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當中已經提前下載好了幾個英語學習軟體並開通了vip會員,顯然首領大人並沒有在這些小地方吝嗇。


    少年有著比平常人更加聰慧的大腦,這是顯而易見的,他對於接觸到的內容幾乎是過目不忘,學習起新知識的速度也比常人快上幾倍,但或許是因為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異能力,亦或者是某位多智近妖的幹部留下的光環效應,才令眾人忽略了他的天資。


    雖然沒有專人指導,但少年的學習效率並沒有因此降低,得益於這幾年閑來無事對英語原文書的鑽研,他在不知不覺中積累的詞彙量已經相當恐怖,經過這一整天時間的學習,他已經能夠基本掌握日常用語中的大多數單詞的讀音和語法。


    當然,這樣還是遠遠不夠的,想要達到流利對話的水平,少年還得要多和以英語為母語的人練習對話才行。


    這可不難。


    少年這樣想著,把平板放到一旁,抱著玩偶縮進了被子裏。


    ……


    嗡——嗡——嗡——


    朦朧中,鍾聲像是一陣輕柔的風,吹散了意識的迷霧,少年和往常一樣,等待自己被男孩那獨特的,像是鳥雀鳴叫一般清脆而又歡快的一聲「q」給喚醒。


    然而事實卻絕非他所想。


    吱——


    一聲尖利刺耳的噪聲令少年驀地睜開眼睛,清醒過來。


    強大的作用力令他不自覺地向前倒去,險些撞到前方滿是雨滴打落的玻璃上麵,緊接著又令他彈迴來——他的屁股幾乎是短暫地離開了座位,又狠狠落下,幾乎要把脊樑摔折。


    上次經歷如此驚險的遭遇,還是森先生帶他去遊樂園坐過山車的時候。


    少年緊緊摟著自己懷裏的娃娃,睜大眼睛,發出一聲既驚又喜的尖叫。


    因為他注意到了坐在自己身旁,握著方向盤的那個「人」。


    「他」身形高大而又魁梧,披著一件厚重的披風,整個人黑漆漆的,在昏暗逼仄的車廂中像是被籠罩在一團黑霧裏,唯有頭頂那兩隻尖尖的角看得分明。


    那是誰?


    吱——


    尖利的剎車聲再一次響起,車子停在了無人的馬路中央。


    那個「人」側過頭來,望向了少年坐著的副駕駛的位置。


    他有一個刀削斧刻般的下頜,和兩片薄唇,麵具後的雙眼是深邃的藍色,像是黑夜中的大海,深不見底。


    這是個男人,還是個怪物,少年仍不確定。


    他的心髒跳得很快,他不由得屏住了唿吸,像是隻受驚的小動物一樣往車窗那兒縮了縮。


    他嗅到了一種令人汗毛倒豎的氣息,像是硝煙、血、或者某種鋼鐵,哪怕是最狠戾的黑手黨成員身上也沒有這麽濃鬱的味道,那是身經百戰的戰士、還有冷酷無情的殺手才會有的氣息。


    一股極端危險的氣息。


    第7章 第七夜的夢


    「你聽見什麽聲音了嗎?」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中,那個怪人開口了,聲音嘶啞極了,像是砂礫在互相摩擦和碰撞。


    說話時,他的眼睛死死鎖定在少年的臉上,久作險些以為他「看」到了自己。


    但下一刻,那個怪人卻轉過了頭。


    「把位置坐標發送給我。」他道。


    駕駛室中央的嵌入式屏幕上開始自動規劃生成路線圖,車輛再次啟動,飛快地穿過雨簾。


    少年鬆了口氣,他抬起手在那個怪人麵前晃了晃,確認對方看不見他,便放開了身體,偏過頭透過車窗打量著外邊的一切。


    和在哈利馬戲團停留的小鎮所見到的車水馬龍的熱鬧街道不同,這座城市是陰暗的,森冷的,路旁經過的一棟棟哥德式建築高大威嚴,建築頂上時不時出現或坐或立的獸形雕塑,或許是雨天的緣故,街道空蕩蕩的 ,在時不時劃過的閃電中顯得有些詭異,仿佛一座鬼城。


    越往前開,道路越是狹窄,而街邊的樓房製式也開始多樣化起來,鱗次櫛比的霓虹招牌開始出現,偶爾出現的行人傴僂著背,戴著帽子,在雨夜裏行色匆匆,除此之外,街邊堆放的無人處理的垃圾、巷道中猙獰的彩色塗鴉,擠在商店屋簷下避雨的流浪漢們投來的令人反感的眼神,都令少年感受到這座城市的失序和矛盾。


    這個場景是那麽的熟悉,熟悉到令人失神。


    ……


    「貧窮與富有、繁榮與衰敗、文明與墮落,對於這座城市而言都是近義詞吧。」


    耳邊響起一個滄桑的聲音。


    年幼的孩童抬起頭,看著那個牽著自己的手的對象——那是個高大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立領大衣,衣擺一直垂到西褲腳踝,身上逸出一股古龍水的味道,他的左手掌心和虎口帶著硬硬的繭子,有些粗糙,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留下來的。


    「這個城市已經懸在地獄邊緣了……已經沒有拯救的希望了,久作。」他的聲音永遠那麽理性和冷淡,像是飄散在空中的煙圈,帶著一種腐朽的超脫之意。


    「橫濱已經死了,帶著大家下【地獄】去吧。」


    ……


    車輛一個漂移加急剎停下來,少年被拋到了車門上,貼著車窗看見了外邊的景象。


    黑乎乎的一片,帶著股魚腥氣。


    是水,海水,在橫濱長大的人忘不了這個味道。


    這裏不是橫濱,但處處有著與其相似的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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