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意思,且盯住了罷,哪個說狡兔便隻得這幾窟了?」花憐月張開蔥白細長的五指,將右手翻來又覆去地看,忽然抬頭望著他們二人,「得啦,沒得事就都退下罷。」


    乙與丙再說得幾句英明,便悄悄地自窗子又退了出去。


    花憐月隨手將髮簪拽了下來,輕輕在手背上劃了一下,又重重地劃了一下,劃出紅紅血痕來。她望著那腫起來的細細一道,忽地笑了,低低聲地自言自語,「好嘛,倒是有點意思的。」


    走廊上有輕輕的腳步聲混在嬉笑喧譁聲中,漸漸地走近來,輕得她幾乎都未察覺。花憐月目光涼了一涼,隨即坐起身來,等那腳步聲在門口停住,有人輕輕地叩了叩門,輕聲道:「姑娘——」


    花憐月立時便聽出那是誰的聲音,斂散了眸中的一點殺氣,一麵將長發攬過在身前慢慢梳著,一麵懶洋洋道:「進來。」


    已更名為六麽的細細慢慢走進來,將手上端的美酒小菜放至桌子上,聲音細細弱弱的,咬字卻很清楚,「六麽來給姑娘送酒菜。」


    「隻是送酒菜麽?」花憐月眯著眸瞧她,這小姑娘已換過一身衣裳,大紅的衣,張揚的色,更顯出明艷來。這才是適合她的麽,明明是個妖精,是個天生會傾倒眾生的尤物,又何必裝成弱不禁風的纖巧模樣,看了叫人心煩。


    六麽不知她在想些什麽,隻跪在地上,微微垂了視線,纖弱白皙的脖頸露在外麵,誘得人想伸手去摸上一摸,「姑娘若是不嫌棄,六麽也……也什麽都願意做。」


    花憐月忽然來了幾分興致,衝著她招了招手,「過來,小六麽。」


    六麽依言,慢慢地膝行過去,被花憐月挑起下巴,一雙眼無處可躲地望進她的眼裏去。


    女人的眼光裏沒有柔軟,笑意在那裏也凝成了冰,帶著嗜血的,冰冷的,濃烈的煞氣。


    「曉得該怎麽伺候女人麽,嗯?」


    語聲卻是一點一點地低下去,最後那一聲幾乎是悶在喉嚨裏,帶著點啞啞的笑意。


    她張口要答,頰上卻忽地一冰。一支細簪貼著麵慢慢地移下來,再被人輕輕地抬起來,尖尖的頭,在額上輕輕一刺,痛得她低嘶一聲。


    本能地要躲,卻硬生生地忍住。她不敢動。隻是那麽靜靜的、靜靜的看著花憐月,看著她帶著笑,輕聲細語地像在哄自己的孩子,「你那麽乖,一定是曉得的,對不對?」


    六麽輕輕點了點頭,忍痛忍得麵色發白,與唇上塗抹的朱紅一比,齒白唇紅,最尋常也最動人的四字,愈發地淋漓盡致。


    「是麽?」花憐月抽迴簪子咬在嘴上,漫不經心地將長發攏起,語聲含含糊糊地聽不真切,依稀是帶了笑意的挑逗,「那便做給我看看。」


    六麽沉默地看了她片刻,也不知是哪裏生出的膽子,忽地不管不顧地仰起頭湊上去。簪子無聲地落在厚密地毯上,濃黑的長髮亦是潑散一地。花憐月的唇上沒有脂粉香氣,隻凝著那麽一點血腥滋味,叫她在心底打了個顫,再也忍不住的想往後縮。卻被人狠狠地按住了後腦向前推去,舌尖都給她咬得發麻發鹹,她忍不住要抖,雙手下意識地推拒,可她隻用一隻手便能將她整個人都縛牢了,掙不開,也躲不了,隻得被迫著承受。她什麽都再想不來,隻是等著等著,等到終於她似是夠了,把她丟開手,推在地毯上。


    花憐月低頭望著她,唇角微微一彎。她唇上有深深淺淺的血跡,還有從她那兒染上的唇脂,紅艷得像是夏日的炎火。而長長的黑髮自然散落下來,有幾綹拂到她的臉上,酥麻,微癢。


    她喘不來氣,隻能斷斷續續地去擋她伸過來解衣的手,「說……說好了的,讓奴家來侍候姑娘。」


    花憐月笑得好看,「可我不要你現在侍奉我。」她抽去她的腰帶,眸光森冷,「主動送上門來的東西,不論瞧著多好,總有點貶了身價。」


    六麽神色並無變化,又恢復了一貫的謙恭,「奴家本就低賤,隻憑姑娘樂意,怎樣都成,隻是奴家以為姑娘喜歡……」


    花憐月伸手按在她紅腫起來的唇上,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說完。」


    六麽便不說話,靜靜看著她。


    花憐月亦是看著她,「還可能是,別有所圖。」


    六麽微微一怔。


    花憐月笑了笑,撿起掉落的髮簪,起身坐迴美人靠上,一麵梳攏長發,一麵懶洋洋睨著她道,「說說看,小六麽,你到底想要什麽?」


    六麽並未來得及整理好衣裳便爬起身來跪著,披肩滑落露出雪白的雙肩,「奴家所圖,無非是長隨姑娘左右,伺候姑娘,討姑娘的喜歡。」


    花憐月起身給她將衣裳拉起,一句話便戳破她所有的心思,「原來是不願留在這裏。」


    六麽並不作聲。她知她辯解不得,求肯不得,隻能等她給一個答覆與說法。


    「這裏不好麽?姐姐們長得好看,脾氣溫柔,媽媽麽,總有一日不會虧待你。你知道若是跟我走了,會遭受些什麽?」花憐月撫著六麽額上已凝住的傷口,忽地柔聲問道,「疼麽?」


    六麽眼神閃了閃,一時猶疑,不知該答疼還是不疼。


    花憐月卻像是根本沒打算要她的迴答,自顧自道:「當然疼了,可是誰若是叫我疼了,我便要叫他受千倍萬倍的痛。」


    「你若跟著我,可要受更多的痛。」她慢慢笑了一下,「因為我這個人呀,真的是個瘋子。我越中意誰呀,就越想讓她疼到骨子裏。」握簪的手忽然一用力,沿著六麽纖白的手背劃了下去。血珠立刻滾滾地冒出來,六麽的臉益發白,卻不敢唿痛,隻是垂頭不語。「你敢麽,小六麽?你敢——跟我這個瘋子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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