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這是生命中,痛苦的真相。離校半個月,請假7天,超假8天。我以為班導要找我麻煩了,就打算“橫眉冷對潑婦指,昂首甘為鬼見愁!”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大不了就走,怕個球!結果迴來一看,老班導已經跑了,據說跑迴西藏結婚了。


    換了新班導,是畢業留校的英語係學姐。一個溫柔可愛的寧夏女孩兒,晨晨。大快人心,心情大好。本來這次絕對少不了,班導的一陣暴風雨,卻不小心被我鑽了個空子。預備應付班導的花招兒一個也沒用上,我也省了很多精力。好事兒,就讓它無限延續;壞事兒,就讓它徹底消失吧!


    那天迴麗江的時候,是晚上22點多。第二天去上早自習,本來我都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可是男生們在係主任的淫威之下,不得不整體遷移到前三排。於是我就坐在,第一排右邊的角落。因為靠著門窗,吃早餐空氣好,又方便早點溜。早自習7點50分結束,但是一般40分的時候,男生就跑得差不多了。


    靠牆的都是雙人桌,我一人霸占一張桌。書包放左邊,自己靠牆坐。總結了一下上了三年的早自習,經常看小說,有時寫東西,偶爾讀日語。但一直沒變的是,先吃飯。喝完豆漿,翻開一本《消失的地平線》。這本小說,很早就想看了,一直緣分不足。因為所列的閱讀計劃,還遠遠沒有完成,所以一直沒有顧及。隻是一個月前,偶爾在圖書館裏看到,就順手借了迴來。


    那時西方剛剛經曆了“一戰”的創傷,和經濟危機的痛苦。《消失的地平線》出版後,立刻引起了巨大轟動!書中的“香格裏拉”,以中國西南某個地方為原型。為西方人創造了一個桃花源,成功地撫慰了他們不安的靈魂。此後關於“香格裏拉”的電影和歌曲,鋪天蓋地而來。許許多多的城市裏,都有以“香格裏拉”命名的大酒店。


    “香格裏拉”一詞,源於藏經中的香巴拉王國。在藏傳佛教的曆史上,它是被人廣泛傳頌的淨土,就像納西人的“玉龍第三國”。“香格裏拉”是藏語的音譯,意為心中的日月。在英語裏它代表,遙遠而迷人的地方。在法語中的意思則是,人間仙境。西班牙語的意思,直接就是天堂!


    香格裏拉還有個,響亮的旅遊宣傳口號:天堂太遠,來香格裏拉吧!信上帝的,你們都有福了!數十年來許多旅行家和探險家,前赴後繼地來到中國西南地區,尋訪他們心目中的香格裏拉。人一旦有了名,利就跟著來了,地方也是一樣。“香格裏拉”,這可是聞名世界的大招牌呀!


    雲南迪慶坐不住了,率先聲明,香格裏拉就在我們這兒!緊接著,怒江和麗江說,你那是假的,真的在我們這兒!11路禦車從旅院開往古城的必經之路上,就有一條香格裏大道。然後四川甘孜不願意了,說你們雲南都是假的,我們的稻城才是真的!最後西藏也有意見了,各地誰也不服誰,大家爭得死去活來。


    不過事實告訴我們一個真理,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後來國務院批準雲南迪慶州中甸縣,正式更名為香格裏拉縣,還舉行了一個歡樂的大慶典!不過在這個無奈的娑婆世界,一般我們的快樂,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所以,麗江怒江很傷心,四川很失望,西藏更沮喪。其實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於是本著“有酒大家喝,有錢大家賺”的原則,由國家旅遊局牽頭,排排坐吃果果。三省聯合起來,搞了個“大香格裏拉”旅遊區。把各自的一部分轄區,分別納入其中,這下才皆大歡喜。不過這樣一來可好,把西方朋友們都整蒙了。香格裏拉本來就不好找,這下子更找不到了。範圍無限擴大,到處都是香格裏拉。有朋自遠方來,不亦傻乎?


    然而,就像《消失的地平線》說的:“笑吧,朋友。笑是比哭更好的迴應,對於我們慘淡的世界!我想,總會有那麽一個人,如我一樣,站立在天地之間。我們隔著時空的距離,對視、共鳴。而這,於我便也就足夠了!它是一種超脫自然的存在,簡單一點,就是心的方向。當你毫無雜念,心無旁騖時,你就會找到那種境界!”


    所以不要找了,都迴家去洗洗睡吧,心靜了自然會夢到!真是的,有什麽好爭的呢?什麽桃花源,什麽理想國,什麽伊甸園,什麽烏托邦,都比不上極樂世界!天地雖寬,與朕何幹?世界這麽大,隻想去淨土!我正津津有味地看著,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位靚妹款款而來。她走到我跟前,微笑著問:“你就是董燦嗎?”


