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翠翠從小雖然沒有生活在大富大貴的家庭,但是父母也從來沒有在吃穿用度上虧待過她,別的孩子有的,她基本上也都會有。從小到大就沒有過過一天的苦日子,哪裏忍受得了拘留所的艱苦生活?


    再加上她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碰過毒品了,身體的忍耐力也已經快到了極限,她每天就蹲在拘留所的角落裏發呆,時不時地用腦袋撞牆以分散身體的疼痛感。


    拘留所的警察通知她有家屬前來探視時,袁翠翠從角落抬起頭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探視室內,袁父袁母表情凝重地坐在一起。袁翠翠一進來,看著自己的父母就流下了熱淚:“爸媽,你們總算可以來看我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聽裏麵的人說行政拘留是可以保釋出去的誒,你們是不是來救我救去的?那你們動作快一點啊,我在裏麵一天……不,一秒鍾都待不下去了!你們都不知道,監獄裏麵的被子又薄又臭,摸起來還有點潮濕,別說是家裏,連我宿舍裏的都不如……我知道錯了,我不要再在這兒待了。”


    她看上去好幾天沒有好好吃一頓飽飯,再加上毒癮發作,整個人顯得麵黃肌瘦,分明上一次離家時還是一副青春洋溢的美少女模樣,如今連眼神都變得毫無生機死氣沉沉,不停地流眼淚。


    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又有哪個母親看到自己的孩子變成這樣能夠真的無動於衷?袁母見到她這副模樣頓時心疼不已,眼淚跟著也要掉下來,剛忍不住想站起來出言安慰她幾句,就被袁父暗中拉住了手。


    “咳咳,”袁父掩飾性地咳嗽了兩聲,同時側過頭警告般地瞪了袁母一眼,袁母抿了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還是低下頭坐迴了位置上,選擇不再看她了。


    生性敏感的袁翠翠頓時就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她瞪著眼睛狀似不解地問:“爸,媽,你們怎麽了?”


    袁父表情嚴肅:“翠翠啊,其實我們今天過來,就是為了最後來看望你一眼。”


    袁翠翠整個人表情都滯住了,她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冰毒吸多了出現幻聽了:“爸,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袁父沒有重複剛才那句話,而是繼續說道:“哎,你也要理解一下我們做父母的,誰知道你出來讀個書染上毒癮就算了,還能給自己讀出400萬的負債?你要怪就怪爸媽能力有限,實在幫不上你太多的忙……”


    袁翠翠連流淚都忘記了,一雙淚汪汪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的父母:“爸,你現在說這些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們……不打算再管我了嗎?”


    袁母深深歎了口氣,一臉愧疚地說:“翠翠,你也已經21歲,早就成年了,按理說爸爸媽媽撫養你到18歲,就已經算是完成任務了。如今你落到這個下場,也不是我們做父母的願意看到的。可是你欠了這麽多錢,爸爸媽媽就是砸鍋賣鐵賠上所有養老錢都還不上你的債啊。總之,我們之間父母和子女的緣分已盡,接下來的路就隻能靠你自己去走了。”


    袁父在一旁補充:“不過有一點你放心,老家的人還不知道你吸毒的事,暫時也還不知道你被學校開除了。這些爸爸媽媽會替你保密,我們迴去以後會對外宣傳你是被保送出國深造了,這樣一來我們袁家不至於丟了最後這點麵子,二來也是為了你好:將來有一天你要是還有機會迴到老家,也不至於被人歧視看不起。”


    袁翠翠先是震驚不已,她這輩子都沒有想到父母會對她說出這番話。簡直難以想象一向寵愛她至極的父母,就因為她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毫不猶豫地就要跟她撇清關係了?


    “哼?”袁翠翠坐在椅子上,她隻感覺前所未有的冰冷氣息籠罩著她的全身,她死死地盯著她的爸媽:“所以,你們的意思是說,我們之間緣分已盡,今天來是為了跟我斷絕關係,告訴我將來最好不要再迴家了,對吧?”


    袁父袁母看著她有些滲人的眼神,忽然就覺得眼前的女兒無比陌生。


    袁翠翠卻覺得這麽多天以來,隻有此刻她的頭腦最為清醒:“替我保密?說得還真是好聽!說白了你們就是怕你們那些親戚朋友知道我在a市混成了這副模樣,覺得我丟你們的臉了吧?”


    袁父張了張嘴,最後也沒有想出什麽理由來反駁她。


    袁翠翠的語氣跟她的眼神一樣,變得越來越冰冷:“從小到大我都很清楚,我在這個家裏就是一個多餘的孩子。你們還記得我十歲以前,你們在我耳邊重複得最多的話是什麽嗎?”


    袁父袁母撇開眼神,一副十分艱難的表情,幹脆不再看她了。


    袁翠翠見他們不答話,便接著說:“不記得了?那我提醒你們一下:爸,你在我麵前說得最多的,就是我是超生的第三胎,害你丟了好好的鐵飯碗,不得不出來自己做生意,天天受別人的氣。媽,你在我麵前說得最多的呢,就是你本來生完哥哥就沒打算再生了,生我隻是一個意外,天天抱怨因為給我交超生罰款,如何如何拖累了家裏。”


    “難道你們以為我小,就聽不懂你們平時聊的這些嗎?姐姐是你們第一個孩子,是你們真正的掌上明珠;哥哥就不用說了,作為家裏唯一的男孩子更是備受寵愛。而我呢?從小我就發現了,你們對我的寵愛是有條件的,我隻有拚了命地努力學習,超過所有的同齡人,才能換來你們的一句句誇讚,才能讓你們不後悔生下我。”


    這麽多年以來,這還是袁翠翠第一次戳穿了她父母的心思,對麵那兩人的麵色也越發難看。


    袁翠翠的母親眼眶發紅,頗有些為難地看著她:“翠翠,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還能是哪樣?”袁翠翠打斷了她的話:“從小到大,我不過就是你們跟人攀比的工具,無論是成績、才藝甚至是樣貌,你們什麽都要求我必須壓人一頭。但凡我稍有一點比不過別人,你們就會在家對我進行言語打壓,不停在我麵前重複,說別人家的孩子又怎麽怎麽好,如何如何給他父母親長臉……事到如今,你們難道還認為我變成這樣都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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