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亦涵恍然大悟:「對啊對啊,我長這麽大還沒進過宮呢,姐姐也沒進過吧!」


    「那若是大嫂能帶我們進宮參加春宴去,她的不好我便能原諒她了。」


    何夢涵不禁扶額哀歎起來,歎道她這個妹妹還真是好糊弄——敢情大嫂隻需手指縫輕輕一灑,便能將這傻丫頭收買了去?


    好在還有她這個做姐姐的在一邊看著,不至於叫妹妹真走了歪道兒,而妹妹這般真性情落在大嫂眼裏還會更可信,倒也算好事一樁。


    何夢涵也就不再多對妹妹做交代,以免叫妹妹在顧欣湄麵前漏了餡兒;姐妹倆便帶著丫鬟婆子離了何夢涵的漱心齋,一路往彩雲軒而去。


    就在顧欣湄沒嫁過來之前,武定侯府也對彩雲軒做過一番修葺。


    誰叫這彩雲軒是死過人的,何睦卻說什麽也不搬離這裏,搬離不得便隻能改建。


    因此上別看彩雲軒還叫彩雲軒,卻與程敏當年所住的院子早就不同了。


    就連何夢涵與何亦涵姐妹到來後,即便在顧欣湄過門那天她倆也曾來過,也有些認不出來這個格局了。


    好在顧欣湄雖未親自出來迎接,卻遣了肖嬤嬤與畫眉畫扇在院門處等著。


    有這三人帶領,何家姐妹便輕車熟路的來到了正房前,抬眼就瞧見顧欣湄笑盈盈的出了房門,迎進了迴廊。


    何夢涵便隻覺得堵心得很。


    她娘雖然不是大哥的生母,對大哥也不錯了!


    大哥要娶這個續弦時,時間多緊迫,彩雲軒卻要從頭到尾的改建,廢了娘多少精力,娘那些日子喊了多少次腰疼!


    可這位新大嫂不但不領情,這才過門幾天,就當眾給娘使了個下馬威,叫娘失了好大顏麵!


    如今可倒好,就因為這位大嫂身份高貴,她便不但不能跟大嫂較勁,還得學著娘一樣給大嫂賠笑臉?


    隻是何夢涵既知曉這個道理,她麵上又怎麽會露出聲色,她便拉著妹妹匆匆上前給顧欣湄見了禮,直道今兒打攪大嫂了。


    顧欣湄連忙笑吟吟的一左一右牽了兩個小姑的手,根本看不出一點點的隔閡來。


    「你們大哥起早就出去了,喜姐兒和福哥兒也沒迴來呢,我正愁一個人怎麽打發這漫長的一天,你們姐兒倆就來陪我,我高興還來不及,何來的打攪。」


    顧欣湄內心清楚得很,林氏雖與汪玉竹合夥兒害了她,這兩個小姑卻全然不知情。


    且不說這二人年紀尚小,若叫她們知道了真相後難免出錯,林氏不敢冒這個險;單隻說林氏那個護犢子的勁頭兒,也怕這淩厲的後宅手段嚇壞了女兒不是?


    那她也就沒必要如臨大敵,將對林氏的憎恨轉移到這兩個孩子身上來,眼下該怎麽相處便怎麽相處吧。


    至於這兩個小姑今後會不會幫著林氏為非作歹,與林氏一起對付她,那尚未發生的事兒誰顧得過來?


    就算這母女幾人抱起團來欺負她,到時再計較也來得及,左右一個羊也是趕,一群羊也是放……


    也正是因為顧欣湄想得開,並不曾對何氏姐妹遷怒,她這笑容與話語落進何氏姐妹眼裏耳裏,兩人心頭的抵觸也輕了幾分。


    可等到眾人進了正房,再瞧見正房裏的奢華,何亦涵也難免皺了眉。


    話說她大哥迎娶這位大嫂那天,她和她姐姐也來過彩雲軒。


    不過當天畢竟特殊,兩人都有嬤嬤丫鬟陪著,總不能鄉下人進城般到處打量、再丟了侯府的臉不是,也就隻顧得矜持端莊的陪著新娘子了。


    如今再一瞧這新房的模樣兒,這得砸進去多少銀子?想當初程氏還在世時,這彩雲軒可簡樸得很!


