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她皺著柳眉朝父親搖搖頭,她已經向他說了,一個靠官商勾結致富的男人是不值得她托付終身的,既然他能忘了她,她也一定能學著遺忘他。


    左謙抿緊唇,臉色麵前和緩下來,但對這名俊美如天隻的男人仍有一肚子的怒火,更氣自己在宮中時眼裏隻有金絲楠木,不知每個夜晚,女兒都跟這個男人在一起!


    刑鷹來迴看著這對表情怪異的父女,決定漠視他們的責怪,切都正題。「如果你們父女談完了,我也有事要請教。」逕自落坐後,他看著初次見麵時明明很慈祥,可此時再見,神情卻透著疏離的中年男人,「我聽說唐朝皇帝曾將珍貴的金絲楠木賞賜給左伯父打造,而且,此木材也隻允許皇室所用,因此,我想請左伯父替我看一樣東西。」


    左謙沉默的點頭。


    待刑鷹從衣領內拉出一條皮繩後,左瀠瀠的臉色頓時一變。


    是她替他刻的項鏈!他還留著它?為什麽?她的心不由得激動起來。


    幾乎是第一眼,左謙就確定了這是皇帝送給他的金絲楠木,就算女兒沒有把她偷拿楠木雕成墜子送給刑鷹的事告訴他,從雕工上他也能看出是自己女兒所雕刻的,隻是,他為什麽要他看這樣東西?


    刑鷹略微傾身,將墜子更靠近左謙,神情嚴肅,「左伯父可以看出這是皇上送你的楠木?或是從這雕工可以看出是哪一位師傅的作品嗎?」


    左瀠瀠暗吸一口氣,擔心的看著父親,就怕他會說出不該說的話。


    「這並不是皇上送我的,至於是誰的作品……」左謙意思意思的想了想,接著便佯裝困惑的搖頭,「我實在看不出來,真抱歉。」


    那麽這一趟是白跑了?刑鷹抿緊薄唇,難掩心中的失望,將項鏈放迴衣服內,點頭就要走時--


    「你為什麽要查那條項鏈?」左瀠瀠忍不住開口問。


    停下腳步,刑鷹迴頭看她,不答反問:「你又為什麽這麽好奇?」她臉色微微一變,「……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找一個讓我更感興趣的理由,我再給你答案。」他不置可否的說,但走了一步,突地又停下,「明天,李侍郎要請我們去參觀地宮,你也一起走,希望那時候你可以誠實一點。」


    左瀠瀠心一驚。


    見他出去,左謙連忙將門給關上,著急的問:「他發現什麽了嗎?」


    左瀠瀠心慌的搖頭。她也不知道,但也許就出在她那句不該問出口的話吧?她太沉不住氣了……


    【第九章】


    「刑兄,看看這個,這可是左謙耗時近半年的作品。」


    地宮裏,李恩朝俊美刑鷹指了指他身後的雕像,一雙好色的眼眸卻直在左瀠瀠臉上打轉,直到刑鷹抿緊薄唇,黑眸冷光乍現,才尷尬的收迴目光。


    左瀠瀠刻意將視線放在父親所刻的瑞獸上,它約莫十尺高,頭似鹿、身體像牛、腳為馬蹄,尾長曳地,前肢刻有雙翼,稱為辟邪,有鎮墓避邪之意。


    放眼望去,這裏絕對是一個氣派豪奢的陵墓,就像個地下皇宮,甚至還建有城牆,若非頭上頂著的不是熟悉的天空,真的會讓人產生錯覺。


    李恩帶著他們繼續往前走,更多的富麗堂皇、精致工藝品映入眾人眼簾,鞍馬俑、駱駝俑皆是細細離琢再上釉,光彩奪人,壁畫的篇幅則更是極盡奢華,豐富而細膩。


    在一些重要墓室內外,有更多的雕刻及壁畫,還有令人望之膽怯的石獸、宮宦俑、武士俑,隻是在這樣死寂的氛圍下,即便有更多閃閃動人的金銀珠寶、奇珍異品,左瀠瀠也不想逗留,更甭提這些價值昂貴的東西中有多少是贗品了。


    轉往另外一殿,她一眼就瞧見了父親,看他站在那麽高的地方費力的雕刻石像,左瀠瀠突然巧笑倩兮的挽住刑鷹的手臂。


    「刑鷹,那一位就是昨天瀠瀠隻來得及匆匆見上一麵的左謙師傅吧?」


    刑鷹感興趣的挑起濃眉。這還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甚至是第一次主動碰他,她想做什麽?


