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和鍾師道走出營帳,此刻,一隊又一隊的持刀甲士從他們麵前走過。


    趙桓看著他們,年輕又堅毅的麵孔,多少有些不忍心。


    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這輕微的舉動,卻引起他身旁老將種師道的注意,隨即開口詢問道:“官家何故歎氣,這一戰縱使無法全勝,也可將金人逼迴北方去。”


    趙桓聽了他的話,搖了搖頭,自顧自的說道:“朕不是關心這場仗的勝負,朕是在想這十多萬大宋兒郎,朕能帶迴去多少人,有多少人要埋骨他鄉。”


    “官家不必憂心,這就是軍人的宿命。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是他們最好的選擇。這天傾之時,我們這些軍漢不死,死的就是身後成千上萬的無辜百姓”種師道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安慰著趙桓。


    “官家,自古以來便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隻要官家堅定主戰,我等武臣必當死戰。護官家和大宋安危。”


    趙桓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他多少聽出來些這位西軍老將的意思?是希望自己不要與金人議和堅定主戰。


    趙桓又看了看,隨即揮了揮手說:“中老將軍放心,朕不是太上皇,金人亡我之心不死,朕知道”


    說到這趙桓從旁邊親衛甲士手中牽過戰馬對種師道說道:“種老將軍隨朕去前麵看看”


    接著也不等種師道反應過來,便翻身上馬衝出了軍營。


    其左右護衛的皇城司和禁軍來不及反應便也翻身上馬去護衛,這自太宗以來的第一位馬上天子。


    河北路,大名府。


    大名知府廖剛身穿大紅官袍,站在雪地裏衝一小衙役喊道:“快,你去找吳通判,讓他召集些民夫工匠速去南城門聽從宋虞侯的安排”


    “是”小衙役得命後,便轉身向城內跑去。


    廖剛身旁的老管家,見雪越下越大,便說道:“老爺這天又寒了,添件大衣吧。”說完,便將手上的大衣披在廖剛身上。


    廖剛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對老管家說道:“府衙都打理好了嗎?官家這幾天就該到了。”


    “老爺放心吧,都安排好了。”老管家一臉謹慎的迴答道。


    廖剛也知道老管家跟自己多年是個可靠人,但伺候皇帝不能有一絲馬虎。


    還是搖了搖頭道:“走,你隨我去親自看看。”


    說著,廖剛就加快了步伐,向大名府衙走去。


    一則官道上,此時,趙桓和種師道正帶著千餘騎兵向大名府疾馳而去。


    一個多時辰的奔襲,讓趙桓感到有些疲勞,在汴京那兩個月,他尋了數位馬術好的禁軍教頭教自己騎馬,雖不能說馬術精湛,但也差不了多少。


    此刻,一是因為自己有些疲憊,二是為了照顧已經70多歲的老將種師道,趙桓減緩了馬速。


    見趙桓馬速減緩,一旁種師道湊近些說道:“官家,還是休息一下吧,前麵四十裏就是大名府了,先讓人去通報一聲,好讓大名知府有所準備。”


    “好,薑遠你帶人去大名府通報。”


    “臣領旨。”一名身穿玄甲的青年男子便拍馬上前拱手道。


    說完,又朝一旁的皇城司護衛們喊道:“皇城司出百騎,跟我走。”


    說完,便一騎當先。隨後,近百身穿黑色玄甲的皇城司護衛緊隨而去,沿著大路向著四十裏外的大名府疾馳而去。


    大名府,南城門。


    吳敏帶著召集起來的千餘民夫、工匠,好不容易才找到南城守將宋明。


    “宋虞侯,我奉知府大人的命令,給你帶來了千餘民夫、工匠,你看看該讓他們幹些什麽?”


    宋明聽到有人在喊自己,便將手中還沒擦拭完的長槍放在一旁。


    轉身便看到吳敏在左右侍從的攙扶下,艱難地登上城牆。


    見此,宋明連忙上前拱手說道:“辛苦吳通判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為朝廷辦事。”吳敏揮了揮手又說道:“人我帶來了。宋虞侯看著安排,別誤了軍國大事。”


    “ 好”宋明也不再客氣,對身邊的一個都頭說道:“你帶上這些民夫、工匠和那些輔兵、鄉兵,將城下的弓箭、糧食護送到城北的營壘中去。切記不得有失。”


    宋明還沒等那個都頭迴話就聽到親衛甲士喊道:“虞侯,城下來人了。”


    宋明和吳敏聽到後,連忙走到女牆邊,向下觀望。


    果然看到千米之外有百餘騎兵向南城而來,宋明和吳敏兩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該怎樣應對。


    就在他們猶豫之際,城下的薑遠已經領著皇城司百餘護衛抵到離城牆不足百米的距離。


    城牆上的人才反應過來,連忙將弓箭拉滿,一個都頭喊道:“什麽人,停下?”


    一個皇城司的親從官高舉著腰牌騎馬向前衝了幾步喊道:“我們是大宋皇城司,城上的人聽著,官家一個時辰後會親臨大名府,讓你們知府準備好接待。”


    說完便打馬迴到人群中,薑遠領著百餘騎兵在原地徘徊。


    城牆上,此時,宋明和吳敏還沒反應過來,倒是宋明身旁的都頭先開口了“虞侯,官家要來我們是不是要先通知知府大人?”


    他的話正好提醒了宋明。


    宋明看向一旁的吳敏,連忙說道:“吳通判,還請你前去通知一下知府大人,我現在領兵將下麵皇城司的大人請入城內。”


    “好,我們分頭行動。”說完,吳敏便在兩個侍從的攙扶下,急匆匆的趕向府衙。將這消息傳遞給知府大人。


    與此同時,女真東路軍先鋒完顏宗弼以領兩萬大軍渡過滹沱河,直奔黃河北岸。


    完顏宗弼的這一路兵馬並未攜帶多少糧草,采用劫掠的方式滿足行軍所需要的糧草。


    所以一路行軍速度極快,將完顏宋望的主力大軍遠遠甩在身後。


    此時的完顏宗弼正騎在一頭高大的遼東神駿上,看著天上如鵝毛般的大雪。


    對一旁的猛安說道:“我女真勇士戰鬥於白山黑水之間,此等天氣自然無所畏懼,可是天生軟弱的宋人也敢在這種天氣情況下與我們交戰,真是不知死活。


    一旁的猛安猖狂大笑道:“要我說,四太子,以我們這兩萬騎兵足以擊潰宋軍那些軟弱的步卒,根本就無需二太子領兵前來。”


    看到有人敢質疑自己的二哥,完顏宗弼的臉色沉了下來,冷聲道:“你懂什麽?二哥自有自己的打算。看你閑來無事,今夜你就巡營吧。”


    猖狂大笑的猛安見自己說錯了話,也不敢辯解,應了一聲,便打馬而去。自認倒黴。


    完顏宗弼,默默想起了自己二哥的話,殺人那是草原上的習俗,征服的是遊牧民族。而南方的這些宋人,不能僅憑殺戮,殺戮隻會激起他們的仇恨,要恩威並施拉攏分化,借力打力。


    之前完顏宗弼並不認為二哥說的是對的,但是經過與宋人的幾次交戰,他發現宋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滅的了的。


    隨著自身閱曆的增加,完顏宗弼正從一名將轉變為帥。


    隨著完顏宗望身體的進一步惡化,女真東路軍的大權遲早會交到完顏宗弼的手上。


    這位金帝國日後閃耀的將星收迴思緒,開始思慮如何渡過黃河。擊敗北宋的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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