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上我今日可不單是來給舅父請安的,也是想請外祖母和舅母徹底將心放下,不用再替我們世子煩憂了。」


    其實顧欣湄也曾經懷疑過,懷疑趙英為何這麽急切的對付何睦,甚至不惜將陰謀使成了陽謀,隨時都會露馬腳。


    這官場上同僚間互相使絆子的事兒不少,多少人不能及時反擊,也隻能暗暗吃下這個啞巴虧——趙英有樣兒學樣兒不會麽,為何偏偏劍走偏鋒?


    不過顧欣湄後來也就納過悶來,誰叫何睦是領了皇命的,空降到五城兵馬司的第一天便在臉上寫得明白,他就是來將趙英拉下馬的。


    而那趙英本就是個武人出身,哪裏還講究得起盤根錯節的計謀?


    倒是大年根兒裏令甘草巷子走了水,若是籌謀得當,事後也及時將那幾個閑漢滅了口,反而影響更大,對何睦的打擊必然不小也來得更快。


    另外顧欣湄多少也有些懷疑,寧王府想來已從萬太妃那邊的端倪裏琢磨出了什麽,雖是麵上裝作毫不知情,實則卻很想替萬太妃出口惡氣。


    趙英既是成了寧王的狗腿子,也就當仁不讓的成了寧王一把好刀,後宮不是將萬太妃禁足了麽,那寧王這邊便拿皇上的親信一個個開刀唄……


    她便問老太君與護國公夫人道,外祖母和舅母可曾收到了寧王府正月裏辦春宴的帖子。


    老太君乍一聽得顧欣湄這麽問,還有些納罕,納罕這孩子怎麽轉換話題如此之快。


    不過她轉頭就笑了,隻因她昨兒也聽護國公提起過,就是護國公將趙英按住那天夜裏,趙英可不止一次色厲內荏的威脅人道,他若是真失蹤了,自有人饒不了護國公,也饒不了何睦。


    想來榮敏這是怕護國公府不知道趙英背後是什麽人,便如此提醒呢?


    老太君便點頭道,就在今兒一早已經收到了。


    「這寧王府也真是個笑話,正月裏的春宴不是該從地位高低、輩分高矮來算麽,越是輩分高、地位高的人家日子越早?」


    「且不說皇上的老叔祖成王爺還在呢,就是你父王那一輩兒也有哥兒好幾個呢,寧王府竟將春宴的日子排在了正月初六!」


    「這真是一點規矩都不顧了不成?還是生怕旁人瞧不出他們王府別有用心?」


    「雖說寧王早就頂了個混不吝又涼薄的帽子,也不該做得這麽直接又難看啊!」


    顧欣湄掩口笑:「我也是正要和世子出門時,遇上了寧王府派來的人送帖子,我就和外祖母琢磨的一樣,整整糊塗了一路。」


    「如今既聽得外祖母和舅母也收了帖子,我就不擔心了,等到了日子我來和外祖母、舅母一道兒去。」


    顧欣湄之所以說出這話來,也不單是為了給護國公府通氣兒,她也怕護國公府並不前往寧王府赴宴。


    她還惦記在寧王府的春宴上搞個鬼,將那古鳳秋想法兒收拾了呢,那若是沒有幾個自己人給她打掩護,她下手可就太難了。


    好在她既然將趙英與寧王的勾結就差說到明麵兒上了,老太君當然也不含糊。


    那寧王找誰先下手不行,偏找她的心肝外孫?這是當何家、莊家甚至睿王府都沒人了不成?


