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驍脫掉身上的白大褂,露出那身身上那套純白的運動衣服領口別了一顆黑色的佛珠,“醫生在全力搶救。如果搶救無效,才可以進行心髒移植。她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物,20到30片便可以致死。她吃了足足有90片,就算是有奇跡救治過來,也會是植物人。作為醫生我需要和你講清楚,作為家屬你們有權利決定治還是不治。”


    杜近臣的麵上不溫不火的平靜,說:“她不僅是我曾經的妻子,也是景琛的母親,我是念佛之人,放棄救治對我來說過於殘忍。”


    鹿驍手指插在灰白色挑染的短發裏,來迴理了理,定住神色看向杜近臣,眼神裏三分譏諷毫不遮掩。


    杜近臣把玩著手上的佛頭戒指,麵色溫和,“蔣太太掉了藥,誤傷了我前妻,蔣總為了保全自己的太太,試圖讓我不去追究這件事。所以要我放棄救治,殺妻救子。一旦我同意這件事,那就是我主動放棄了救治我的妻子,景琛接受了她母親的心髒,我們爺倆都理虧,就不會再追究為什麽蔣太太會掉了藥這件事。李家也會因為自己姐姐的心髒救治了自己的親外甥,不會再去追問這些。一切歸於平靜。”


    杜近臣的臉上很平靜,像是在講故事。


    蔣京澤把目光從那盆茉莉上收迴來,“既然你知道那是我的妻子,她是蔣太太,為什麽杜景琛搶救,你要讓秦歡聯係她?”


    蔣京澤那雙冷冽的眸子對上杜近臣波瀾不驚的麵色,“你帶著李玲去做配型手術這件事,杜景琛也不知道吧?”


    蔣京澤坐到沙發上,那雙清冷深邃的眸子像是冰封的寒潭,沒有絲毫的波瀾,“鹿驍作為醫生和醫院的負責人,把病人的情況如實告訴你,是他做醫生的職責。並沒有說任何要你放棄治療的話,杜總卻立刻意識到了這些一連串的問題,未必沒做過這個打算吧?”


    杜近臣笑了笑,“蔣總為了給自己的夫人開脫,這理由多少有些牽強了。”


    鹿驍看了一眼手機,“我先出去一趟。”


    門被關上,蔣京澤抬眸,眸子裏一處一層殺氣,“我的人,你也要動?”


    “蔣總什麽意思?”


    “你看到她的檢測報告了,對吧?”男人那張好看的臉上,有一股戾氣。


    “我不懂你什麽意思。”杜近臣靠在沙發上,“什麽報告?”


    “你帶著李玲做過配型檢測,可你沒告訴她配型的結果,你知道杜景琛不會接受她的心髒,也不想讓你這個兒子承受喪母的痛苦和自責。所以你在抱著別的希望,希望能找到合適的心髒。”蔣京澤盯著他的臉說。


    “李玲因為林語落受了傷,你以為她很難再痊愈你就已經動了要她命的這個念頭。隻是出於各種原因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和理由,直到杜景琛再次病倒,你慌了神,想要動手。“男人的眸子裏怒意染開,“這個時候你看到了林語落的報告,配型合適,所以你開始打她的主意。若不是我帶了人去配型,你早就動手了,而不是等到今天再行動。”


    杜近臣的臉色暗了幾分,“蔣總和蔣家在帝都的勢力不是區區一個杜家可以抗衡的,蔣總真以為我會冒著賠上整個杜家的風險,去動蔣太太,做一件沒有成算的事?”


    蔣京澤嘴角掛上一抹冷蔑,“所以你在逼迫她心甘情願地把心髒給杜景琛。你無意間把檢測報告的結果和杜景琛病情複發的危險透露給了李玲,讓她動了自殺救人的心。她人在醫院,隨時都有醫生和護士的看護,如果發現及時,吃安眠藥死亡的幾率很低。”


    “我不是不知道安眠藥的危害,就像蔣總說的,為了景琛我也不會去傷害她的母親。”


    蔣京澤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戒指,“同樣,為了杜景琛你會去冒這個險。你想利用李玲自殺的事情讓林語落愧疚,把心髒移植給杜景琛。”


    杜近臣不可思議地笑了笑,“你憑什麽認為你的妻子會因為愧疚用自己的命救景琛?”


    “就憑她是我的妻子。”


    “就算是你了解她,我和蔣太太可沒有那麽熟悉。我怎麽會這麽確定呢?蔣總的想法夠離譜。”杜近臣的臉色並不好,“荒唐。”


    “荒唐嗎?”男人嘴角上揚,露出一抹陰冷諷刺的笑,“你也覺得荒唐?可偏偏你做了。”


    “你憑什麽確定我會這麽做?蔣總,為了自己的女人,血口噴人,不好吧?”


    “我向來不做沒有證據的事情。如果杜景琛知道是你的暗示才逼死了她的母親……”


    蔣京澤停住沒有往下說,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那雙深邃冷冽的眸子盯向杜近臣那張看不出一絲破綻的臉,一秒,兩秒,三秒…


    杜近臣開了口,臉色陰沉了幾分,語氣卻有些輕鬆,“早有人說蔣總在生意場上是商業奇才,確實能力過人,這樣的事情也被你查到了一半。”他起身,看了一眼外麵微亮的天色,“今天的事情你猜對了一半,錯的那些我也沒必要去解釋了。”


    杜近臣看向男人那張俊眸,“蔣總,我問你一句話,如果事情按照你猜想的方向發展下去,你會怎麽做?”


    “我會在你麵前把杜景琛挫骨揚灰。”男人的臉上滿是陰騖和血腥的戾氣。


    杜近臣倒是沒生氣,點點頭,“這我倒是信。”


    蔣京澤把移植手術的說明書遞給他,“別再動她。”


    杜近臣眸子緊了緊,拿過來看了一眼,歎了口氣,似乎是在安慰自己,“走一個,保一個,算好的了。”


    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和護士出門鞠躬的那一刻,杜景琛倒了下去,李謙的哭聲和怒罵聲傳遍整個樓道,杜近臣把杜景琛抱在懷裏,喊醫生。


    那邊手術剛結束,這邊手術室的燈再次亮起來,杜近臣眸子裏的哀淒和擔心都藏在了那雙握著佛珠的手上。


    林語落失魂落魄地站在樓道上,看著手術室敞開的大門和哭得撕心裂肺的李謙,眼底的淚在心裏混著血肆意橫流,眼睛卻腫脹幹澀的發疼。


    耳邊的哭聲低了下去,眼前的人影頭頂的燈逐漸模糊,她腳下一軟,頭頂的燈轉了一個圈,直直地倒了下去,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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