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其實並未遠去,但卻覺得已經隔了很久,宛若前生。以前總覺得,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是痛苦。後來才我發現,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其實是幸福。那天夜裏,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迴到了那時,就是剛剛和尹小妹初見的那時。我問,尹小妹,你喜歡我嗎?她就鬼笑著說,你猜!然後,我就醒了,無比悲哀!


    起床時頭還有些暈,嗓子幹澀不已。我沒吃飯,一口氣喝了兩杯水,就和曉威匆匆趕往教室。看著書上那些蝌蚪文,心想要是武林秘籍,多好啊!不想讀書,於是就和曉威聊天。曉威撓撓頭疑惑地問:“我記得你昨天晚上,好像打了我一掌?”“啊,沒有啊!”“真沒有?”“真沒有!”“擦,到底有沒有?”“額,有!”


    然後他擺出誇張的姿勢,深深吸了口氣,嘴裏叫著:“降龍十八掌第一式,亢龍有悔!”猛地一掌打在我胸口,我裝作吐血的樣子。隨即拿起卷好的課本,在他頭上重重敲了一下,喊了一聲:“打狗棒法第二式,棒打狗頭!”說時遲那時快,那個巡查早自習的男老師,突然破門而入。曉威趕緊低下頭說:“讀書,讀書!”


    那老師聽聲音有些低,就說了一句:“大家要大聲地讀啊。女生不要太害羞,男生不要太溫柔!”男生們頓時笑噴了,曉威這家夥一頭撞在桌麵上。男老師走過來關心地問:“同學你怎麽了?”曉威極力忍著笑說:“老師,我太用力了,嗓子疼!”老師說:“也不能太用力了,要適度啊。不然身體也受不了的!”曉威連連點頭。


    等男老師出去後,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爆笑一聲說:“擦,寡人都憋出內傷來了!”全班哄笑之後,開始奉行男老師的悉心教誨。我戴上耳機正準備聽歌,突然看見一條短信。於是打開看了看,刹那間就傻掉了。內容隻有四個字:我喜歡你。等我徹底清醒過來,開始迴信:“怎麽突然,發這個信息啊?”


    “那你不想,讓我發嗎?”“當然想啦!隻是為什麽,突然發了呢?”“我也不知道,就突然想說了啊!”我又發揮起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風格說:“其實在你說之前,我就覺得,你應該會喜歡我。那隻是,時間的問題!”“為什麽呢?”“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隻要是真正靠近我的女生,很少有不喜歡我的!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麽不喜歡,隻有不願意去靠近!”


    “自戀,給我洗腦啊你!”“給你洗腦啊,得用自製洗潔精,加上海硫磺皂!”“好吧。你別想我哈,嘿。”“啊。不好意思,現在我特別想你!”“想我你也見不到啊,我希望你能給我點時間。因為我喜歡你的程度,還比不上你對我的喜歡,所以要做好心理準備哦。”“給你23年的時間,夠不夠?”“為什麽是,23年呢?”


    “巴山楚水淒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因為那時,我們都已經40歲了!”“40歲怎麽啦?”“額,我怕在等到你的深愛之前,我已經喪失了生活的勇氣。”“不會的!”“好吧,實在不行,就讓我替身代我去死吧。”“你還有替身啊?”“給你說過的,曉威啊!”“做你的兄弟,真幸運!”“同感,哈哈!”我問她:“語嫣啊,現在你想不想我?”


    “不想你,能把我怎麽樣呢!”“你給我等著!”“好啊,等著你!”“你說的啊,要等我一萬年哦!”“可是,我活不到啊。”“沒事兒,據說人是輪迴的,生生世世嘛。”“那我下輩子,如果不是人了怎麽辦?”“沒事兒,你就是變成母豬也沒關係!”“你,你才豬!”“好,那我們一起做豬啊。”“額,我們還是一起做人吧。”“可我還是,想做豬。”“你,自己做去!”


    早自習下課,我說:“威哥,今天朕請你吃午飯!”他奇怪地問:“怎麽太陽從西邊兒出來啦?”“擦,說的好像這輩子朕沒請過你啊!”“嘿嘿,寡人要吃地鍋雞!”“你以為這是阜陽嗎?麗江哪來的地鍋雞!”“那寡人就吃地鍋魚!”“滾,我看你丫兒的,長得就像地鍋!”“擦,你長得還像火鍋呢,還是tmd鴛鴦鍋!”


