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光線昏暗,落滿灰塵,看上去已經許久無人居住的房間中。


    一麵老舊的全身鏡忽然有了詭異的變化。鏡麵蕩起層層波紋,鏡子周圍的空間都被微微扭曲。就連光線都被徹底折疊,改變了方向,此處空間已經被徹底更改。


    下一刻,一名渾身染血,身著黑衣的青年,邁著虛弱,踉蹌的步伐緩緩從那鏡子中走了出來。


    青年似乎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扶住旁邊的牆壁,從而幫助自己站立。


    但他的情況,似乎比他自己估算的還要糟糕。即便伸手扶住了牆壁,但仍是雙腿一軟,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貼著冰冷的地麵,臉上、身上的血和灰塵混雜在一起,變得越發粘稠肮髒,也讓青年看上去更加顯得狼狽不堪。


    莫凡趴在地上,如受傷的野獸般劇烈的喘息著。唿吸粗重,胸膛起伏不定。


    昏暗的房間裏,他用力掙紮,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惜,身體的麻痹已經快要控製不住了。


    這一通掙紮下來,他非但沒能讓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反而是不小心吸入了許多被他激起的灰塵,被嗆的連連咳嗽。


    或許是咳的太用力,又或許是因為其他什麽,再度有紅色的液體自其臉上流下。


    “主人,你還好吧?要振作啊!”就在這時,煞魔鬼影小黑的聲音虛弱響起。


    通體呈現黑紅色,時不時扭曲抽搐一下的影子,此刻倒映在一旁的牆壁上。


    或許是因為房間裏光線不佳,因此這影子的顏色顯得很淡,就如被稀釋了很多倍的紅墨水一般。


    聽到小黑的聲音,趴在地板上的莫凡,意識終於是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停止了動作,緩了好半晌,積攢夠了力量,終於是一用力從地上掙紮著爬了起來。


    依靠著牆壁勉強站定,莫凡迴頭看著倒映在牆壁上那淡淡的影子。喘了口氣,拍掉了一些身上的灰塵,隨後用頗為嘶啞的聲音問道:“小黑,你還好吧?你的狀態似乎不怎麽好啊!”


    “我還好,隻是能量消耗大了一些而已。加之幽冥領域被強行破開,遭受到了一點反噬。相比我,其他人傷的才比較重。”


    “穿梭空間的過程中,他們就已經不由自主的迴到了禦獸空間。可見他們的狀況是真的不怎麽好。”小黑擺了擺手,如此說道。


    莫凡聞言,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小黑隻是能量消耗比較大,最多受了些輕傷。其他禦獸的情況相比於他,可就要嚴重多了。


    之前那些皇級強者發起自殺式衝鋒的時候,著實是給一眾禦獸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堂堂皇級禦獸發起自殺式衝鋒,以傷換傷,以命換命,甚至是通過自爆等方式以命換傷。這種打法確實是太過要命。即便強如嘯天、小飛他們,仍舊是遭受到了重創。


    煉獄骷髏血刃差點就被打散架了。暗黑血雷蝠小飛傷了一片翅膀,差點就飛不起來了。


    為了幫助大家補充能量,暗黑史萊姆果凍直接就把自己給榨幹了,如今已經是餓到發慌。


    夢魘彩蝶夢夢精神力消耗過大,陷入到了暫時性的沉睡當中。沒個幾天時間,恐怕清醒不過來。


    閃靈布娃娃小小更是從一個精致可愛的布娃娃,變得灰頭土臉,破爛不堪。那同樣是消耗過大造成的後遺症。


    暗影魔鏡幽影和像素魔怪方塊君同樣消耗極大。尤其是暗影魔鏡,為了阻止對手追擊,最後甚至自己打碎了鏡子。這差不多相當於自殘了,同樣是受傷不輕。


    惡魔假麵千幻,虛空幽靈小白也差不多,都是類似的狀況。


    熔岩石巨人小鐵被打的渾身上下坑坑窪窪。即便有著堅硬的岩石身軀,也幾乎被人打到崩碎解體。畢竟他是留下來墊後的禦獸之一。


    而其中最慘的應該就是嘯天了。動用了天魔覺醒,一口氣連掉五級。此刻增幅狀態結束,已經進入到了極其虛弱的狀態。


    如果不想辦法及時治療,莫凡甚至懷疑嘯天可能有生命危險。為了掩護隊友,嘯天真的是把一切都給拚上了。


    13隻禦獸幾乎全部重傷。就算沒有受傷,也陷入到了虛弱狀態。戰鬥力不足巔峰狀態的一半,可以說是元氣大傷。


    其實都別說禦獸了,就連莫凡這個禦獸師的情況不也是無比糟糕嗎?