    我愣了下,馬上反應過來:“是啊,班導咋啦?”“沒事呀,你迴來就好。”說著,她靠牆站著歪了一下頭,看見了我的書。順手拿起來翻了翻,問我:“這是什麽小說呀。好看嗎?”“好看。”“它的名字,為什麽叫‘消失的地平線’?”這個問題太深奧了,而且十分重要。在靚妹麵前,可不能丟分。懂的就認真解釋;不懂的就認真忽悠嘛!


    我想了想:“它的作者是個飛行員。而地平線對於一個飛行員而言,那是永恆的參照物。無論是自然規律,還是飛行法則,地平線都不可能消失。所以我認為,這是一個否定之否定,更加肯定了‘香格裏拉’的永恆存在。也同時寓意著對美好事物,永不退轉的追求!你覺得呢?”她笑著說:“嗯,解釋得很好!”


    我看書速度算是快的,基本上一天一本。從那以後的早自習,晨晨每次都會翻一翻我的書。有時還會坐下和我聊天,問我各種文學上的問題。這下可引起了男生的“公憤”,隨便往後掃一眼,黑壓壓一片殺人的眼神。曉威表現最突出,好像我拐了他女朋友一樣!不過我不在乎,就要泡別人的妞,讓別人泡不了妞。寧負天下臭男人,不負天下靚女子!


    在沒課的時候,我就宅在屋裏,一如既往。學佛法為主,寫小說為輔,練吉他墊後。有天上網的時候,無意看到一個美女大學生出家的頭條。既好奇又驚異,就詳細看了看。原來是一個畢業於青島大學的女孩兒,看上去清秀又不失可愛。父母是公務員,家境也挺優越。


    她是大二接觸到佛法的,最初隻是瀏覽一些佛教網站。接著每天誦楞嚴咒,期間產生很多感應甚至奇跡,所以建立了對佛法的信心。後來遇到自己的師父,因緣具足後就出家了,到一座高山上的寺院專心修行。每天五點就起床,既要幹活又要學法,生活條件很艱苦。氣候嚴寒,又常常停電,夥食以白菜土豆為主。


    我真的很佩服她的勇氣,自認暫時還吃不了這份兒苦。出家?雖然接觸佛法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說真的,這是第一次關注到這個名詞。感覺好遙遠,又那麽沉重!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會覺得她是個傻叉。可是現在卻覺得,認為她是傻叉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叉!因為隻有永恆的,才是值得追求的!


    “寶貝,好好弘揚佛法!不要讓師父擔心,不要讓師兄失望,祝你萬事如意!心想事成!爸媽永遠支持你!”她的爸媽從最初的無法理解,到堅決反對,又坦然接受。最後到雙雙皈依佛門,轉而強烈支持!多麽殊勝的緣分,多麽開明的父母,多麽歡喜的結局!不知怎麽的,我竟有點小小的羨慕。


    她說:“很多人都佩服,我出家的“勇氣”。其實就像有了金子,自然扔掉廢鐵一樣,根本不需要任何勇氣。當我們逐漸進入佛法,通過學習、觀察、實踐。你會發現佛法句句真理,並真切臣服於佛法,廣博無邊的智慧。那時,做出這個決定,一點都不難。


    每每有人問我,為何會出家,總不知該怎樣迴答。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亦不存在什麽逃避。原因裏,有對人生與輪迴之苦的體悟(出離心),有為眾生拔苦之渴望(菩提心),有對宇宙終極實相的探求(不二慧)。最後隻能迴複一句話:我出家,是因為佛陀說得對!


    我第二次上山,彼時並沒有出家的想法。而上山之後,驚如上岸。一看山下,滿滿全是漩渦。之前在世間,因所有人都在漩渦裏轉。一個趕一個,難有發覺。臨至聖地,才突曉差別。記得那個早上,我在山上濕漉漉的清晨醒來,聽見上了岸的自己說:我再也不想下去了。你知道,當一個人已經醒了。就不可能再像睡時那樣,去執著夢境了!”


    這些話我看過後,內心深有感觸,最後一句話尤其如此。可我現在卻真的沒有那樣的勇氣,因為自己還是半睡半醒著的。“此生不負為人願,悲作航船智作帆。若人識得心中寶,千年險路一日還!”這是她寫的偈。同為佛弟子,怎麽差距就那麽大呢,看看人家多有覺悟!我剛踏入佛門一隻腳,人家卻都已經出家了!


    之後又搜到幾年前的一個頭條,那是一個帥哥出家的故事。主人公曾是政府公務員,個人條件挺好,尤其長得很帥。卻自稱從沒遇到過喜歡的人,沒談過戀愛。他接觸到佛法後,毅然以童貞之身出家修行!因在天涯論壇上發過帖子,所以引起不小的轟動。網友詩讚:多少春閨夢裏人,輕歌一曲別紅塵。無情哪得眸如海,悲盡輪迴眾苦身!


