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佑和雪兒離開清水茶樓說書場,穿過熱鬧的街市,來到一處背山麵水的大宅院。這院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高大的門楣,威武的石獅,莊嚴而又大氣。院前是一方池塘,池塘裏盛開著紅白相間的荷花,荷花在風中搖曳著,看上去是那樣的祥和美好,但大院門楣上斑駁的字跡暴露了這人家早已家道中落。這裏便是高府,曾經的名門望族,少年大佑的家了。


    大佑推門進去,穿過一道庭院,來到後院正堂,父母都在裏麵。


    “爹、娘,我迴來了!”


    “佑兒,你可迴來了,娘多擔心你啊!”大佑母親王紅英撫摸著兒子的頭說。


    大佑父親高雲鵬嗬斥道:“逆子,你給我過來,不好好上學練功,還敢逃學,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童學院的功夫我學了,感覺太淺,層次太低,一直待在學校也隻是耽誤時間,還不如聽聽書,長長見識呢。”大佑說道。


    “還敢頂嘴,打死你個不孝子孫算了!”高雲鵬見兒子頂嘴,抄起棍子一頓暴打。


    王紅英上前護住大佑:“別打了,孩子還小!”


    “都是你把他慣壞的,看他成什麽樣子了!”高雲鵬依然打個不停。


    站在一旁的雪兒看不下去了,說道:“大叔,別打大佑哥了,他在童學院很用功的,他的武功是最好的。”


    高雲鵬停下手來:“原指望他光宗耀祖,沒想到他這樣不爭氣!”


    “大叔,大佑哥在班上武功是最棒的,比大班的同學都好,是真的。”雪兒道。


    大佑衝著父親:“我不懂你說的光宗耀祖,我隻想將來能成為一個英雄,像故事裏所講的那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嗯,你說什麽?”高雲鵬雙目如炬,盯著兒子,這樣沉默了數秒,又從上到下掃視了兒子一番,忽然哈哈大笑,“這才是高家的子孫,才是我的兒子!”高雲鵬轉怒為喜,欣慰地望著大佑,“不是爹對你苛刻無情,實在是咱們高家家道中落,不努力不行啊。當年咱們祖上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自創的娃娃拳威震八方,所向無敵,娃娃拳傳到你爺爺這輩已是第四十六代,你爺爺就是憑著咱們的高氏娃娃拳,在戰場上讓敵人聞風喪膽,他們都是讓人敬仰的大英雄。”


    “我爺爺怎麽了?我怎麽沒見過他?”大佑問道。


    “唉,你現在還小,有些事爹以後會告訴你的。孩子,當英雄好啊,你有誌氣,有遠大抱負,不像爹這樣窩囊沒用,你越有出息爹就越高興,當大英雄就是光宗耀祖,咱們高家就指望你了。”


    大佑說:“爹,我會做好的,你和娘都放心吧。”


    “好好練功,打好基礎,爭取早日考進講武堂,這樣才能學到更好的武功。”高雲鵬說著轉身走進內屋。


    王紅英心疼地撫摸著兒子:“佑兒,娘就你一個孩子,你要是有個閃失,可叫娘怎麽過?”


    大佑安慰道:“娘,不會的,您就放心好了!”


    不一會兒,高雲鵬迴到正堂,手裏捧著一個黃色包裹,打開包裹,從裏麵取出一本書交到大佑手中:“這是咱家祖傳的武功秘籍《高氏娃娃拳》,你要仔細研讀揣摩,認真習練,假以時日,會有成就的。”


    大佑把秘籍收好,這才告別爹娘,送雪兒迴去。


    到了晚上,大佑獨自關在房間裏,借著昏黃的燈光,認真研讀著父親送給自己的拳譜《高氏娃娃拳》,他越看越是喜歡,這與自己在童學院所學武功大不相同,書上武功雖然看似兒戲,像孩童遊戲一般,但每一招每一式皆有講究。


    大佑仔細看著手裏的武功秘籍,對娃娃拳的要義、基本功法及套路認真揣摩,覺得秘籍和他有著特別的親切感。他閉上眼睛,唿吸吐納,讓丹田之氣更加充盈,隨後雙手比劃著書上的招式,好一會兒方才睜開雙眼,連叫好拳法!


    他望向窗外,一輪明月渾圓如盤,院前荷塘裏傳來的幾聲蛙鳴打破了這月夜的寧靜。大佑把燈熄了,走出房間,在院內打了幾路拳,自覺提升了許多。


    “佑兒,你還沒睡啊?”不知何時,父親高雲鵬走了過來。


    “爹,我在研習拳法呢。”大佑迴答道。


    “練習拳法不能急於求成,否則適得其反。咱們高家娃娃拳是祖上創製的,凝聚了祖上一輩子的心血,要用心領會啊。這套拳之所以叫娃娃拳,是當年祖上看到孩童嬉戲打鬧,從中悟出的一套拳法。”


    “這拳法真好,既好玩有趣又簡明易學。”大佑說。


    “你可別小看了這套拳法,它表麵簡單,其實內涵博大精深,沒有一定的武功基礎和悟性是學不來的,要不然我怎麽會停留在大武師的層次而遲遲不能突破,唉!”高雲鵬無奈地歎了一聲氣。


    當年高雲鵬為重振高家,帶著嬌妻王紅英到深山隱居,專心研究高氏娃娃拳,但一連數月,還是無法領會拳法中的奧妙和道理。王紅英拖著待孕的身子與丈夫一起研究,希望有所收獲,也始終未得其解。一天,高雲鵬對拳法中的路數似有所悟,便坐下來運功,由於練功心切,中間出了岔子,高雲鵬關口不能打通,以致急火攻心,走火入魔。在一旁護法的妻子王紅英使出全部功力,才幫他打通了關口,否則人就殘廢了。王紅英過度勞累,早產生下了大佑。


