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沐柔安安靜靜的等著,眉目如畫,布莊裏進進出出都是人,但她往那裏一站,總讓人忍不住去瞧。


    書生找了一件衣裳拿過來問,“姑娘覺得這件如何?”


    楊沐柔淡淡掃了一眼,蹙起了眉。


    這衣服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十歲丫頭穿的,長了一大截,這書生莫不是眼神有問題?


    她好心提醒,“太長了,公子若是實在拿不準,不如買了布料迴去定做。”


    “買什麽樣的布料合適?”


    楊沐柔:“……”


    布莊那麽多夥計,比她在行多了,這人為何不問別人偏揪著她問?


    盡管如此,楊沐柔還是好脾氣的幫著挑了幾匹布。


    沈氏出來,見兩人正說著話,細看之下竟是書生一個勁在說,而她身旁的楊沐柔就靜靜聽著。


    沈氏笑得意味深長。


    楊沐柔見老板娘出來,鬆了口氣,趕緊迎上去隨意檢查了下被子,


    “沒什麽要改的,沈姨,鋪子裏忙,我便先告辭了。”


    沈氏見目的達成,自然不好再留人,派了夥計將被子帶上,將人送了出去。


    等人走遠,沈氏才笑著將書生拉到身側,


    “我的好侄兒,如何?”


    書生沈卓文紅著臉,表情略微不自在,目光落向楊沐柔幫他挑的幾匹布上。


    見他這反應,沈氏哪還不懂,揶揄道,


    “之前那麽不情願,跟要你命似的,我一趟趟的跑才把你從書院裏揪出來,口水都說幹了幾斤,”


    “如今見了人你倒是給句準話,我也好跟你爹娘提一嘴。”


    沈卓文小聲道,“小姑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之前是我不懂事,讓小姑費心了。”


    “你這是相中這姑娘了?”


    沈卓文點點頭,那姑娘容貌姣好,清雅可人,言談之間竟是識文斷字的,著實令他心動。


    自己遲早要娶妻,若是娶這姑娘,他自是樂意的。


    沈氏得了準信,不再打趣他,“行了,這事我去跟你爹娘說,你隻管好好讀書,準備鄉試。”


    沈卓文羞赧的開口,“小姑,那姑娘住在城中何處?我想多見見她。”


    沈氏了然笑道,“隔壁街的楊記菜鋪就是她家的,你見她可以,可別耽誤了學業。”


    沈卓文點頭應下,待了一會兒便帶著書童離開了。


    沈氏讓夥計盯著布莊,自己坐著馬車來到沈家。


    “嫂子,成了!”


    沈母意外道,“卓文看上那丫頭了?”


    他那個兒子一向隻會悶頭讀書,根本不會分出心神關注身邊的事,更何況是與人相看。


    沈氏點點頭,笑著道,“看卓文那樣子,似乎很是滿意,眼睛都快落人家身上了。”


    沈母聞言,不喜反憂,“這要是進了門,勾得卓文荒廢學業可如何是好?”


    沈氏臉色淡了下來,她這個嫂子,什麽都好,就是太過強勢,恨不得手眼都長在兒子身上。


    卓文悶在書院不願迴家很大原因就是沈母。


    “嫂子,說憂心卓文婚事的是你,人也是你和大哥挑中的,如今卓文好不容易點頭,你怎麽又擔心這些有的沒的?”


    沈母神色如常道,“你不懂,我既希望卓文喜歡,又希望他不要太過喜歡,做到相敬如賓便成。”


    “若是太過喜歡,那丫頭挑撥幾句,卓文豈不是要跟爹娘生分了?”


    沈氏垂頭翻了個白眼,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想那麽遠。


    不希望兒子娶妻,之前又為何眼巴巴的求到她這裏來,人還是他們夫妻倆定的,這不是拿她耍著玩麽?


    沈氏語氣冷了幾分,“嫂子,我鋪子裏忙,可沒功夫跟你瞎耗!”


    “人家姑娘還不知道這事呢,不見得就願意嫁給卓文,你想這些未免太早了點。”


    她跟楊沐柔相處時間不長,但就這麽幾次也能看出是個不錯的姑娘,人長得漂亮又勤奮,還識文斷字。


    這樣好的姑娘多的是人追求,又不是非沈卓文不可。


    沈母這挑挑揀揀的態度,難道還想聘公主不成!


    沈母卻是不以為意道,“我家卓文十二歲就中了秀才,遍尋整個建州又有幾個能比得上他?”


    “今年鄉試雖落了榜,但也隻是差一點點,下次必定要高中的,那個丫頭若是知曉卓文的身份,必定上趕著嫁進來,何來不願一說。”


    沈母很是自信,畢竟家裏開著酒樓,還算富裕,兒子讀書又爭氣,她自然硬氣些。


    若不是老爺看中那丫頭,區區一個鄉野村姑,還是逃難來的,她還真瞧不上。


    沈氏這下是明晃晃的翻白眼了,若不是心疼侄兒,她還真不願意走這一遭。


    “卓文是出色,可早晚也要成親生子的,若他沒有鍾意的姑娘我自然不會說什麽,”


    “可如今卓文既喜歡上了,作為姑母,我自然要替他上心。”


    “嫂子若是不滿意,大可尋一個自己滿意的,看卓文是否喜歡。”


    沈母沒看到沈氏翻白眼,她遺憾道,“就是沒尋到配得上卓文的,我才這麽憂心。”


    沈氏冷笑,她這架勢哪裏是替兒子娶媳婦,分明是替自己娶媳婦吧。


    沈家又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不過是比尋常人家富貴一些,再加上卓文讀書爭氣,早早就中了秀才。


    別人恭維幾句,沈氏還就飄了,整天擺個官家夫人的架勢。


    人家是看在卓文的麵上,願意對她客氣幾分,怎地就這麽不識好歹呢?


    沈氏歎了口氣,有些心累,更加心疼起侄兒來,“行了,你們請我辦的事我辦了,你們自個兒商量吧。”


    說罷匆匆離了沈家。


    沈氏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十分矛盾,既想兒子娶妻,又怕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


    ………


    楊晚抽了個空去視察剛買的莊子。


    莊子裏的奴仆們提前得了信,全都聚在宅院裏等著,心裏很是不安。


    楊晚拿著冊子一個一個的認,末了開口問道,“莊子之前的管事是誰?”


    底下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埋著頭戰戰兢兢的,最後站出來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道,


    “是徐青,但他一家四口全被官府的人帶走了,目前不在莊子裏。”


    楊晚了然,冊子上少的這四個人便是徐青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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