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薑影的語氣聽上去越來越輕鬆,帶著一絲絲的驕傲:“要真有那麽一天,到時候我可絕對不會因為你是我的前夫,就對你心慈手軟的。”


    巷子就快要走到頭了,兩人已經能看到前麵的曙光。


    賀淮清忽然停住了腳步,薑影趴在他的背上,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她同樣也看不見他的。


    “對不起。”


    賀淮清忽然很艱難地開口對她說了這三個字,聲音沉悶無比,說完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後文。


    因為我父親的事騙了你而對不起。


    因為屢次傷害了你而對不起。


    因為沒來得及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而對不起。


    因為在一起時沒有對你更好而對不起。


    他虧欠薑影的實在太多,連他自己都快要數不完了,樁樁件件都還曆曆在目,卻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


    薑影卻忽然想起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有一次,她為了一點小事而向賀淮清說對不起。


    那時候賀淮清卻笑著對她說:我們以後就是合法夫妻了,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從那以後,她就真的再沒有對他說過這三個字。


    所以在她心裏,賀淮清縱使有千錯萬錯,也不用跟她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她笑著拍了拍賀淮清的背,一副輕鬆的樣子:“說什麽呢,就算以後我們不再是合法夫妻了,你也永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賀淮清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背著她往前走,說話也恢複了調笑的語調:“可我也算是耽誤你了吧,你說你好端端一個姑娘,以後可就是二婚了,要是將來因為我的關係嫁不出去了怎麽辦?”


    薑影氣得繼續蹂躪他已經變得亂糟糟的發型:“二婚又怎麽了?我才二十歲,還年輕得不得了,更何況我長得又這麽好看,喜歡我的人一抓一大把!與其操心我嫁不出去,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知道什麽叫歲月如梭嗎?要是還不抓緊點時間,再過幾年你可就熬成了三十歲的二婚大叔,到時候就更沒有小姑娘願意要你了!”


    賀淮清笑著縱容她在他背上胡鬧,就快要走到巷子口了,他抬頭看了一眼遠方,然後對背上的薑影說:“其他的我覺得你說得都對,隻是有一點我不太認同。”


    薑影停下了揉他腦袋的手:“什麽?”


    賀淮清終於背著她走出了這條狹長的巷子,兩人的眼前是車水馬龍的大道,視線都明亮了不少。


    “咚,咚,咚,咚,咚——”


    悠揚而莊重的鍾聲傳來。


    薑影抬起頭看向遠方,是市中心公園裏那座巨大的鍾樓在準點報時,零點到了。


    與此同時,隨著“咻——”的一聲響起,一朵燦爛至極的煙花在半空中炸開,綻放出一朵巨大的深藍色煙花,緊隨之後的,是無數煙花在靜謐的夜空中綻放,連綿不休,每一朵都極盡燦爛,幾乎占領了他們視線所及的全部夜空,連街邊的路人都全部停下了腳步,發出了陣陣驚歎。


    薑影抬頭看著漫天璀璨的煙花,更是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賀淮清偏過頭,漫天的煙花化作她臉上的驚喜和震撼,終於深深刻在了他的心裏。


    “生日快樂,二十一歲的薑影。”


    ……


    二十一歲的薑影,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是一場幾乎覆蓋了整座城市夜空的盛大煙花。


    許多年後,她都還記得那刻骨銘心的一瞬間,她臉上的震撼和驚喜終於還是化成了兩串隱忍已久的淚水落下。


    那場盛大的煙花成了她永遠被偏愛的證明。


    他們的婚姻結束得實在太倉促,他們明明還有很多地方沒有一起去玩,還有很多說好的事情沒有來得及去做,還有很多好吃的沒有一起去吃,他們本來還說好以後要生一個可愛的孩子的……她還沒有親眼見證賀淮清為她準備的那場盛大婚禮。


    可煙花在全城綻放的那一瞬間,她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執念,被那漫天美麗的絢爛花火徹底吸引,眼底隻有那燦爛似繁星的綻放。


    最後她聲音顫抖,泣不成聲:“賀淮清,我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


    自從那天說薑影提前從酒吧離開之後,小肖和雲雲原本還以為兩人興許已經和好了。


    誰知事非如人願,甚至從那天起,她們再也沒有從薑影口中再聽到賀淮清這個人的半點消息。


    他就像徹底從薑影的世界中消失了一樣。


    好在她們發現,薑影似乎也跟前些天不太一樣了,她不再像之前那樣整天極力隱藏自己的情緒,也不再強顏歡笑。就隻是一如往常地正常工作,正常學習,除了比以前更忙了一些,似乎已經完全迴歸了正常狀態。


    似乎跟賀淮清離婚這件事,已經再也不會在她的世界裏掀起任何波瀾了。


    元宵節的時候a大已經開學了,小肖的父母因為過於擔心她,又飛迴來了一次,和她們宿舍三人一起,在薑影的別墅裏過了一個很圓滿的元宵佳節。


    小肖提前跟父母打過招唿,所以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沒有提起那個不該再被提起的人。


    風乘跟大年初一的時候一樣,又帶著一大車的禮物來找薑影,說是專程來祝她元宵也要快樂的。


    小肖和雲雲起初還對著風乘擠眉弄眼,問他是不是聽說薑影恢複了單身,就迫不及待地過來在薑影麵前刷好感度了。


    薑影不鬆口承認他的身份,風乘也不敢向這兩個女孩子過多解釋,隻能含含糊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承認。


    小肖和雲雲跟他關係不錯,忍不住就開始繼續揶揄他,直到薑影敲了敲她們兩的腦袋:“你們倆又在亂猜什麽?他是我表哥啦。”


    小肖和雲雲那一瞬間下巴都快驚掉到了地上。


    風乘隻是坐在旁邊樂嗬嗬地笑。


    自從知道賀宗騏的事之後,薑影對於風乘的態度也不似之前那麽冷淡了,畢竟她甚至都原諒了賀淮清的過錯,又為什麽要一直責怪她這位更加無辜的表哥呢?


    她已經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所以她這次對風乘的態度和善了許多,甚至還留他在家裏跟大家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


    都說人生總是十之八九不如意,如今有朋友有家人相伴,她已經不再苛求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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