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放心,不會打仗!”楊晚提高音量解釋了一句,隨即加快腳步走過去。


    十幾個村民齊齊朝姐弟三看過來,麵露困惑。


    姐弟三的穿著打扮雖然低調,但滑順的衣料和恰到好處的飾品讓人一眼就看出不同。


    走近之後楊晚和氣的解釋道,“我們原先也是這個村的村民,恰巧路過便迴來看看,”


    “外頭的軍爺是護送我們的,我們這就離開。”


    村民們麵麵相覷,不確定的問,“那些軍爺真不是來打仗的?”


    “真不是,蒼州很安全,要不然官府不會花那麽多精力幫助大家迴歸。”


    也不知這幾個村民信不信,倒是沒人再說些引起恐慌的話。


    解釋清楚後姐弟三禮貌的衝村民們點點頭,繼續往迴走,


    村子他們差不多走了一遍,該拍照記錄的地方已經記錄好了,馬車還停在老槐樹下,姐弟三準備迴老槐樹那裏駕馬車離開了。


    剛走出十幾步的距離,身後便有人試探的問道,


    “你們是不是楊二家的?”


    姐弟三迴過頭,見問話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子,模樣有些熟悉,


    因她這句話,聚在一塊兒的十幾個村民目露探究的打量起姐弟三。


    楊晚大大方方點頭,“對,我們是楊二家的,你是?”


    “天爺啊!真是楊二家的!”婆子驚唿一聲,往前走了幾步,目光殷切,


    “我是從前住村東頭的李婆婆啊!從前總是和你們阿奶掐架吵嘴那個!”


    姐弟三經她這麽一提醒再仔細打量一番,果然同記憶中那個嘴皮子厲害的李婆子聯係起來。


    從前她與錢氏隔三差五的掐架吵嘴,兩人互相看不順眼,錢氏罵她克夫,她罵錢氏克財,


    見麵就沒有不掐的,姐弟幾個對她印象頗深,


    剛剛沒認出來實在是她的變化太大了,整個人變得幹癟瘦小,頭發花白,同以前精神矍鑠的樣子差別很大。


    “李婆婆好。”姐弟三笑著打招唿。


    “天爺啊,你們姐弟長得真是一個塞一個的周正,跟地主家的少爺小姐似的!”


    “這幾年你們在外頭發財了?要迴村裏不?你娘呢?”


    李婆子太激動一連問出好幾個問題,忘了剛剛姐弟三才說了要離開的話。


    “你們發財了咋不接你阿爺阿奶去過好日子呢?”


    “哦!忘了你們逃難前分家斷親了!”


    “這錢老婆子,我就說她克財吧,好端端的把你們二房克分家了!”


    李婆子身旁的村民們比較拘謹,主要是從前也不怎麽來往,對姐弟幾個沒啥印象,


    加上姐弟幾個氣度不一般,沒敢像李婆子一樣開口套近乎。


    “對了,先前你們不是同村長他們一起逃難嗎?你們都迴來了,村長他們人呢?”


    楊晚笑容溫和的解釋道,“我們隻是順路過來看看,不打算停留,村長他們都在建州定居,以後有機會興許會迴來看看。”


    李婆子聞言一怔,蒼老的臉皺成一團,眼底盡是遺憾,聲音也弱了許多,叫人聽了不是滋味,


    “為什麽不迴來?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草窩,在外頭討生活,心始終沒個歸處啊!”


    隨後又滿臉希冀的問,“他們是不是不知道迴來有錢領?”


    “你們迴去同他們說一聲,就說迴來有錢拿,官府還給咱蓋房子,還免費給糧種和農具,連稅都不用交,”


    “總是要落葉歸根的,哪能一直在外鄉漂泊呢?”


    楊晚心裏十分複雜,還是實話實說道,


    “村長他們知道,詔令還是村長念給大家聽的,村長他們在建州過得很好,安家落戶,平安順遂,不打算迴來了。”


    “這樣啊………”李婆子背過身去,抬手抹了抹臉,


    “順遂就好,順遂就好,在哪兒過不是過,平安就好,不迴來就不迴來吧。”


    李婆子心裏難受得緊,這場禍事讓同住一個村的鄉親們分崩離析,


    有的死在逃難路上,有的死在異鄉,迴來的沒有幾個,


    哪怕從前沒怎麽來往,哪怕關係不好,能迴來她總是高興的,


    連錢氏這個宿敵迴來她都沒再去找她掐架,沒去笑話她的落魄。


    “娃啊!同老婆子說說村長他們在建州的事,”


    “老婆子年紀大了,又落了傷病,這輩子怕是再見不到他們咯,聽一點他們的事也好。”


    姐弟三不忍拒絕,走迴去在小馬紮上坐下來,同她說了不少建州鄉親們的事,


    剛剛聚在一處的村民們也沒有離開,或坐著或站著,聽得津津有味。


    李婆子中途給姐弟三一人端了碗水解渴,楊晚喝了一口發現竟然是糖水,心中不免有些觸動。


    太陽西斜,姐弟三不能再耽擱了,起身告辭道,


    “我們得趕路了,迴去後會跟村長他們說一說清河村的事,等農閑得空,他們興許會迴來看一看。”


    李婆子沒再挽留,起身送了姐弟三一段路。


    姐弟三路過老楊家時,側頭看了一眼,


    從李婆子口中,他們得知老楊家的人也平安迴來了,還住在原來的老房子裏,倒是挺頑強的。


    院門關著看不到裏頭的情形,姐弟三不甚在意,總歸一家子傷殘,日子好過不到哪裏去。


    來到老槐樹下,姐弟三重新坐上馬車出發。


    在能看見老楊家的地時,楊晚掀開車簾仔細看過去,


    地裏那兩道身影細看之下可不就是楊老頭和楊大寶麽,


    楊老頭佝僂著身子,正杵著鋤頭看楊大寶挖地,時不時的走過去推開他,親自示範,甚至還會用手去拍打他,


    從前的楊大寶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莫說下地,連吃的雞蛋都是錢氏剝好送到他嘴邊才吃,


    如今他不僅要下地幹活,甚至還要忍受楊老頭的責打。


    那個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楊大寶,那個心比天高,自命不凡的楊大寶,


    如今也不得不成了他從前最瞧不上眼的泥腿子,幹著他從前不屑幹的農活。


    楊大寶似有所感,抬頭朝姐弟三的方向看去,目光與楊晚有一瞬間的相接,隨即像是觸電般迅速埋下頭。


    楊晚輕笑一聲放下車簾。


    明澤詫異道,“那老兩口竟舍得讓楊大寶下地,從前不是端著捧著麽?”


    楊晚笑道,“可能是年紀大了,捧不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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