    他說:“上網時偶然聽到一首佛曲,馬上就被那悠遠空靈的音樂,給震撼了。不需要任何歌詞,隻是簡單的一句,‘南無阿彌陀佛’。伴隨著引謦、木魚的敲擊聲,仿佛讓我看到深山古刹,禪影僧蹤,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般的叢林生活。一向多愁善感的我,聽著聽著淚水便已盈滿眼眶,那不正是我向往的世界嗎?


    於是開始研究佛教對宇宙及人生意義的闡釋,接觸到了真正的佛法教理。了解六道輪迴和人生的苦空無常後,非常向往出家人的清靜生活,很快便萌發出家修行的想法。黃金白玉非為貴,唯有袈裟披肩難!不要問我為什麽出家,也許這是命運的安排,亦或是前世的殘影留思所致。


    有些人也許永遠不會理解我的選擇,放棄工作、金錢和美色酒肉,人生還有什麽樂趣可言?別以為我真的境界高,我隻是個很簡單的人。本來對那些東西就沒多少欲望,又談何放下呢?人活著能做自已喜歡的事,就是最大的幸福。而我喜歡佛教,與佛有緣,能出家修行便是最好的歸宿!”


    看破,才能放下;放下,才能解脫!既然看不破,自然放不下。放不下的話,就隻有咬著牙忍著淚,沉重地挑著。如果一時看不破,那就邊走邊看吧!唉,美女帥哥都去出家了,我們又該怎麽辦呢?我突然想,或許出家對我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說不定哪天,就像他們一樣了。那就讓一切,隨緣吧!


    又過了幾天,一個大二學弟文弈和一個大一學妹婷兒,要去昆明考證券從業資格證。大家都是老鄉,文弈還是太中的校友,這緣分就更深了。而且他們都是我周末俱樂部的常客,文奕還正在追婷兒。用曉威的話說,那就是親上加親了!正好我也要去省旅遊局,辦理國導證異地轉證手續,同時曉威也想出去晃兩天。


    於是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k了一頓自助燒烤後,我們一行四人踏上開往昆明的火車。他倆的考場在雲南農業大學,下了火車直接包了個車過去。我覺得讓婷兒自己住個標間浪費了,可惜我們誰都不能陪她睡,要不然倆標間正好。反正大家都不是外人,而且省點房費可以留著吃火鍋。所以就在農大旁邊的酒店開了一個標準間,另外要了兩雙被子。


    第一天曉威陪我去辦事兒,他倆都留在房間複習。臨走時,曉威壞壞地說:“那個,我們很快就會迴來的哦。要做什麽的話,你們要抓緊時間哈!”婷兒笑了笑:“別胡說,你們都是我哥!”文弈也附和說:“就是,咱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接了句:“兄妹才刺激嘛,伏羲女媧就是兄妹!再說了,你本來就是歪的!”


    婷兒佯怒著說:“哼。燦哥哥,你也跟著胡說!”文弈求情似地說:“燦哥。要不我倆替你去辦事兒,你留下陪她?”曉威抓住機會損我:“切,那要等我倆迴來,小孩兒都能生出一窩來。唉,學佛的人就是不一般!”文弈哈哈大笑,婷兒紅著臉說:“你們還不走啊!”


    我給了曉威一拳:“去你大爺的!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一切都不怪佛,要怪隻怪我沒學好!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怎麽著也比你這人渣,強得多!”他正要反擊,我開了門拉起他就走:“別讓血弄髒了房間,有種出去單挑!”“燦哥哥,不要對人家這麽兇嘛。”“呸,大賤人!”“呸,你更賤!”


    昆明也沒啥好逛的,辦完事兒就迴來了。中午一起吃了個飯,下午一起去農大裏麵逛。晚上睡覺,婷兒一張床,我和曉威擠一張床,文奕睡沙發。曉威裝作一副關心的樣子:“文奕啊。沙發不舒服吧,要不你去陪婷兒睡?婷兒冷不冷,要不要讓你的奕哥哥給點溫暖啊?”“不要!”“你咋不去陪她!”


    曉威歎了口氣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年頭兒啊,好心沒好報,人都不知道感恩了!”我用力一腳把他蹬下床去,他委屈地叫:“燦哥,我招惹你了嗎?蹬我幹啥?”“沒事兒。太擠了,要不你去陪婷兒睡?”“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咋不去?”“我這可是己所欲,施於人哪!咦,你這人怎麽不知道感恩呢?”


    他重新爬上床,還了我一腳說:“你都說了你願意,還讓我去幹嘛呀!”文奕跟著起哄:“是呀。情聖哥,你去陪她唄。”為了逗逗文奕,我就叫了聲:“婷兒,你聽見了?要不哥哥去陪你吧。哥是火山,很溫暖的,比他們都暖和!”婷兒轉過頭,眨眨眼說:“哼哼,你敢嗎?”我一記黯然銷魂掌拍在曉威的肚子上,毫不猶豫地說:“切,哥有什麽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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