    老太君便笑道這樣好:「就在你進門之前,雲姐兒還差了人來問,問你舅母可收到了請柬。」


    「既是如此我這便叫人迴雲姐兒一聲,叫她到了正日子口也來咱們家碰頭兒。」


    顧欣湄輕笑道那這更好了。


    「我本還想迴去的路上拐彎迴睿王府一趟呢,我嫂子倒是個麻利人,省了我的事。」


    自打她哥哥顧霆進了錦衣衛,雖說他不像何睦,還肩負了拱掉趙英這個頂頭上司的差事,明眼人也都知道顧霆不是去混飯吃的,寧王府又如何看不出這個蹊蹺。


    那若是寧王打算與康盛帝對抗到底,也必然會選了這幾個擺在明麵上的人當對手,譬如何睦,譬如顧霆。


    想來這也是寧王府迫不及待的四處散發春宴帖子的緣故之一,又迫不及待的將日子定在了正月初六,好在各家女眷口中進一步探探風聲。


    這也就不怪顧欣湄擔心,先是提醒了老太君和護國公夫人,又打算迴去的路上提醒一下娘家嫂子。


    可寧王府就不覺得這種吃相太難看了麽?


    寧王自負出身高貴,又比當今聖上還年長,康盛帝還要喚他一聲兄長,他當然也很可能不將他那些叔祖、叔父王爺們放在眼裏,辦春宴也要搶先。


    不過這等囂張歸了包堆還是太過冒失了,這分明是蒙了眼睛往康盛帝的手裏撞啊!


    老太君聽得顧欣湄這般一講,卻立刻搖了搖頭,說是寧王想來也有有恃無恐的地方。


    「單隻說他府裏那個毒藥簍子便是個天大的禍害呢,隻要不及時將這人捉出來,誰知寧王會靠著這人的本事蹦多高?」


    畢竟那些毒藥太過令人防不勝防,甚至能以毒脅迫朝廷大員們歸順寧王府。


    前朝不就是有過這麽一個先例,宮中的大太監不但將皇上毒害了,還毒倒了數位閣老與眾侍衛,隨後便大開宮門恭請皇上的異母兄弟坐了龍椅?


    而皇上卻是沒拿到確鑿證據就不好拿寧王開刀的不是麽?


    且不說沒有證據便不能給寧王定罪,隻說萬太妃已經一口咬定古鳳秋早死了,皇上也不能明裏差了人去寧王府挖地三尺拿人,終歸隻能選擇了暗地裏徹查啊。


    顧欣湄聞言就愣了,細想之下還真是這麽個理兒。


    眼下宮中已經對毒藥有了防備,路馳做出的避毒荷包已經派上了用場,寧王必是再難在宮中做手腳了。


    而寧王拉攏的官員再多,那些官員也不大可能在朝上直接逼迫康盛帝退位,再將皇位禪讓給寧王。


    可隻要他拉攏的官員越來越多,皇上就越發動不得他,否則便得麵對百官的指責!


    那結果便是這拉鋸戰拉得越長,寧王成長的越快,將來以武力逼宮也是很可能的事兒……


    這般等到顧欣湄與何睦坐上歸家的馬車,即便在午膳時她也見到了喜姐兒和福哥兒,娘兒仨相處得也很好,她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了憂患神色。


    寧王府可不止擺了邀請各家女眷的春宴,進了正月裏,寧王自己也還要設宴招待人呢。


    哪怕寧王並不敢大張旗鼓的宴請朝廷文武官員,請一請親王郡王以及王府的世子們總不算僭越吧?


    那若是古鳳秋受命在宴席上的菜肴裏下了毒,好方便寧王要挾這些王叔和堂兄弟們與他站在一頭兒,這個局怎麽破?


    她與何睦當然事先就能料到這一步,她又是個懂毒理的,再說還有路馳呢,總不會叫她的父兄涉險。


    可別人呢?


    難不成她還能與何睦挨家挨戶告訴去,叫那些王爺與世子們小心寧王府的菜肴與酒水茶水,那裏頭說不準有毒藥?


    那時也不需寧王府真做些什麽,她和何睦就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了!


    何睦卻是聽罷她的擔憂就笑了,卻也不忘伸出大手蓋住妻子的小手,用他掌心的溫暖給妻子打起了氣。


    「連你都想得到這一步,你當皇上想不到?你放心吧,若是不出意外,最遲到臘月二十九夜裏,萬太妃就會陪先帝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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