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琛點點頭,“當時沒有合適的心髒,是有接受命運安排的打算的。”


    想起那時候在死亡邊緣掙紮的杜景琛,林語落的淚還是沒忍住,“總算熬過來了。”熬過來了,可是也失去了最親的人,上天給了他一顆心髒,卻讓他丟了最親的人。


    杜景琛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揉了揉,“我現在都好了,這不是好好地坐在你麵前嗎?小傻瓜。”


    “那天舞會上和我說話的人是你,是嗎?”


    “嗯。”


    那天就算是心髒不舒服,可朝思暮想的人在樓下,他看到人群裏的她,怎麽會忍得住不去看一眼,怎麽舍得拿著別人去騙她。服了藥,強撐著,去見她。


    “那,那那天在別墅呢?”想起別墅的事情,林語落的臉有些發燙,卻還是問了出來。


    “別墅?”杜景琛像是在努力迴憶,“什麽別墅?”


    林語落急紅了臉,“就是,就是在蔣京澤的別墅,那天晚上你不是過去了嗎?”


    “那不是我。”杜景琛思考著說,“我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他去過,經常去,可是隻是遠遠地看一眼她生活的地方罷了,有時候遠遠地看到她站在二樓的陽台上打電話,他就躲在不遠處那樣靜靜地看著她。


    那時候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幸福,他既不舍又替她高興,他斷然不會出現在她生活的那個地方,去打擾她的幸福。


    可是,她的幸福,終究是被他毀了。


    杜景琛從不和她撒謊,知道不是他,想起那晚的尷尬,她趕緊換了一個話題,杜景琛也沒有再問下去。


    倆人談到很晚,從伯克利到加州再迴到高中,最後林語落迷迷糊糊有了困意。


    杜景琛把林語落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她眉心微蹙,睡得很不安穩。


    杜景琛坐在床邊上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一下下地試圖緩解她的不安。


    “蔣京澤。”她在睡夢中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像是在找尋什麽。


    “蔣京澤。”


    暗黃的燈光下,杜景琛那雙幹淨的眸子泛了紅,他靜靜地坐在床邊,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他朝思暮想的這張臉上。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終究是被他和命運傷得血淋淋。


    當初他的心髒病複發,他狠下心想要把她從身邊推開,長痛不如短痛,他怎麽忍心讓她麵對他死亡的痛苦。


    林家出事的時候他躺在icu的病床上,在生命彌留之際,父親告訴她林語落迴國了。他以為她放下了,去過自己的生活重新開始了,他才放心地上了手術台。


    手術結束,陰差陽錯從護士的口中知道了林家出事,他掙紮著從病床上起來想要迴來幫她,一邊是淚流滿麵哭著求自己配合治療的父母,一邊是他愛到骨子裏的人。


    最後盡管他父親還是幫了忙,可他卻依舊不放心林語落一個人在國內支撐著一切,直到有人告訴他,林家的事解決了,背後在暗中操縱保護林家的,是蔣京澤。


    林語落和蔣京澤車裏的親密照放在他紮著針的手旁邊時,那一刻,杜景琛的心髒停了又跳,跳了又停。


    他知道蔣京澤的勢力一定會護她周全,這不正是他所期盼的嗎?能找到一個值得托付的人。可那個人不再是他了,那一刻他知道她真的從他的生活裏退出了。


    沒過多久有人說蔣京澤帶她住進了蔣家的城堡,沒幾天蔣京澤出事了。


    接到蔣京澤電話的那個下午,他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一樣。


    電話裏男人的聲音冷冽卻又頹喪,蔣京澤告訴他,林語落來美國是因為擔心他的病情,現在要離開了。


    第二天,蔣京澤失權的消息鬧的滿城風雨,也是在那天,他看見了滿臉憔悴心事重重的林語落。他看著她哭得紅了眼睛,想要伸手抱抱她,想要自私地把她留在身邊,再也不讓她離開,他忍住了。他知道自己麵臨的是死亡,他能給她的隻有痛苦。


    他機場送她離開時便知道,她和蔣京澤並沒有結束。他知道她一定會做點什麽幫蔣京澤,她不會置蔣京澤於不顧,即使無法扭轉結局,她也一定會全力以赴去幫他。


    她若愛蔣京澤,她便會拚盡全力把他從深淵裏拉出來,拉不出來她也會陪他跳下去,粉身碎骨。


    她若不愛蔣京澤,她也會做著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去幫他,迴報當初蔣京澤救林家於水火的恩情。


    這就是他愛的林語落。


    蔣二少奪權攜新女友乘坐私人飛機迴國的消息登上熱搜的那天,杜景琛再次被推進了手術室,三小時的手術,醫生把他從鬼門關拉迴來。


    病情得到了好轉,他不顧所有人勸阻迴國,他想要借助杜氏,在工作上暗中幫一幫她,哪怕是一點點。就算如果不能幫她,他也想死在離她近一點的地方,埋在她生活的城市。


    後麵的事情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雨停了,窗外起了風,杜景琛的思緒也被吹斷。


    秋天接近尾聲,晚秋的風已經帶了些寒氣。


    寺廟差不多修建好,其速度之快引不少建築界的人去圍觀,引入了僧人,也有了香客。


    也開始傳出來各種各樣的故事,真真假假。一直到很多年後,還有人在傳。


    莖蘿山,語安寺。蔣家那個殺伐決斷的二公子愛妻入骨,可惜其嬌妻愛上一個念佛的和尚,日夜思憂成疾。蔣京澤因不忍妻子愛而不得被病魔纏身,放下身段,修山建寺讓那和尚入了廟,陪在自己的妻子身邊,所謂大愛不過如此。


    還有人在傳,蔣總建山修寺是為了嬌養那出了家的美人。


    也有人在傳,是為了那個長相俊美卻出了家的和尚。


    種種猜測,都沒有被證實,不過是人們閑暇的消遣,這裏麵的故事和原因也隻有蔣京澤自己知道。


    外麵傳,公司裏麵也會傳,隻不過是不當著林語落的麵傳罷了。


    林語落盯著手機上那些新聞一條條往下滑,一條接一條的推送裏都是關於那個人的。


    他收購工廠,他參加酒會,他開新聞發布會,他攜美女逛街,酒吧擁吻新模特,還有那一條,蔣京澤婚變,和秘書車內擁吻。


    林語落還是沒忍住點開,照片上的蔣京澤背對著鏡頭,畫麵裏的陳曦滿臉嬌豔的羞澀。


    視線模糊,手機屏幕漸漸變成曲麵,漸漸沒了顏色,她失去意識後,朝著地麵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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