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酒色財氣


    淩晨,香山公園。


    張楚逸一臉意猶未盡地迴到了藏身之處。


    三年以來,這還是頭一次跟這麽多人動手。


    身為習武之人,成日打熬筋骨,往往血氣方剛,好勇鬥狠是常事。


    不過前世教他武功的師父卻常說:“我輩武者,胸中當養三分兇氣,手上亦要留有七分慈悲。


    武士心誌在止戈,我們學得武藝是為了結束紛爭,而不是製造紛爭。”


    這番教誨張楚逸一直謹記於心,所以如非必要,他動手一般不會取人性命。


    當然,對這幫全性妖人留手不單單是因為他講武德,更主要的原因還是想給哪都通傳遞一個信號,那就是他明白規矩。


    當今社會天眼遍布街頭巷尾,哪都通身為半個國企,在京城想找到他還不是輕而易舉?


    但現在也沒動靜,不就是看中了他的價值,想以他為餌,吊起全性這條大魚。


    對於哪都通來說,正邪並不重要,異人界不出亂子才是最重要的。


    這些年全性野蠻生長,吸納了眾多門人,在異人界鬧出了不少亂子


    哪都通當然是早就想收拾這幫惹是生非的家夥了,隻是苦於沒有機會。


    這是他和哪都通的默契,所以隻要不下死手,他就不會有任何的麻煩。


    按照他的計劃,接下來隻要再鬧幾個晚上,然後放話嘲諷一波,火候基本就到了。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張楚逸剛要打坐修煉,就察覺到空氣中傳來一股異香,本該緊張起來的心神卻突然變得鬆懈起來,如煙往事也如走馬燈般浮現在了眼前。


    童真爛漫的笑聲在耳邊響起,他看到自己和弟弟楚嵐在田間嬉戲玩耍,爺爺就坐在旁邊,慈祥的笑臉上滿是幸福。


    時光似乎都變得輕緩了起來,就像是他的內心也渴望能定格在這裏。


    但很快畫麵一轉,到了他畢生難忘的那個暴雨滂沱之夜。


    爺爺孤身禦敵,最終身中丹噬而死,幸福的一家人就此支離破碎。


    這一刻,多年以來所有的意難平都在此刻湧現,悲傷與憤怒猶如決堤之水,以無可阻擋之勢衝擊著心神,一旦失守,便是滅頂之災!


    然而就在這危如累卵的時刻,張楚逸卻露出一抹笑容,向著空無一人的樹林深處說道:“往事如風過,許多兒時的畫麵我自己都已經模糊了,還挺感謝你們能讓我迴憶起那段快樂的時光。”


    無人應答,隻有清涼的夏風吹得黃櫨樹葉沙沙作響。


    “出來吧,這種損毀心智引人入魔的手段,隻有你們四張狂才有。”張楚逸懶得廢話,指名道姓地喊了起來。


    終於,樹林中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四麵八方都有人從黑暗之中走出。


    張楚逸扭頭打量了一下,除去麵前的四張狂以外,還有十來號人。


    雖然沒有什麽熟麵孔,但身上的氣勢和他之前收拾掉的那些,根本不在同一個檔次。


    “想不到施主能這麽快就從竇梅的幻境之中蘇醒,這份心性修為在同齡人中著實是獨一份阿。”身寬體胖的高寧笑容和煦地說道,那溫和的語氣,仿佛張楚逸是他多年的好友。


    “少跟我套近乎,永覺和尚。”張楚逸沒有給高寧半點麵子,直接厲聲斥道:“還沒露麵就用十二勞情陣掰折我的足肝、手肺二經,如何,你能掰得動嗎?”


    高寧沉默不語,因為他確實如張楚逸所言,在攻擊他的手太陰肺經和足厥陰肝經,想要他悲憤交織,墮入魔道。


    在張楚逸之前,所有遇到自己攻擊的異人都會拚命地運炁,想要抵擋他對經脈的撾折。


    但這種應對,隻會更加激化自身的情緒,反而讓他更容易傷到這些人的經脈,使自身深陷某種極端的情緒之中。


    然而眼前這個張楚逸,竟然絲毫不對經脈加以保護,就大剌剌地放在那裏任憑自己攻擊。


    而那根筋脈也無比柔韌,自己的撾折雖然能起到作用,但怎麽也無法衝垮他心神的防線。


    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在幫他修煉心性一般!


    如果這是真的,那這個張楚逸的性命修為,也未免太高了一點。


    想到這裏,高寧的肥臉不禁滲出細密的汗水。


    而麵對重重包圍,張楚逸的表情也依舊輕鬆,侃侃而談道:“在異人界,伱四張狂的手段令絕大多數人談之色變,酒色財氣,每樣都能壞人修行,就仿佛觸之即死一般。


    但在我看來,酒色財氣也沒有人們所認為的那麽壞。


    正所謂,無酒不成禮儀,無色路斷人稀,無財寸路難行,無氣反被人欺。


    萬事萬物都得講究一個度,隻要控製得當,惡行也能行善,反之,善行亦會作惡。”


    “張施主年紀輕輕,卻能有如此見解,實在令人欽佩啊,可施主怎麽就敢誇口,自己能把控住這個度呢?”高寧皮笑肉不笑地問道,眼睛卻不自覺地瞥了瞥旁邊的沈衝,仿佛在等著什麽。


    張楚逸仿佛沒有看到一般,笑著答道:“我的爺爺告訴我,西遊記其實講的是一個關於修煉的故事。


    豬八戒為亥,主腎水,腎乃藏精之所,沙悟淨為脾土,主管身體陰陽二氣的平衡,三藏則是人的元神,騎著意識所化的馬向西而行。


    而意馬,須得心猿來製。


    若是心猿管不住意馬,便是信馬由韁,所以孫悟空倒反禦馬監,任憑自己心性大鬧天宮,最終落得個鎮壓五百年的下場。


    但若是心猿管住了意馬,師徒化作的五行之炁齊心協力,最終就能修成正果,功德圓滿。”


    張楚逸頓了一頓,將目光逐漸移到了沈衝的臉上:“而我,是天生的純陽之體,中丹田時時刻刻都猶如火焰山一般沸騰。


    別人的心猿充其量是一隻上躥下跳的小猴子,而我的心猿,那是真正意義上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


    所以我這十幾年來,一直都在壓製那隻想要造反的心猿。


    和它的憤怒比起來,雷煙炮的這點手段,根本不值一提。


    但至少你們還算是過得去的對手,這次終於能讓它大鬧一場了。”


    說到這裏,樹林之中陷入一片寂靜。


    “我在等心猿出世,你們在等什麽?”張楚逸咧嘴嘿嘿一笑。


    話音剛落,沈衝身上一道藍光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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