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自秋驟然瞪大了眼睛,她爸是什麽意思,她當然已經聽明白了。


    他們父女倆為了謀取私利,這些年可沒少做一些有損整個薑氏集團利益的事,如今賀淮清把他們幹的所有的惡事都告訴了記者,一旦這些事情被記者們正式曝光出去,無論是網絡上也好,薑氏集團內部也好,他們父女倆首當其衝就必須出來承擔起後果,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這樁樁件件足以毀掉他們父女所有的名聲,甚至還要麵臨牢獄之災。


    可正如薑衛東所說——薑氏集團完蛋了不要緊,他們薑家絕對不能完。


    薑氏集團是倒下了也好拱手讓人了也好,他們薑家都還是得想盡辦法東山再起。


    所以她爸的意思很明了,這是打算棄車保帥,讓她一個人承擔起所有的過錯,來換取他自己平安抽身啊。


    無論是那些重大項目的驗收問題也好、貪汙集團公款也好,還有那個小男模的失蹤,反正現在薑自秋在媒體麵前已經徹底失態,表現得完全就是一個破防的瘋子。隻要把她一個人推出去,犧牲掉她這個總經理承擔起所有的過錯,自然就有機會能保全薑衛東他自己。


    薑自秋就這麽死死盯著他爸,真希望她爸忽然笑一笑,告訴她剛才都是在跟她開玩笑而已。


    可是她爸沒有,他隻是坐在沙發上氣定神閑地喝起茶來,他臉上的神情甚至都沒有半點為難的樣子,似乎剛剛不過是下了一個對他來說最簡單的決定而已。


    薑自秋莫名覺得心寒。


    她一直都很清楚,她爸是一個極其冷血的人,可是她從來不知道,就連自己這個親生女兒,對他來說也不過就是一顆可以隨時利用再隨便拋棄的棋子。


    她隻有最後再向她爸確認一遍:


    “爸,你是說真的?你知不知道這樣,搞不好我要去坐牢的。”


    薑衛東應該很清楚,別的事情姑且還可以算作是他們集團內部的事,可光是男模阿輝的那件事,警方一旦介入調查,就夠她至少吃上個幾十年的國家飯了。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還不明白嗎?”這一次她爸甚至都沒有再正視她一眼,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薑家的未來隻能寄托在我一個人身上了。”


    薑自秋不甘就這麽成為一顆棄子,她搖了搖頭,雙眼噙滿了淚珠,幾欲落下:“爸,我都還不到三十歲,你這樣做會毀了我一輩子的。”


    “毀掉你自己的人是你自己,不是我。”薑衛東歎了一口氣,語氣忽然緩和了許多,轉頭開始安慰她:“自秋啊,你要是懂事一點自然就應該明白,眼下也隻是權宜之計。你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是不會忍心就這麽拋下你的,等到風波過去,隻要爸爸渡過了這次難關,我一定會……”


    “你撒謊!”薑自秋忽然大聲尖叫起來,眼裏的淚珠就這麽再也不受控製地滾滾落下:“我媽以前就跟我說過,你其實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以前我還覺得她說得不對,現在我才知道,真正瞎了眼的人是我!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都能這樣對我,有價值的時候就加以利用,沒價值的時候就推我出去頂包!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麽了?”


    “你還敢提你媽?”薑衛東氣得把茶杯一下子拍在桌子上,低聲嗬斥她:“好啊,我這一輩子辛辛苦苦為了這個家操勞,你們母女竟然在背後這麽說我!你們兩個給我搞清楚,要不是托了我的福,你們母女倆這些年能過上這種錦衣玉食的生活嗎?現在我不過是讓你稍微迴報一下我的養育之恩,你竟然還敢違逆我?……薑自秋,事到如今幫我出去頂包,不就是你最大的價值嗎?”


    薑自秋看他再次動怒,反而冷靜了下來,她沉靜地看著她爸:“那麽你呢?爸,你不會真以為離了薑氏集團,你還有能機會東山再起?”


    此言一出,整個董事長辦公室裏忽然安靜了下來,兩人都死死盯著對方的臉上的表情,沒有再說一句話。


    過了許久,薑衛東忽然拍起手來:“好好好,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其實從昨天我就發現了……你一聽到我說要把薑氏的股價給毀掉,讓他們白忙活一場……你嘴上同意,心裏其實可不情願了吧?難不成你也想跟他們一樣,一個個的都背叛我去投靠賀家啊?”


    薑自秋的麵色不由得越發陰冷,發自肺腑地控訴薑衛東:“爸,你說得對,我的確不想薑氏集團毀於一旦,你這個人做事永遠都是這樣,隻知道逞自己一時之快,根本不顧忌別人的感受。你讓我把全部身家都拿去抵押套現出來幫你挽救集團的股價,我都一一照做了;轉頭你發現掉入了他們的陷阱,又改變主意要讓集團的股價跌到底……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連我也會變得一無所有啊?我難道應該情願嗎?更何況,就算我心裏再不情願,我不也還是照你的安排去做了嗎?我對賀淮清和柏影的恨意絕對不比你少,你怎麽可以說出我是想去投靠賀家這種話?”


    “不管怎麽樣,這個家現在都是我說了算,總之我意已決,”薑衛東對於她這番話簡直就是充耳不聞:“誰讓你自己運氣不好,被這群記者給盯上了呢?我勸你現在還是老老實實聽我的話,現在立馬給我迴家好好休息,別再給我輕易出來拋頭露麵了。至於之後的事情我會自己來處理。”


    薑自秋知道,原本她爸還需要她配合去聯係媒體,一點一點放出薑氏集團的負麵消息,把集團的股價拉到穀底。如今看來賀淮清透露給記者的猛料如此甚多,這個工作也已經不需要她來完成了。讓她不要出來拋頭露麵,不就是讓她不要出來辯解,老老實實承擔起一切過錯嗎?


    眼看她爸軟硬都不吃,薑自秋徹底失望了,她抿了抿嘴,告訴薑衛東:“如果我說,不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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