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上顧欣湄這才用出了試探手段,張口便喊肖嬤嬤去報官——如果香草是個知情的,知道這事兒本就是林氏下的黑手,聽了她這話之後必然會被嚇一跳。


    而事實也正是這樣,香草那丫頭果然被她嚇到了。


    顧欣湄便笑著看向一臉蒼白的香草:「我隻不過是喊人去報個官,怎麽倒將你嚇成這個樣子?」


    「雖然死的幾人都是粗使奴才,那也是五條人命呢,這人數之多已經不是我們侯府自己關上大門便能處置的事兒了,你說是不是?」


    「難不成你知道那些人的死因,也知道她們往日裏得罪了什麽人?」


    這種繼續試探頓時又將香草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連忙擺手道世子夫人這是什麽話。


    「奴婢可是正和堂的人,等閑都不出正和堂院門的,哪裏會知道幾個粗使婆子的事兒?」


    「奴婢……奴婢隻是想到眼下這日子口兒,世子爺卻接二連三的遇上這種事,這、這是不是不大吉利啊!」


    「因此上若叫奴婢說呢,世子夫人不如先去隔壁看看狀況,再請個高人來給……給這彩雲軒驅驅邪吧!」


    可別看香草話是這麽說,麵上的蒼白也漸漸被她掩飾起來,她的五髒六腑卻隻差抖成一團爛糊糊。


    原來正和堂沒了個桂嬤嬤之後,她便是林氏最為倚仗的心腹了,那隔壁五個仆婦究竟是怎麽死的,她又怎會不知情?


    要知道林氏可是侯爺夫人,怎麽會凡事都親力親為,最後又落得授人以柄。


    於是那隨著幾個仆婦一起去吃酒、將眾人都灌醉後又悶了炭火的人,隨後又將門窗都用膩子堵嚴的人,還是她香草親自交代的!


    隻是香草知情歸知情,交代歸交代,那幾人之死到底不是她親自動的手。


    她剛才趕往彩雲軒時也便非常有底氣,深信即便世子夫人看出那事情背後的端倪,也奈何不得她。


    更何況侯爺夫人早就發了話,那前來給世子夫人報信的人也就不曾進得了這後宅。


    有這麽一個時間差擺在這裏,那門窗上的膩子想必早被收拾幹淨了,那受了潮的木炭也必然被撿走了,她香草就更沒什麽可怕的了。


    誰知這位世子夫人卻不按常理出牌!


    不但不匆匆趕去隔壁問問狀況,再踏踏實實領了罪,從此後在夫人麵前柔順些,竟然還跳著腳的喊著要報官!


    那五城兵馬司可是世子爺的地盤,就算世子爺為了避嫌,請了同僚來查案,那查案的人能不盡心?


    再退一萬步講,就算查案之人也查不出什麽,官官相護這種話可不是說著玩兒的,那些人還不是隨便就能將罪名栽贓給誰,比如栽贓給侯爺夫人的人!


    而她香草卻是主動和侯爺夫人領了命、前來敲打世子夫人的,如今不但沒敲打成,世子夫人還要報官……


    這豈不是亂了侯爺夫人的計劃了?侯爺夫人一怒之下會不會將她交出去頂罪?


    香草難免越想越怕,說出口的解釋之語也就沒那麽講究了,甚至還不惜給彩雲軒扣了個「不夠吉利」的名頭。


    她哪裏知道,卻也正是這話惹惱了顧欣湄,這位世子夫人登時便怒火滿麵。


    「你這是拐彎抹角說我不吉利,自打我進了門,世子爺便總是遇上不該遇上的壞事兒?」


    也不等香草再想轍解釋,顧欣湄已是掄圓了手掌左右開弓,「啪啪啪啪」便打了她四個響亮的大耳光,隻將人打得立刻就滾在地上哀嚎起來。


    顧欣湄卻猶嫌不足,又掄起腿來一腳將人踹出去了老遠,若不是有那落地罩攔著,香草便得被她從東次間踹到廳堂裏去。


    隻因她又想起當年香草與香秀爭先恐後要給何睦做姨娘的那一幕,那倆丫頭真是層出不窮的鬼伎倆,你方唱罷我又登場……


    待後來那姨娘位子終於被香秀奪去了,香草卻還不甘心,又給她的彩雲軒添了多少堵心事兒?


