的人。」


    範詠稼心裏沒底,隻得靜靜聽他繼續分析。


    「楊家這幾年,愈發不像個樣子,先前府裏管著採買的化蛇,原名楊蒺藜。他在府裏當差這幾年,撈了不少好處與楊家,前些天,我一把全抄了迴來。溪邊早不提晚不提,不找我找你,隻怕和這個脫不了幹係。家家,不是我嫌棄自己的外家,楊家那些人,利字打頭,我是不信的。溪邊能幹是能幹,可若是起了異心,那是留不得的。」


    範詠稼嘆了一聲,想起自己初來那些日子的觀察:溪邊在他跟前辦事,很是妥帖。他抬手擺手,溪邊能理解個十成十,顯然他用著十分順手,那能留自然比走好。


    「先看看吧,沒準是咱們誤會了,她有她的不得已。」


    「嗯,我聽你的。眼下看著風平浪靜,其實暗流湧動。皇帝已過而立,這些年,喪了八子一女,膝下存活的,隻兩個庶子並兩個庶女,還個個弱得七病八災的。後宮前朝蠢蠢欲動,誰不是一張假麵對他,你說這樣的皇帝,爭起來有什麽意思。老三……」


    「若是不方便,就不說。」


    「沒什麽不方便的,隻是想起來,他這一生,更沒意思。如今雖仍錦衣玉食,妻妾環繞,卻沒了自由,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又是否後悔舊日。」


    「他……是真起過那心思嗎?」若隻是露了些鋒芒,打發去封地便能了事,不至於被圈禁。


    「自是有的,得了些誇讚,人心就易膨脹。我那時雖還未出生,卻能憑他和楊家的親近,猜出一二。再者,當年一併處置的,還有不少朝官。那位也是真有天資,十歲上下,結黨權臣,斂財私鑄,又懂討好,父皇母後曾經最疼他,如此心計,哪有一絲孩子氣?」


    範詠稼聽得迷糊,楚王小聲說:「我人雖在山上,為保命,也借皇祖母的恩德,留了眼線,因此宮內消息,總能窺得兩三分。我們褚家的人,大概都是些篩子種,心眼多。家家萬莫嫌棄,我對家家,全心全意,絕無二心。」


    範詠稼知道,人若是憨傻淳厚,隻有吃虧的份。他隻為自保,那這心眼子,純屬本能,有什麽可嫌棄的?


    「我信你。皇家的事,挺亂的。」


    「嗐,大家大戶的,都是如此,可不隻我們這一家。」


    「是是是。眼下要等什麽消息?」


    「黃荊家那位,前些天插了人進去,但暫時還未有消息傳出。已經查明的,是那肥皂,必是她的主意,黃家這門生意,是打黃石琅與她相識後才做的。再是家家出的主意妙,符如海,就是那大理寺少卿,他要娶的那位,華裳樓今朝往裏送嫁衣喜被,一會就有人來迴話。我已經吩咐下去,我親自過問。咱們隻當打發時間,聽著解解悶。」


    「好。」


    眼下無事,兩人就下棋打發時間。


    範詠稼事事通一點,但沒有一樣是精的。下棋比起範詠生,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在楚王手下,走不了多遠就死了局。


    輸了就輸了,她笑盈盈的,楚王剛起的那相讓的心思,又按了下去,仍是殺伐決斷。


    贏的痛快,輸的也樂在其中,甚是融洽。


    外頭有人來報,楚王意猶未盡地棄了手頭那一枚棋。


    範詠稼安慰道:「長長久久的,再盤就是,正事要緊。」


    他最愛聽這「長長久久」,於是心情大悅,招了人進來迴話。


    進來的女子年紀雖不大,但麵色古板,做婦人打扮,正經行禮再稟:「迴王爺話,那位蔣姑娘,行止規矩不成樣子,說話輕浮,還有些不正經的言辭,比如那『我這三十四滴,包管他起不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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