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桃問,“離月底不是還有挺長時間麽?怎麽又結賬?”


    楊晚笑道:“要過年了嘛,趕緊把錢發下去,大家好備年貨不是?”


    周圍的鄉親們陸陸續續出來圍成一圈,


    張芸打趣道:“瞧不起誰呢?現在誰家沒個十兩八兩的積蓄,用得著你著急忙慌的結賬?”


    鄉親們樂得笑嗬嗬的,先前清風樓分的銀子他們買了地,又賣了四五個月的菜,現在每家都有三四十兩的存銀,又怎麽會沒錢備年貨呢!


    心裏知道是楊晚體恤他們,想讓他們過個肥年呢!


    這日子放以前,他們是想都不敢想,誰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又買地又掙錢的,還掙三四十兩這麽多,


    照這個趨勢下去,年後不久又可以買地了。


    “就是,我家根子說了,年後就買輛牛車,到時候耕地拖菜都省事兒!”李二芳道。


    她如今懷了孩子,整個人被張根子養得圓滾滾的,看起來很喜慶,完全沒了逃難時那副小家子氣的模樣。


    “嘖嘖嘖,誰沒有啊!我家年後也買一輛,順便再擴建兩間屋子,給我家那兩混小子一人建一間,省得老打架。”李秀興衝衝道。


    楊晚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炫富,心裏油然升出一股滿足感。


    這日子真是越過越好了呢!


    接過賬本,楊晚按照上頭的順序將一筆筆賬結清。


    每一戶三到六兩不等,聽起來不多,可要知道離上次結賬才過去半月,


    半月能掙這麽多已經不是普通農戶能比的了。


    男人們在一旁笑著看自家媳婦數錢,盤算著家裏的積蓄夠買多少地,種不過來要提前找佃農等等。


    結完賬,楊晚迴到家裏。


    馮氏問她,“要過年了,你打算什麽時候歇業?”


    楊晚想了想,這是她們落戶滄河村後過的第一個年,自然要過得隆重一些。


    “再開五日,這幾日生意都不錯,我也得提前跟那些酒樓飯館打招唿,省的人家到時候沒地方買菜。”


    馮氏點頭,又說,“若是鋪子忙得過來,這幾日就別讓你三嬸再去了,你三叔一個人在家裏備年貨,怪……怪孤單的。”


    “三嬸不是每天都坐馬車迴來的麽?有什麽孤單的?”


    馮氏神色有點不自然,嗔怪道,“哪來這麽多問題,你聽娘的就成。”


    楊晚應了聲,轉頭就去找楊沐柔去了。


    “姐,娘怎麽提到三嬸奇奇怪怪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楊沐柔抿著唇笑,一看就是知道點什麽的樣子。


    楊晚拽了她一把,“別賣關子了,快說,不然我抓心撓肝的難受。”


    楊沐柔小聲說,“娘這是被刺激到了,替三叔三嬸著急呢。”


    “這段時間村落那邊好幾個嬸子懷了孕,娘也想三嬸早些有好消息。”


    楊晚了然,當初忙於逃難,鄉親們不敢冒險,如今生活安穩,又有了穩定的生計,自然會想著綿延子嗣。


    好消息也一個接一個的來,她娘看多了定然會為三叔三嬸著急。


    楊沐柔道,“可三嬸的身子當初被錢氏那個老虔婆磋磨壞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懷上。”


    楊晚沉吟了會兒道,“迴頭我在城裏打聽一下有沒有這方麵的聖手,如今咱們條件好了,好藥也吃得起。”


    聊完這個,楊晚小聲問,“姐,那個沈秀才今天來鋪子裏找你了,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我能有什麽想法?都鬧成這樣了難不成還要嫁進沈家?”楊沐柔奇怪的說。


    “說到這個,你得幫我個忙,他送我那些東西我都收得好好的,如今沒了關係也該還給他了。”


    楊沐柔從箱籠裏翻出一個盒子,裏頭全是沈卓文送給她的各種禮物。


    簪子、手鐲、木雕、梳子等,整齊放盒子裏,一點沒動過。


    “你拿去鋪子那邊,若是見到他替我還了。”


    楊晚突然對沈卓文生出些許同情,想起今日見到他時失魂落魄的模樣,再對比自家姐姐的樣子,有種她姐姐甩了人家的錯覺。


    總之心裏挺複雜的。


    翌日,


    楊晚照常在鋪子裏盤賬,抬首間就看見遠處站著的沈卓文。


    沒見到想見的人,他肩膀耷拉下來,轉身欲走。


    楊晚想起楊沐柔交代的事,連忙叫下人去請沈卓文過來。


    沈卓文過來的時候神色略帶期待,楊晚想起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突然覺得有些殘忍。


    楊晚把木盒遞過去,“那什麽……沈秀才,我家姐姐讓我把這個還給你。”


    沈卓文接過盒子,唇角緊抿,眼裏的光一瞬間熄滅。


    “多謝。”聲音哽塞。


    沈卓文並不多待,更沒勇氣當麵打開盒子,他道謝之後便轉身走了。


    失魂落魄的迴到沈家,沈母討好的湊過來,沈卓文似沒看到一般,徑直迴了書房。


    沈母討好的笑意僵在臉上,拽著帕子的手,指尖發白。


    沈母越發心慌,兒子從沒對她冷過臉,這是第一次。


    她抓不住丈夫的心,難道連兒子也要失去麽?


    沈卓文定定的盯著手中的盒子,過了許久,


    他深吸口氣,顫著手揭開蓋子,裏頭果然放著他精心挑選的各種禮物,


    買這些時他曾幻想過楊沐柔戴著這些首飾笑靨如花的樣子,隻是如今用不上了。


    他拿起最初送的那支簪子,簪子依舊精美,隻是從來都不曾在她發間見過,就像他,從沒住進她的心裏。


    ………


    年三十,一家人早早的就起來忙碌。


    雖說買了下人,家裏的雜活都不用親自幹,但大過年的,有些事自己親自動手參與才有意義。


    李夫子和明韜負責寫春聯,兩姐妹負責貼,馮氏準備祭祖先的一應貢品,明澤膽子大一些,負責放鞭炮。


    到了下午,鄉親們那邊鞭炮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李夫子站到院子中間,高聲念著祝詞,“辭暮爾爾,煙火年年,朝朝暮暮,歲歲平安!”


    話音一落,明韜便點燃鞭炮,一院子的人高聲歡唿,喜笑顏開。


    “我沒來晚吧!趕上年夜飯沒有?”


    寧川牽著寧瑤大笑著走進院子裏,他頭發有些散亂,衣著也皺皺巴巴的,想來是一路急趕,還沒來得及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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