    “爹,我覺得娃娃拳挺好學的,不算太難,這拳法中的一些招式我都會了。”大佑對父親說的話感到不解。


    高雲鵬知道兒子聰明,但對他能在短時間內掌握拳法中的招式並不相信:“那你打兩路拳給我看看。”


    大佑拉開架勢操練起來,他前推後擋,左攔右掃,避閃騰挪,運用自如,將拳法耍得虎虎生風,雖然有些地方略顯生澀,但這哪裏還像童學院的學生。


    高雲鵬看得滿心歡喜,沒想到兒子是這樣充滿靈性:“不錯,在這麽短時間裏能做到這樣,很不容易了。”


    高雲鵬對兒子拳法上取得的成績給予了肯定,並對存在的問題和不足也給予了指點和糾正。


    高雲鵬接著說:“娃娃拳,顧名思義,像娃娃打架嬉鬧,你推我擋,直截了當,能抓就抓,能撓就撓,但如果真認為是這樣,那就大錯特錯了。形式隻是表象,如果這麽簡單,咱們高家怎能立於江湖呢?其實娃娃拳是藏巧於拙,去繁就簡,把深奧的拳法藏於看似簡單的招式之中。娃娃拳講究的是手眼身法步協調統一,心到、拳到。娃娃拳不排斥其他武功,基本功越紮實,功力越好就越易於理解和修煉。”


    高雲鵬對大佑做了一番指點後,便迴房去了。


    月光下,大佑盤膝而坐,仔細琢磨著父親的話,又把書上學到的拳法在心裏梳理了一遍,他雙目微閉,將心神沉入拳法之中,他看到一群孩子在追逐打鬧,其中兩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廝打在一起,兩人撐著架子,各不相讓,這時,一個孩子鬆開一隻手,側身上步,輕鬆將對手放倒,另一孩子不服氣,從地上爬起來,猛衝過去,兩人又打在一起。


    在周圍孩童的加油聲中,兩個孩子打得難分難解,慢慢的兩個孩子由頑皮孩童化為青蔥少年,出手的招式也變化了許多,雖然看似嬉鬧,實則剛猛有力,有板有眼。大佑仔細觀察兩人的打鬥動作,這都是拳譜上介紹的招式,先前沒有理解的地方,經過兩人的現場演練,一目了然,迎刃而解了。他細心地數過,兩位少年共耍出七七四十九路娃娃拳,而每一路又隨形勢變動而富於變化,真是奧妙無窮,直看得他如醉如癡,連叫“好拳法!好拳法!”


    “這位公子既然看得懂娃娃拳,為何不下場玩一玩?”一位銀須鶴發麵目和善卻又不失英武之氣的老者來到大佑跟前道。


    大佑慌忙施禮:“前輩,晚輩唐突了,因為娃娃拳變化多端,高深莫測,晚輩一時看得高興,也就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打擾了前輩,還請前輩恕罪!”


    “公子不必客氣,你看得懂拳法,就說明你與娃娃拳有緣,下場試試吧,或許有意外收獲。”老者微笑著說道。


    大佑躬身抱拳:“晚輩愚鈍,習武不精,還望前輩多多指教!”說罷,走進場內。


    大佑與一位少年交流切磋,雖是交流,但都想製服對方,那少年拳路純熟,招式淩厲,將娃娃拳施展得滴水不漏。大佑全力以赴,以娃娃拳招式攻防拆解,但還是落入下風,幾次被對手打倒,但大佑並不氣餒,起來繼續打鬥,漸漸地把四十九路娃娃拳的招式融會貫通,施展出來也愈加得心應手,終於把對手擊倒。


    另一少年下得場來,又與大佑鬥在一起,一上來這少年便施展娃娃拳中最剛猛厲害的招數,直把大佑逼得節節敗退,但大佑有了上一輪的實戰經驗,對娃娃拳有了更多的心得,應付起來也並未手忙腳亂,不一會兒,大佑便轉守為攻,將四十九路拳法盡數施展出來,那少年終於招架不住,拱手服輸。


    老者在旁頻頻點頭,滿心歡喜,說道:“公子,你現在已經領悟了娃娃拳的四十九路拳法,但娃娃拳講求去繁就簡,寓巧於拙,順勢而為,想有大成還須假以時日,不斷地琢磨演練才好。”


    “多謝前輩栽培成全!”大佑謝道。


    老人問:“你是高家後人吧?”


    “是的,前輩,我是高家的後人高天佑。”大佑說道,“前輩,您對娃娃拳怎麽這麽熟悉?你認識我的祖上?這娃娃拳可是他創造的。”


    老者拈須微笑:“你這孩子,還沒看出我是誰啊?”


    “你是祖上?”大佑問道。其實他早該想到,隻是他一時執著於拳法罷了。


    大佑跪地行了三個大禮,對祖上表達真誠的敬意和感謝,希望祖上幫助自己。


    “佑兒,我現在也隻是由拳法幻化出的一縷靈魂,常言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已經掌握了娃娃拳的精髓,下一步隻有靠你自己了,你要對它創新創造,發揚光大!作為祖上,我為高家有你這樣的後代子孫感到由衷地高興。好孩子,繼續努力吧!”


    “祖上,我一定會努力的,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祖上望著大佑,露出滿意的笑容,清風徐來,祖上隨之而去。大佑睜開雙眼,站起身來,把七七四十九路娃娃拳打了一遍,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夜色朦朧,如夢似幻,一切都顯得那樣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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