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去罷。」江眉嫵輕輕一笑,語氣稀鬆平常,好似那惡名遠揚的石頭教根本便不足為懼。


    秦採桑嗯了一聲,看她一眼,也不由得笑了笑,隻覺心底頗暖,得此知己,縱然是龍潭虎穴,亦分毫不必在意。若今番能全身而退,她定要請她同遊河山,行俠仗義。


    她一邊這麽想著,一邊帶她離了洛陽府,直奔城東而去。遠遠便望見高大黑影赫然而立,近看才知,原來一別多日,那四麵高牆竟已然壘成,將裏麵情況遮擋得嚴嚴實實。


    逾牆雖然不難,但誰知連雲生是不是像他先前說的那般設下暗哨,不過好在那棵據說是盟主親種的樹竟真給圈在了牆外,且又似乎無人把守,竟是個再好不過的瞭望之所。


    秦採桑同江眉嫵打個招唿,便三五下躥上樹去,沿途還真是分毫無阻,她不覺在心中暗自一嘆,也不知是連雲生真的不曾想到,還是他就是如此故意為之,又或者,如今他已不在此地。


    她展眼望去,但見牆內一片黢黑,唯獨間中有一點熒熒微光。昔日她在山莊中時,夜裏雖然不常出門,也不聞太多聲響,可那時卻從未有今日這般死氣沉沉之感,難道連雲生還真的逃之夭夭了麽?但仍有那麽一點光亮,不知又是誰在那邊,莫非是那位曲娘子麽?


    秦採桑心中疑惑萬千,又四下掃看一番,方才下樹將所見所聞告與江眉嫵。


    二人商量了一迴,終於決定先去往那光亮處一探。入內後小心行走了許久,也並未見著一個人影,隻見莊中房舍仍未建成,從前屋宇倒是拆得七零八落,磚石亂堆,溝壑縱橫,地上丟著各樣工匠器具,想必人走時應當甚是匆忙。


    又走一陣,才終於尋到那亮燈的房間,二人對視一眼,四下探看一番,發現窗戶並未關牢,便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但見屋中那人散著一頭又長又黑的發,手裏握著一杯酒,麵上噙了些笑意,正在看人跳舞。


    一瞧清那人模樣,秦採桑隻覺一股怒氣衝上心頭,幾乎要將銀牙咬碎。她早就懷疑那曲娘子與花憐月有關,此時見了她,更覺所料不差,正好將新仇舊恨一齊跟她算個明白。


    不過盡管她甚想衝進去與她來個了斷,但花憐月的功夫她從未真正見識過,也不知能不能是她對手,何況她還有些防不勝防的手段,倒不能輕舉妄動。


    於是她艱難忍下衝動,繼續伏於窗上,欲要尋個破綻出來。


    花憐月仿佛沒有旁的要事去做,隻在瞧那女孩兒跳舞。那女孩兒偏偏背對著她們,瞧不清模樣,但是雙肩窄窄,身量小小,顯然年齒還幼。舞姿倒是翩然動人,輕盈飄逸,黑髮以一根細簪攢起,是個婦人的髮髻,旋起時露了一雙穿紅繡鞋的小腳,配著綠而薄的紗,本該帶點奇怪,穿在她身上卻是別有一點風味。


    秦採桑莫名地想到那日聽見的細碎**,是不是就是這麵前的女孩兒?


    花憐月呷了一口酒,似是看得沉醉,過了半晌卻冷下臉色,帶了點倦意,慵慵懶懶地將手臂支在桌上,向那女孩兒道:「你出去吧,記著我說的話。」


    那女孩兒點了點頭,福了福身,提著裙角,出門去了。秦採桑隻能隱約瞧見她白皙的側顏,不覺有點悵然,但隨即精神卻又一振,隻道要拿下她該是比對付花憐月容易得多,便悄悄地退了出來,跟江眉嫵打個手勢,卻不料才走兩步,忽然聽得身後一響,應是有誰踢到了片磚隻石。


    這樣的動靜在如此深夜裏顯得十分突兀,秦採桑轉過頭去,但見江眉嫵麵上浮出幾分歉疚,便知是她失了小心。不過錯已鑄成,也無可挽迴,她隻能盼著花憐月並未留意。


    可惜事與願違,花憐月顯然有所察覺,望著這廂微微一笑道:「朋友既然來了,又何必過門不入,不如且進來喝一杯酒,暖暖身子罷。」


    秦採桑與江眉嫵對視一眼,都不作聲,隻同時慢慢後退。


    屋中花憐月見無人迴應,忽又一笑:「朋友真箇不肯賞臉麽?」說著,忽然拍了拍手。


    秦採桑但聞四周有窸窣聲音響起,心道果然是個陷阱,然要避時卻已來不及,迴頭便見一拎刀的麻臉大漢正冷著臉瞧著她們,在他身後不遠處蹲著幾排白衣人,手中**已然上弦,俱都指向二人。


    她在心中嘆了口氣,也隻得乖乖地站起身,向窗裏的花憐月扯出個冷冰冰的笑來,「花堂主,別來無恙。」


    「原來是姑娘這個狠心人,一走就許多時日,真箇叫人念得心碎。」花憐月仍是那副委屈哀戚的模樣,忽然視線落在江眉嫵身上,隨即長長一嘆,「我道姑娘為何心如鐵石,啷個都不肯同我春風一度,原來是早有佳人在側……」


    她不提還好,一提秦採桑便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冷笑,「花堂主倒是情深義重,從不四處留情的。我還不知何時是識得了一位曲娘子,現下才知原是花堂主,花花曲曲,倒是變得極快,不知花堂主下一時可要改姓連麽?」


    花憐月也不生氣,但笑道:「我本無名無姓,姓花姓曲,又有何妨?若秦姑娘肯垂憐時,冠秦姓也未為不可。」


    秦採桑微微冷笑,「不敢當。」


    花憐月走到窗邊來,眉眼一低,倒露出些楚楚可憐的意味,「秦姑娘隻掛住連教主麽?」


    秦採桑嗤了一聲,心道再與她掰扯這些實是無趣至極,正待打探些有用消息,卻忽覺有些發暈,不禁向前一步,隨即又覺臂上一疼,側頭才見原是江眉嫵在她臂上掐了一把。她雖覺痛楚,整個人卻是頓時清醒過來,立時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花憐月道:「你又想對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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