    “擦,你給我站住!”“哈,你快追我啊!”我們一前一後,跑到了實驗中心,計算機教室在三樓。整個日語係一起上課,兩個老師一男一女。可是這搭配的,我們看著都有點累。女老師還不錯,但是那男老師給我們的感覺是統一的,猥瑣。不是我們一定要罵他,而是他用種種的下作言行,給自己設定了一套猥瑣係統。


    上課時他有事兒沒事兒,總愛跟女同學借紙巾,不知道到底要擦啥。有的時候甚至就說一句,你有沒有紙?然後直接往人家口袋裏掏。有次女老師講完了讓我們下課,都有同學走到教室門口了,竟然被他堵了迴來。還很神氣地說,誰讓你們走的啊,我讓你們走了嗎!然後我們就一起竊竊私語,罵他個幾分鍾再走。


    他口口聲聲說,以後要去微軟。有同學說,他要能去微軟,wtm都能去特硬!綜合種種表現,我們給他起了個綽號,“猥瑣男”。提起他,我們就說,我勒個去,那個猥瑣男啊!曉威說他是裝孫子,他說,我覺得做人還是不要太裝的好。因為裝得久了,就像了;像得久了,就真了。我說,我怎麽覺得你從來,就沒尊重過老師呢?


    他得意一笑說,寡人小學時,曾經率領全班同學。在校長的支持下,趕走了我們變態的班主任。初中時和全體班委合作,發動同學聯名上書校長,趕走了坑爹的數學老師。高中時,都看淡了。有些老師,你煩或不煩。他都在那裏,不死不活。累了,就停止了革命生涯。實不相瞞,寡人十二年的上學史,就是一部和老師轟轟烈烈的鬥爭史,號稱教師公敵!


    我問,你那班主任,還有數學老師怎麽啦?他說,他們身上有好多黑暗的閃光點,隻給你說一條就夠了。那個班主任,沒事兒就喜歡找女生談話,md一談就是一小時。還喜歡體罰學生,男生如果犯了錯,直接就是一耳光。那個數學老師更絕!


    他竟然說,你們問我問題時,一定得把參考答案帶來。不然就別問了,我也不太會。我擦,你是幹嘛的啊,你可是老師啊!我問,那奇葩班主任,給過你耳光沒?他說,給了。但寡人也不想記仇,所以當場就朝他胯下,一記斷子絕孫腳!


    然後他把我提起來正要施暴,正好被校長看見,直接導致了他的滾蛋。我說,你夠狠啊!他認真地說,我不是不尊重老師,我隻尊重,值得我尊重的老師!唉,我們的好老師,真的越來越少了!我說,其實好學生,也越來越少了,因為好家長越來越少了。有什麽樣的狗熊孩子,就有什麽樣的龜孫家長!


    計算機課很無聊,我天生喜歡有關愛情的文字,討厭一切無關金錢的數字。然後我就看小說,從上課看到下課。然後又是有點窒息的基日課,王薇的課講得不錯,但她把我們都當做了天才。我是天才沒錯,可我隻是個片麵的天才啊!五十音圖都沒學完,就提前講什麽時態和變形,我們都聽得眼冒一片金星。


    上課時像小學生一樣,端端正正坐著聽課。下課像小學生一樣,老老實實寫作業。我就寫啊寫,寫到手發麻。上課膽戰心驚,下課狂補作業。偶爾也會抱怨一下,但總的來說,寫作業還是挺充實的。我們本著“反專製反獨裁,要民主要自由”的宗旨,開始了無聲的反抗。具體表現就是,不管會不會,一律不迴答問題!


    有一次她讓周青迴答問題,周青就一聲不吭。她就拿起一塊月餅說,要麽迴答問題,要麽接受懲罰。結果就是,她親手拿著月餅,強塞進周青嘴裏。在全班同學的深情注視下,周青的嘴鼓得老高,硬是一點一點把月餅咽了下去。然後就一直捂著嘴,到下課狂喝水。我們就安慰周青,被女王老師,親手喂月餅。誰的大學,有這種榮幸!


    不過日語係,開始流傳一句話:自從上了2班的課,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疼了。但是,卻開始蛋疼了!中午放學吃過飯,就迴了宿舍。躺床上給語嫣發短信:“嗨,幹嘛呢?”“唉,倒黴啊!”“怎麽啦?”“我在衛生間聽人說,要帶書,筆,本子去考試。當時我就奇怪啊,帶本子和書幹嗎呀?然後我就隻帶了筆去考試,原來是開卷啊!”


    “哈哈,我心中的鬱悶一掃而光!”“哼,幸災樂禍!”“相對的幸福,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她說:“去!剛剛叫的外賣,一個小時都沒到。果斷不要了!”“你還沒吃飯?”“嗯,已經吃過了。我隻是把剛才的情景再現了一下。”“哦,然後呢?”“沒然後了,姐要學習了,拜!”“你誰姐啊!再見。”


    坐起身來,突然發現我穿的襪子,有點不和諧。一隻黑的,一隻白的,黑白無常。黑的是我的,白的是曉威的。正要叫他,曉威就主動湊過來問:“王語嫣好看嗎?”“嗯啊,好看。”“我覺得,也不算太好看吧。有必要那麽魂不守舍嗎?”“切,夏蟲不可以語之冰。你懂什麽!她雖然不是這世上最美的,甚至在我眼中,也不是最美的。但是,她卻是我最愛的!”


