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如鋸,直勾勾地硬狠地往對方心裏紮。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蔣京澤握住林語落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你從我這兒拿到的,我都能再拿迴來。”


    “你不會拿迴去。”她被他握在手裏的手,攥成拳頭,緊了又緊,“就算你拿迴去,也沒什麽,這帝都的男人又不止有你一個。不少嗎?”


    他捏住她的下巴,饒有興致地瞧過去,“杜景琛?”


    “不會是他。”


    “為什麽?”


    “我不舍得利用他。”看著他男人眼底升出的怒意,一分分勃發燒起來,她笑,“我待他向來都是真心。”


    他手上力道捏的她的下巴發酸,捏住她的下巴上抬,“好本事。”


    說完把她往副駕駛的位置上一推,自己係好安全帶發動車子,“今晚哪兒也不許去。”


    林語落笑而不語,輕聲輕語答了句,“好。”


    男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觸及到她眸子裏毫無遮掩對上來的淡淡的奚落感,男人神色滿是陰鶩。


    車子疾馳在路上,車內的氣氛冷到了極點。


    黑色的邁巴赫後麵跟了一輛黑色的蘭博基尼,緊緊跟著。


    男人往後看了一眼,眸子裏淡出一抹隱怒,怒罵了一句,車子加速轉了彎,這個彎路是通往別墅的小路,路上車子少,很少有車,蔣京澤經常走這條路。


    那輛蘭博基尼依舊跟在他們後麵,蔣京澤看了一旁的林語落一眼,她會意,握住了車子上方的扶手。


    男人油門踩到底,加了速,後麵的車子緊跟著加速。


    兩輛車子時快時慢,突然蔣京澤的車子壓進了森林裏的那條小徑,後麵的車“唰”一下跑了過去。


    “下車。”


    “做什麽?”


    “下去。”蔣京澤推了她的肩膀一下。


    蔣京澤的性子哪裏能忍得了被人逼成這樣,林語落早已猜到他會做什麽,本來就是心有怒意,這會子被人這般挑釁。


    林語落想攔,要開口時,指尖觸及到手腕處的紅繩,她心裏一驚一冷一跳,那是母親親手係在她手上的。


    林語落推門下車。


    看著落日下,疾馳出去的邁巴赫,林語落攥緊了手腕。


    山路不好打車,林語落迴到醫院時,外公正在衣櫃前收拾衣服,兩個醫護人員和保姆都無奈地站在病床前看著。


    “外公,這是怎麽了?”


    “我要迴家,醫院不舒服。”外公埋頭在櫃子裏找衣服,“我那件黑色的馬甲,在德國買的那件馬甲呢?”


    林語落記得那件馬甲,外公以前最喜歡,外婆去世的時候帶著一起火化了。


    “那件黑色的馬甲不是……帶走了嗎?”林語落不敢把話說明白。


    自從母親去世後,外公的情緒一直不穩定,喜歡自己一個人待著,看見人都會發脾氣,外婆和母親的照片和相關的所有東西都被他收了起來,就連林語落也被他強行要求搬出家裏,自己住。


    他在用一種逃避的方式,躲避現實和命運帶來的打擊。


    林語落紅了眼眶,外公迴過頭看見她時,停頓三秒後,朝她招手,“綰綰。你來幫我找。”


    綰綰是母親的小名,外婆去世後,隻有外公喊。


    ……


    林語落迴到別墅時,蔣京澤已經睡下了,主臥的燈和門都緊緊閉著。


    林語落扔下包,直接進了浴室,泡了熱水澡驅散一天的疲憊。


    她洗漱後想著一會兒拿了東西還要迴醫院,去衣櫃前換了一套幹淨的毛衣裙。


    屋子裏黑著燈,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習慣了黑暗,喜歡在這樣黑漆漆的屋子裏一個人待著,越是光亮越是人多熱鬧的地方她心裏越慌的厲害。


    “去哪兒了?”


    後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她猛地轉身,倒退幾步,後背撞到了門把手上,痛的兩眼冒金星,她卻硬生生忍著沒喊出聲。


    男人躺在床上都能聽到她的骨頭撞到門把手的聲音,他見她久久不動,掀開被子,起了身,轉到她身邊,“磕哪裏了?”


    她已經不動,男人揪著她的胳膊把身子扳過來,拉開衣服查看,“我看看。”


    “沒事。”她的聲音很輕,有氣無力地樣子,躲開他的查看。


    男人要開燈,被她先一步按住手,“不用看,我沒事。”


    “我不看了,我開燈。”


    “不用開。”


    她不讓他也沒有執意去開,而是順著她按住他手腕的動作,反手把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裏,捏了捏,“洗了熱水澡,手還這樣涼?”


    “你怎麽在這兒睡了?”她抽開他的手。


    “不是說了嗎?”他聲音不冷不熱地響著,“想你。”


    他後背往後仰,躺到了床上,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置,示意她躺過來。白天的怒氣想必是早已經消散了。


    林語落沒動,坐到了床沿上。


    男人盯著她的後背,仔仔細細地看著。


    “你迴來了做什麽?”他見她久久不開口,問。


    “拿東西。”


    “還要迴去?”


    “嗯。”


    兩人再也沒了話題。


    過了很久他再次開口問:“你外公沒事?”


    “嗯。”她心不在焉地應聲。


    男人坐起身,戳了戳她的腰,“迴過頭來。”


    沒等她自己迴頭,他已經把她肩膀掰過來,“你有心事。”


    “說。”他在她頭上敲了一下,說不上是寵溺還是命令。


    “蔣京澤。”


    “嗯。”


    “醫生說,我外公是阿爾茲海默症。”她語氣很平靜,卻有一種無力的失落,“他今天不認識我了。以後可能也不認識了。你知道這種病嗎?”


    “知道,但是沒見過。”


    “醫生說挺好的,畢竟這種病對有些人來說,是忘記了痛苦。”


    “嗯。也可以這麽說。”


    林語落笑了笑,可眼底有淚,明明是哭了,“他也不記得我了。我外公也不記得我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迴家嗎?”


    “為了報複我?”蔣京澤明知道不是這個答案,可還是記著她那些話,有些賭氣地說,又像是在逗她。


    “他知道那個人是你的司機,可我又迴到了你身邊。”


    男人很久沒說話,半晌,他說:“因為你和我的關係,生氣你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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