    顧欣湄將小姑的麵色瞧在眼裏,便笑問何亦涵,可是覺得她這屋子布置得不大合心意。


    「我也是覺得這擺設裏頭的瓶瓶罐罐多了些,等喜姐兒和福哥兒迴來後,來來往往的難免不方便。」


    「可這不才是我新婚後的第五天麽,我打算等再過幾日便叫人將那多餘的玩意兒收起來,省得孩子們迴來後再磕碰了。」


    顧欣湄的意思便是新房就該有些新房的樣子,總不能叫著新房,卻寒酸得很,眼下這喜氣盈盈的模樣兒總得維持些日子,再收拾起來也不遲。


    她可怕不定什麽時候掉下來一個半個的破玩意兒,再傷了她的兒女一絲汗毛呢!


    可這話落進何亦涵的耳朵裏,這位二小姐便不愛聽得很。


    不就是些破瓶子爛罐子麽,難道還比喜姐兒和福哥兒值錢?


    還怕孩子們迴來後淘氣打破了,就想迫不及待的藏起來?


    「大嫂這叫什麽話!這是怕我的侄子侄女兒太淘氣,打破了大嫂的古董花瓶子?」何亦涵氣囊囊的責問道。


    「我跟你說,喜姐兒和福哥兒乖巧得很,他們才不會亂動大嫂的東西呢!」


    「你喜歡這樣奢華的東西便盡管擺著,他們保證摸都不會亂摸,更不會給你碰壞了!」


    她當然知道新婚的屋子裏要收拾得喜氣洋洋些,可喜氣洋洋與奢華完全兩迴事好麽?


    新大嫂明知大哥膝下還有一雙兒女呢,用不了多久孩子們就要迴來,卻偏要將爛瓶子破罐子擺得到處都是。


    這是逼著大哥別接孩子迴來呢!?


    還是想叫大哥瞧瞧她多委屈,為了孩子們便收拾起了花瓶,這屋子也就寒酸起來?!


    還有那臨床大炕上鋪的整張狐皮,炕下左右八張玫瑰椅上的椅褡也都是狐皮做的,這是怕喜姐兒和福哥兒不打噴嚏麽?!


    這話落在顧欣湄耳中,卻令她一陣欣喜,欣喜於這個家除了他們夫妻,還有何亦涵也是真心疼愛孩子們的。


    她便不等何夢涵張口阻止妹妹別亂說話,就柔聲給何亦涵解釋起來,說她並不是怕孩子們碰壞了瓶子罐子,而是怕瓶瓶罐罐掉下來,碰傷了孩子們。


    「我已與護國公府老太君商量好了,等我迴娘家住了對月之後,便去將孩子們接迴來,在那之前我必會叫人將屋子都收拾好,總不能留下一點點隱患傷了他們。」


    「還有這些狐皮褥子和椅褡,那虎皮掛毯和玻璃屏風,炕上那架水晶炕屏,到時候都得收起來。」


    「我也知道小孩子的鼻子太嬌嫩,便連我在娘家帶來的幾隻鳥都掛在後罩房叫人養著,沒敢拿到正房來呢。」


    何亦涵便滿意的笑了:「這還差不多。」


    卻也不說是她冤枉了顧欣湄,再給顧欣湄陪個禮。


    還是何夢涵連忙起身給顧欣湄屈了屈膝,直道二妹妹年紀小不懂事,方才錯怪了大嫂,我替她給大嫂賠不是了。


    顧欣湄笑著擺手:「大妹妹也不用這麽多禮,莫說二妹妹這是真疼兩個孩子,我定不會為這個與她計較。」


    「就算兩旁世人若也喜歡喜姐兒和福哥兒的,我也會念她們一聲好,將來必會還她們福報。」


    這話既是表白了她這個「繼母」的態度,也是對何夢涵的警告,隻因顧欣湄很清楚,何夢涵雖是孩子們的姑母,過去幾年對孩子們卻從不假辭色。


    說白了還不是何夢涵受了林氏的影響,既知道林氏將孩子們當成樂眼中釘肉中刺,何夢涵又怎會疼愛喜姐兒和福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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