    見眼前人的黑眸無聲地傳遞著他的疑問,左瀠瀠隻是按下心中忐忑,笑道:「你也知道我在雕刻上有極大的天賦,不輸男人,所以我想好好請教請教他,你跟李侍郎繼續往前走吧,我隨後就跟上去。」


    聞言,他濃眉一蹙,連站在高處的作左謙聽見這話也瞠大了眼瞪著她。


    「瀠瀠姑娘也有這方麵的天賦?」李恩的眼睛倒是亮了,事實上,皇室派人來看過陵墓的進度,但對不是左謙親手雕刻的離飾都有微詞,總覺得不夠生動,他也明白這是主觀印象作祟,畢竟除了左謙之外,他強勢征召而來的木工能匠也全是一時之選,可麵對皇室的壓力,他也隻能答應再多找些名工匠來打造。


    反正這麽漂亮的女人已是別人的,他李恩好色歸好色,但牽涉到生意跟利益,女人的重要性就沒那麽大,如果她真的有所謂的天賦……


    「有天賦算什麽?而且,也許幾百年前我跟左師傅還是同一家人呢,我也姓左。」左瀠瀠刻意忽略刑鷹愈來愈陰鷙的視線,笑得更燦爛。


    「姑娘好大的口氣,左氏原本就非小家族,然而,不是姓左就會有雕刻的天賦?」左謙麵前壓下心中的怒火說。他昨天跟她說的話,她怎麽都沒聽進去?


    「瀠瀠,你是女人,口氣那麽大,的確不妥。」刑鷹倒是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滿,甚至強勢的摟住她的腰,想將她往前帶。「我們繼續往前走。」


    但她卻堅定的,拉下他不安份的手,「不要,至少讓我跟左師傅聊聊。」


    「好,本人也很想見識姑娘的功夫。」左謙臉色微變,從高處拾階而下。


    「那好,刑兄,我們就讓他們私下聊聊,走吧。」


    李恩也有他的考量。讓左謙測測這美人兒的功力也好,日前皇後崩亡,全國治喪,這裏雖然尚未完工,但皇室已派快馬過來,告知擇下月十五黃道吉日從長安起程,移靈至此,所以,完工日可是迫在眉睫,當然要愈多人手愈好。


    刑鷹給了左瀠瀠一個極為不悅的眼神,這才不得不跟著李恩等人離開。


    「你到底在幹什麽?」


    左謙待一行人走遠了,立即低聲喝斥女兒。


    「爹,」她的聲音也是壓低的,「娘在等你啊,而且,還有一件事--」她看了看四周,不安的在父親耳畔道。這事是昨日來不及跟爹提的。


    聽完,左謙臉色大變,「此事當真?」


    她點頭,「是真的,所以,你一定要走,但我跟你說的事不能說,還有,我會代替你完成這裏的工作。」


    「你說什麽?」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女兒,如果真如她所說,皇陵一旦完工,所有參與建造的每個人都會被迫一起陪葬,以求墓園裏的任何秘密或麵貌不會被公諸於世,那最後參與的她能逃命嗎?


    左瀠瀠當然明白父親的憂心,她邊說邊注意四周,小心翼翼的勸著,「我們時間不多,爹,你的眼疾再這麽拖下去,會瞎的。」


    他也知道,「可是--」


    「聽我說,刑鷹可以幫忙,我有這個把握。」


    「不行,如果你說的事成真,你也逃不了。」


    「刑鷹會想辦法帶我走的。」她深吸一口氣,眼眶仍紅了,「很諷刺的,他忘了我,卻在六年後仍想要我--」


    左謙氣氛的咬牙低吼,「他是個糟蹋你的惡徒啊!」


    「……或許是上輩子我欠他太多吧。」她哽咽搖頭,「但我現在不也在利用他了?所以,爹,請你照我的計劃行事吧,還有,太傅府那裏也都做好相關的安排了,但切記,別讓送你迴去的侍衛看到翔兒,我不希望有任何耳語傳到刑鷹那裏,會出事的。」說完,她再從袖扣拿出做完寫好的信函交給父親,「這封信的內容是有關翔兒的身世,我先交給爹,若我無法迴來,待他長大時,再讓他自己決定要不要認刑鷹那個爹吧,我把決定權交給他自己。」


    左謙淚眼模糊的接過手,看著外貌仍然年輕美麗的女兒,若她不說,誰看得出來她已經經曆人生的許多悲喜?


    他緊緊握住女兒的手,「好,我答應你,在你迴來前好好照顧翔兒跟自己的眼睛,可是你也要答應爹,一定會活著迴來見我,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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