    “切!王語嫣有什麽好?寡人勸你,莫愁前路無紅顏,天下美女都有緣!”“語嫣就是語嫣!古今中外,千秋萬載;天上天下,世間所在。就隻有一個,王語嫣!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無需江山,隻要語嫣!”“呀,厲害了我的情聖!”“對,朕是情聖,你隻是情種!”“唉。話說喜歡她的人那麽多,你沒壓力嗎?”


    曉威說的這個問題,我倒是認真地想過。語嫣的高考目標是北京大學,後來卻去了上海外國語大學。她是英語專業,二外是日語;我是日語專業,二外是英語。就從這個來說,我們也算是誌同道合吧。高中宏誌班裏,喜歡她的男生有很多。有在清華的,有在北大的,有在南大的,有在複旦的,還有什麽國防科技大的。


    反正就是遍布國內各大名校,遍及文理政軍各個專業。這讓我感到,自己不是孤獨的。因為有那麽多的人,一起陪著我喜歡她。但同時又感到,深深的孤獨。因為我覺得隻有自己,才是最認真地喜歡她。然而,或許隻有當你深深地喜歡上一個人。你才會深深地知道,什麽叫做深深的無力。


    給我一個杠杆兒,我就能撬動阿基米德。但是在心愛的女孩兒麵前,我隻能拿杠杆兒當拐棍兒。這就像打網遊,明明你有那麽多超高的技能,但是關鍵時刻沒氣了,一個都發不出來。我問曉威:“什麽壓力?”“喜歡她的那些人,可都是大學霸啊!”


    我嗤笑一聲:“你小子,武俠小說還是沒看透!最後名揚江湖霸占女主的,不都是最初的學渣嗎?郭靖,楊過,令狐衝,石破天。還有你的超級偶像,韋爵爺呢!”“孩子,你是小說看多了吧,這是生活!”“對。小說出於生活,但高於生活。反之,也是!”“好吧!”


    1900年前的班固,在《漢書》裏把古今人物,用“九品量表”都給分了個等級。分為上智,中人和下愚三等,每一等又分為三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實事求是地說,自認為應該算個中上的偏才。全麵的天才,真不敢說。誰讓咱的數學不好,精神分裂式偏科呢!


    在我1歲的時候,西方的海倫·帕爾默,又將人分成了九種:完美主義者、給予者、實幹者、悲情浪漫者、觀察者、懷疑者,享樂主義者和調停者。綜合起來,我想自己應該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兼悲情浪漫者,再兼享樂主義者。不兼實在不行,人格過於複雜。


    我望著曉威,很認真地說:“曉威,你信不信我將來會成為,本屆太中校友。不,曆屆太中校友裏(包括那位上將校長)最偉大的人,沒有之一!”“孩子,告訴我為什麽。你竟然會產生這種,不可思議的幻覺!”“因為愛情!”“擦,誰會信?”“中國電信!”他故作嚴肅地說:“你一定不會!”“為什麽?”“因為,有寡人在!”


    “不,我一直沒有把你當做我的對手。”“為什麽?”“因為,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親屬,皇弟!”“我擦,多謝陛下,厚愛!”聊了一會兒,曉威就倒頭睡了。我又忍不住,想起語嫣,我的小語嫣!她確實是美麗的王語嫣,而我卻不是,大理國皇家的段譽。其實我原姓趙,“董”是一時興起,隨老媽的姓了。


    族譜記載,其實我們是號稱“華夏騎兵之祖”,“黃帝之後第一偉人”的戰國霸主趙武靈王的後裔。北宋時期由陝西鹹陽,遷到了現在的安徽阜陽。趙武靈王!他率趙國與強秦爭霸天下,並一度讓秦國痛得無法唿吸。搞得秦始皇的太爺爺,都有嚴重陰影。並且跟秦始皇同生於邯鄲城,同死於沙丘宮的,一代絕世天驕!


    要不是時間有點兒遠,說不定咱也能搞個,“戰國四公子”和“六國八名將”啥的。隻是可惜,武靈王也是一個因情殞命的,可憐湣者。吾敬武靈王之才,吾惜武靈王之識,吾悲武靈王之遇!況且現在這個世上,又有那麽多愛江山又愛美人,討人厭的慕容複呢!朕不能胡服騎射,怎麽破鬥轉星移?


    王小波說過,不管我本人多麽平庸。我總覺得,對你的愛很美!是的,喜歡一個人,就想給她這世間,最美麗的東西!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訴她,語嫣,我,喜歡你!甚至,我都根本無法證明,這所謂的喜歡。隻因為,當我目空一切時,正是我一無所有時。是的,哪怕我有最偉大的夢想!但是,再偉大的夢想。畢竟不能,直接兌換現實。


    每當想起這些,我都會一再地,責問自己:語嫣,你就是我的,玉觀音!可是,拿什麽來愛你,我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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