    身體裏的麻痹自始至終都沒有被清除掉。之前也隻是憑借強烈的疼痛,暫時壓製。


    就從目前情況來看,莫凡不倒頭睡個幾天時間,他的身體同樣是無法恢複到正常狀態的。


    雖然說成功度過了這一次的致命危機,活了下來。但付出的代價,絕對比想象的要大很多。


    望著這不知道是在哪裏,陳舊昏暗的房間,莫凡忽然開口問道:“小黑,你說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主人沒有做錯什麽。或者說,任何一個來到這世界上的人,其實都沒有做錯什麽。”


    “錯的是這個世界本身,是那愛捉弄人的狗屁命運。他們若是能對世人多一些憐憫,這個世界絕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小黑迴答的不假思索,斬釘截鐵。


    他很清楚,莫凡在想些什麽,所以立刻給出了這樣的迴答。生怕莫凡自我懷疑。


    莫凡倒是沒有自我懷疑的意思。他隻是本能的感慨這麽一句,感慨的同時也有些茫然。


    閉上眼睛,他再度迴憶起了自己親手砍下莫子軒頭顱。硬生生抓碎莫子希天靈蓋的景象。


    不得不感慨一句,那樣的他,真的比什麽惡魔都更加可怕,他自己見了都害怕。


    那是一種何其暴力兇殘的樣子呀!沒有半點人性可言,有的隻是殺戮和發泄的本能。


    可就算殺了那些人,他又感受到快樂了嗎?真相是一點都沒有,反而一顆心變得越發冰寒刺痛。


    是他,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所有的親人,將其全部獻祭給了惡魔之門。是他親手毀了自己的家,自己打碎了自己心中那僅存的一點美好幻想。


    說句實話,是真的很痛。


    可以說,今天這場較量,沒有真正的贏家或輸家。他沒有徹底贏,白翩然也沒有徹底輸。


    他是活了下來,但卻誰都沒能帶走。


    白翩然沒能徹底幹掉他,但卻給予了他心靈上的重創。


    這也就是如今的莫凡,本質上已經換了一個人。不然的話,就在今天,三年前被至親背刺的情景再度重演一遍。這樣的事情就算是曾經那個莫凡,也絕對承受不了第二次。就算不當場崩潰,隻怕也差不了多少。


    莫凡直到現在都還能保持一定的冷靜,純粹隻是源於運氣比較好。因為他不是曾經的那個莫凡,僅此而已。


    而這一點,除了他和小黑外,沒有第三個人清楚。


    白翩然和陸晨計劃的不可謂不周密,他們對他也足夠的重視。陸晨甚至為了以防萬一,拉來了一位貨真價實的聖級強者。


    很難想象這是一種什麽概念。聖級強者,那是什麽級別的戰鬥力啊?就算那位機械禦獸師可能是三大聖級強者中最弱的一個。


    但那人仍可以說是國家級甚至世界級戰力。全力出手,毀滅十幾個小國家或者一個大國,完全不是問題。


    把這樣的人物拉來專門對付他,這已經不是大炮打蚊子了,完全就是直接扔核彈炸蚊子。


    哪裏能說他們計劃的不夠周密呢?恰恰相反,已經是周密到了極點。


    隻能說終究是莫凡棋高一招。藏了好幾手的底牌,這才在最後反敗為勝。或者也不能說是反敗為勝,是勉強打了個平手。


    總之,經曆了今天這些事情,莫凡算是徹底肯定了那些人的可怕。真的一個個都不是善茬。下一次交手,還能不能人贏?當真不好說。


    莫凡迴想著這些,身體的不適感越發強烈。莫凡很清楚,自己無論精神,還是身體都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


    小黑也大致看出了莫凡的狀態,當即說道:“主人,還是先不要想那麽多了。先找個幹淨點的地方休息一下吧。無論是報仇,還是做其他的事情,總要先恢複過來才行啊!”


    莫凡閉著眼睛點了點頭,然後直接順著牆壁重新坐了下來。


    昏暗的房間裏,莫凡窩在牆角裏,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打算就這麽將就一下,休息片刻。


    倒映在牆上的煞魔鬼影小黑看著這樣的莫凡,倍感心酸。


    他慶幸自己沒有眼睛,不會流淚。這一刻的莫凡,看著實在是太讓人心疼了。


    所有人都羨慕莫凡的無雙天賦,所有人都嫉妒他有那樣的驚天才華。那些人總是憤憤不平的說老天不公,憑什麽他就能有那些?


    殊不知,在常人看不見的地方,莫凡究竟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無法知曉,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今天可是莫凡的生日,沒人為他慶祝也就罷了。他甚至隻能躲在這樣一個昏暗肮髒的房間裏,蜷縮在角落裏,獨自舔舐傷口。


    堂堂莫王會有這樣的一番經曆,說出去隻怕沒人會信。所以說真的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更不知魚之痛。


    小黑就那麽默默守在莫凡身邊。這是他目前唯一能為莫凡做的事情。


    伴隨著莫凡漸漸放鬆,他的意識很快就變得模糊,混沌起來。


    可就在他即將徹底陷入昏睡前的一霎那,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毫無征兆的在他腦海之中響了起來。


    終極黑暗魔王係統綁定中,10%,20%,30%……


    與此同時,就在距離莫凡所處之地不到200米的地方。一個長相無比可愛精致的銀發小蘿莉正在飛速接近這邊。


    “公主殿下,麻煩再快一點,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顆星球上誕生出第三個被選中者。我已經捕捉到了那個新生分支係統的詳細信號波了。”


    “就在前麵一兩百米的位置,請殿下務必在那分支係統與被選中者的意識徹底融合綁定前,毀滅掉他。”


    虛擬智慧生命米娜的聲音自腕表上傳出,顯得無比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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