    好在這時肖嬤嬤和徐嬤嬤等人也聞訊匆匆趕來了,見顧欣湄氣得不善,徐嬤嬤忙上前安撫起她來,直道郡主有話好好說,可別氣壞了身子。


    肖嬤嬤也便趁著這個空,與畫眉畫扇一起將香草從地上扶了起來,又喊著小丫頭打水來,好叫香草將滿臉的鼻血洗洗幹淨。


    等香草忍氣吞聲外帶忍著渾身的疼痛洗了臉,肖嬤嬤這才軟硬兼施道,我們郡主向來都是個好脾性,我這還是頭一次瞧見她發這麽大的火兒。


    「也不知香草姐姐是不是忘了我們郡主的身份,說話太過於僭越了,這才惹得我們郡主上了脾氣?」


    香草之前挨打時實在太過突然,也就沒來得及還嘴或是喊饒命,她隻顧得喊疼了。


    此時才被肖嬤嬤等人救了命,她正想仗著她是侯爺夫人的大丫鬟抖一抖威風呢,最少也要將自己的委屈找補一番,也省得迴頭被林氏推出來當了替罪羊。


    誰知肖嬤嬤卻給她來了這麽一句,登時就將她滿口的怨言全都堵了迴去。


    香草便隻覺得心口疼得厲害也堵得厲害,忍了又忍卻越發難受,難受得她隻想嚎啕大哭一場。


    這時她突然聽得門外有些異常響動,等她又側耳傾聽了一下,這才轉了轉眼珠兒委屈道,我明明是好心來給世子夫人報信的。


    「隔壁的院子可出了人命了,還是五條人命!」


    「雖說那院子是世子爺的私產,並不是世子夫人的陪嫁產業,世子夫人卻張口就要報官,還不許我攔著!」


    「世子夫人怎能這般不將世子爺的名聲當迴事!這也太自私了些吧!」


    就在肖嬤嬤等人萬般疑惑、疑惑於香草這丫頭為何挨了打還如此嘴硬,廳堂的夾板棉門簾子一響,走進來的正是何睦。


    顧欣湄難免又氣又笑,氣的是香草這丫頭還真是幾年如一日,一個相同的招數用到老。


    想當年香草的耳朵便靈得很,不論是在哪兒,她每每都能先於別人聽見何睦的腳步聲,便總趁著何睦沒進屋時給程敏上眼藥。


    可惜何睦與程敏那是什麽樣的夫妻情深,他又怎麽會中香草的奸計?


    倒是這丫頭一直對何睦不死心,一拖便已拖成眼下這二十出頭的年紀,這會兒又不忘來給她顧欣湄搗亂。


    笑的是何睦此時迴來了,想來是段暄果然沒有辜負她的信任,在得知小墩子等人進不來內宅後,便去給何睦報了信兒?


    顧欣湄便邁步迎上前去,卻礙於香草還在,她一點都不想叫那丫頭知道何睦是如何處置隔壁之事的,就一邊親手接過他的大氅,一邊用目光詢問起他來。


    何睦卻絲毫不在乎香草在,更不在乎肖嬤嬤和徐嬤嬤等人,他很是親熱的一把攬過妻子肩膀,就站在廳堂門檻內、附在她耳邊嘀咕起來。


    在這正房裏服侍的眾人便瞧見顧欣湄先是皺緊了眉頭,滿臉都是惱意,隨即又是眉梢一鬆,嘴角也漸漸翹起來,那笑容又緩緩爬上臉頰,蕩漾進了眼裏,怎麽一個瀲灩了得。


    香草見狀不由得將手中的帕子越握越緊,直到長長的指甲隔著帕子嵌進手心,這才疼得一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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