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爸迴來了?”


    不愧是親父子,潘烏憑著腳步聲就猜出了來人。果真腳步聲在門口停下,“砰砰砰”幾聲敲門響,頗帶了些風霜感的嗓音傳了過來。


    “潘烏,開門!”


    潘烏打開門,疑惑道:“爸,不是出去談生意了嗎?”


    “怎麽?不能迴來?誰知道你會不會跟家裏折騰點什麽幺蛾子!”


    潘烏的爸爸名叫潘和貴,體格很大,爺倆兒往門口一站,像是兩座小山,就是潘爸年紀上去了,有了啤酒肚,即使西裝革履,也能顯出點中年人的疲憊與不得意來。


    “什麽叫整幺蛾子!您兒子讓髒東西纏上了自己想轍呢!”


    潘烏憋了一肚子氣,又忽然意識到剛才晏老師蓋章定論說沒有鬼,一時卡了殼。


    潘和貴擠進屋子,見到年輕陽光的學生,還有個坐輪椅的人,一個推輪椅的助手,馬上就把保姆報信時電話裏的人物都一一對上了號。


    臉上擠出來一絲笑容,潘和貴對著顏琮之道:“對不住了大師,都怪我沒給孩子講清楚,耽誤您這麽一趟。敢問大師名號?”


    上來先問出處,耿藝上前遞出名片:“不妨事,不過是因為小潘是我們倪同學的朋友,這才來看看。潘總是吧,不用多慮,我家老板這本就是順便,一會還要去開會呢。”


    還有日程安排呢?倪陽州心想,還挺忙。


    潘和貴一接名片,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潘烏在一旁說道:“人家宴老師看在我舍友的麵上才願意過來幫幫忙的,您……”


    誰想潘和貴看完名片,笑容一下子變得熱情了:“嗐,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嗎!”


    潘烏怕自己爹做生意時上來就認兄弟的酒桌惡習帶到宴老師這裏,趕忙攔著:“誰誰誰跟您是一家人!”


    潘和貴拍掉兒子阻攔的手,高興道:“宴大師,是我眼拙,剛才沒認出來,為我設計這風水局的正是您的愛徒啊!”


    真“愛徒”倪陽州原本站在邊旁觀吃瓜,誰想這裏還有自己的事。


    倪陽州眼睛睜大,往男人望去,顏琮之對著青年輕輕挑了一下眉毛。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兩個世界裏都隻收過一個真正意義上關門弟子的顏琮之,開口問道:“不知您說的,是哪位愛徒?”


    “就是,鬱陽德,鬱大師。”


    倪陽州在一邊立正站好,腦海裏過了一遍幾個世界的人物,沒有搜索到這麽一個名號的人。


    沒聽說過。


    別玩什麽替身文學哈,我這個正主好好的呢。


    顏琮之也是同樣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微微皺起了眉頭,還是耿藝及時展現出了自己出色的記憶力:


    “老板,去年受邀去道教學術研究會議論壇,那段時間您參加了一次討論會還有印象嗎?參會者都是各地道觀人士。”


    顏琮之點點頭。


    “會後有許多慕名拜訪的道士,當時您已飛迴a市,所以我便按照慣例都拒絕了,其中一個不死心,來了許多次,那一位,好像就叫鬱陽德。”


    潘和貴聽了全程,不禁臉上露出尷尬,老臉上還顯出怒意:“這這……冒名頂替……”


    “人沒冒名,就是這個名字,就是想頂替宴老師徒弟的稱號,都跟您說了酒局上認識的朋友不靠譜,不靠譜,什麽厲害的風水大師,還用靠假關係給自己貼金?”


    潘烏說得自己親爹下不來台,也是要給自己的手辦牆出出氣,潘和貴知道自己估摸是被道行不夠的人給蒙了,又想到認識的前因後果,此時又怒又悔,但施工已久,該改的都已經改得差不多了,擔心還是占了上風。


    “哎,哎這真是……我也不是酒局上認識的……”潘和貴忙著道歉打哈哈。


    “我這人上了歲數眼力不行,讓人給蒙了,這姓鬱的扯謊……這這這都裝修了……”


    耿藝及時接話:“目前這情況,臥室這沒什麽可太擔心的,風水局布上沒破,也沒壞處,能為您家小潘聚運。”


    潘和貴忙著道謝,心中大石正要落下去,耿藝的話卻還沒說完。


    “但是整個別墅的位置,有點問題。”


    耿藝說完自豪地看向自家老板,心想自己也算是耳濡目染,勉強是學到了些皮毛,這外邊的山水布局,不是什麽好設計。


    潘和貴麵色緊張,看著輪椅上的男人,顏琮之輕點了一下頭:


    “可否告知這位鬱先生,是如何勸您開山拓池的?”


    潘和貴的慌張不像假的,竹筒倒豆子一般往外說:“那個姓鬱的說後邊坐山,意味背後有靠山,我這選址不錯,但離山太遠,得不了多少蔭庇,得挪挪。”


    倪陽州在沙發上支頤聽著,接茬道:“別墅蓋好了,挪不了,所以把山後的土移到山前來,我不就山,山就我唄?”


    潘和貴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潘烏見狀也是擔心,趕緊拿把椅子給自己老爹坐下。


    “是,是這麽個兒事,那姓鬱的說沒關係……前邊的池子原本是草坪,說是改成池塘,背靠懷山,正麵接水,環繞一周,說是龍位之相。還說咱們那幾個曆史書上的人物,發跡前住的故居也多是如此。”


    潘烏也是頭一迴聽緣由,自己吐槽起來毫不留情:“我咋不知道咱家還有王位要繼承。”


    潘和貴苦著臉白了兒子一眼。


    顏琮之聽完,不緊不慢地解釋起了原因:“靠山環水的確是好意頭,但山要見山勢,挖山頭便是斷了山氣。屋前拱水,不能正前,側一些為好,畢竟不是為了給房子照鏡子。”


    倪陽州聽著師傅聲音,恍惚中想起竹屋前那個身長玉立的背影。


    “況且挖山填山,容易造成滑坡,正前死水塘,多有蚊蟲之擾。”


    青年跟著點頭,新時代的師傅還裝備上了科學知識。


    不可小覷也。


    “這麽說,這是白改了?”潘和貴想到為了改風水大把大把花出去的錢,忍不住心疼。


    “沒白改。”


    顏琮之說話前先看了一下倪陽州,青年被眼風掃到,腦袋上不禁要冒出問號。


    “改後山水之形,似如河蚌,中間的別墅,像含著一顆珠子。”


    倪陽州聽得漸漸直起來身子,還真讓自己蒙對了?


    顏琮之麵色淡淡,繼續道:“蚌銜明珠,恭喜,家裏要添人了。”


    “啊!?”


    潘和貴與潘烏爺兒倆個頂個的震驚,互相瞪大了眼睛看向對方。


    “你——!”


    “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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