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天仁的臉上完全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你也不要把責任怪在我一個人的頭上,要說責任的話,最應該為你父親的死負責的人不就是你的母親嗎?當年那個情況,芯片製造在我們國家根本就不受政策支持,比起把成果交給國家,賣到歐美那些重視芯片製造的地方去,才是真正在做造福人類、利好於全世界人民的好事……


    “可你母親就是個死腦筋,仗著芯片研究成果是她帶隊研究出來的,非要一意孤行不肯向我們其他人妥協。要不是她死在了倫敦,你父親也就不會被我們盯上,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你母親一定把研究成果留給了他……誰知道他這麽幹脆地就把自己的命送掉了?當年要是我找到了那份成果,說不定今日的我又是另外一副光景呢。”


    “造福人類?利好全世界?”薑影都要笑了:“翟書記的格局聽上去可真大啊,當真不是因為歐美出的錢更多?”


    翟天仁也不怕否認:“那是當然,多少家企業等著靠這份研究成果發財?你母親居然說要無償捐給國家,說什麽即使現在用不上,將來我們的後代也一定用得上……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他們薑氏集團家大業大倒是不愁吃穿,我們這些企業每天多少張嘴等著吃飯?能有機會賣到國外去大賺特賺為什麽不賺?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更何況最後你母親還是在英國被發現的,我還一直都覺得她表麵說得這麽道貌岸然,實際上無非就是想自己中飽私囊,自己偷偷把成果賣過去罷了。”


    “你以為誰都像你這樣無恥至極嗎?”薑影眼神冷冰冰地看著他:“我母親才不會幹出這種事來。”


    她父母要是真存了這種心思,大可以一開始就將自己的研究結果保密,不讓其他人知道,也就不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了。要不是他們這群人窮追不舍,她母親又怎麽會帶著她逃到萬裏之外的倫敦去?更不會到最後,白白讓自己丟了性命?


    “她會不會隻有她自己心裏清楚!”翟天仁那雙鷹一般的眼睛銳利地盯著薑影:“我隻知道要不是她從中作梗,我們大家有了芯片製造技術,公司所有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我所在的科技公司也不會這麽快就麵臨被吞並被整改的命運……”


    “你該不會想說,這所有的一切都要怪我媽吧?”薑影沉著地看著他:“那如果我母親根本沒有研發出這項技術,你又準備怪到誰的頭上呢?難不成你想說,你後麵從政,貪汙了這麽多的錢,都是我母親逼你的?”


    翟天仁好似在跟她尋常說聊天一般,臉上帶著生死看淡不在意一切的表情,頗為豁達地哈哈一笑:“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今天我栽在你們手裏,我認就是了。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對我恨之入骨,可是你又能奈我何呢?要不是我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主動交代,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是誰殺了你父親……從這一點看,我就已經贏你了,最起碼我比你那早死的爹多活了十六年,這十六年的每一天,都可以算是我賺到的了。”


    薑影並沒有被他激怒,反而定定地看著他:“你是苟活了十六年,可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麵都在怎麽說你這個前任書記?我父親是走得早,但是他走得清清白白。而你呢?明明都一把年紀快退休的人了,還晚節不保。翟依依的視頻火遍全國,你可以說是這幾年來全國上下被罵得最慘的貪官,你動用權勢給翟依依拿到的留學名額也已經被取消了……她正到處撇清跟你的關係,說早就已經不認你這個父親了呢。”


    “哼,”不提翟依依還好,一提到她翟天仁就是一肚子的火氣:“她不想認我,我還更不想認她呢,要不是這個廢物一個勁要往賀淮清身上貼,也不會著了他的圈套,把我們一家人害到這個地步……我這輩子最大的敗筆就是生了這麽個不爭氣的女兒!你幫我轉告她,以後她老子死了,我都不需要她來我墳頭給我燒紙!”


    聽他說完這些,薑影微微有些驚訝地捂住嘴:“你們好歹也是親生父女,沒必要做得這麽絕吧……如今這種情況,你要是再不認她這個女兒,別說讓她墳頭給你燒紙了,你將來恐怕連有沒有墳頭都難說了。”


    翟天仁眼睛赫然睜大:“你什麽意思?”


    薑影佯裝出一副不小心走漏了風聲的表情:“難道還沒有人告訴你嗎?那恐怕是因為事發太突然,來不及了吧……”


    她故意放慢了說話的節奏,翟天仁戴著手銬坐在她對麵,整個人急得幾乎都要站起來了:“你快說!究竟怎麽了!”


    翟天仁額頭青筋猛跳,忽然有了極其不好的預感,一雙因為熬了數夜而布滿紅血絲的眼珠子瞪得老大,顯出幾分猙獰。


    薑影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相當平靜地告訴他:“還能怎麽樣?你被抓之後,你夫人和貴府的公子統統被停職,經過調查他們這些年利用你的身份也撈到了不少好處,雖然不至於像你一樣被判死刑,但是牢獄之災是避免不了了……今天上午貴公子承受不住巨大的心裏壓力,從19樓一躍而下……至於書記的夫人,聽說看到遺體的瞬間當場就被嚇瘋了,已經被拖去精神病院了。”


    翟天仁的臉上哪裏還有剛才那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他的額頭全是細密的汗珠,整個人幾乎都要瀕臨崩潰了。翟弘笙可是他唯一的兒子,是他未來的接班人,怎麽可能會去自殺?


    他的雙唇顫顫悠悠,一直都在發抖:“你騙我的……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弘笙那麽好的一個孩子,他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科長,前途一片大好!我貪汙我洗錢我壞事做盡我都認,可那都是我一個人的事!他是清清白白的,那些錢他一分錢都沒有動過,他怎麽可能會死?憑什麽他要死?……你是騙我的,你不過是想報複我而已……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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