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先是一陣迷茫，緊接著眼神之中充滿震撼與驚愕，沉默半晌, 才流著眼淚道：“他們的墳墓在哪裏？我想要去看一看他們。”
薑以冰冷的聲音迴答：“我沒有留下他們的屍體，那樣太過顯眼。”
青柳咬緊唇瓣，虛弱地點點頭：“我……我不怪你，你隻是為了我好。”
薑突然湊近了青柳，雙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強迫青柳抬起臉頰, 目光交錯。
他冷峻而出眾的麵孔上，殘留著尚未完全消解的兇殘殺意, 眼神卻平靜如水，語氣也十分輕柔，仿佛此人的兇殘狠辣隻針對外人，絕不會針對眼前的女人。
“你隻管相信我就好。我們出去之後就成親，屆時你便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過著貧苦的生活……我們會過得很好，很好。”
青柳怔怔地望著他，兩頰突然泛起醉酒般動人的酡紅，神色閃爍，唿吸急促，心跳加速，已情不自禁地蜷曲指尖，身子輕輕靠了過來。
“嗯。我信你。”
薑聽見懷中的青柳以柔軟如絲，甜蜜如糖的聲音輕輕道。
一種莫名的感覺貫穿了薑的全身，他突然感到自己異常強大，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能迎刃而解。隻要青柳站在他的身邊，相信他，支持他，他便無所畏懼，所向披靡。
成了。
薑漠然地想，手臂緊緊地摟抱住她，緩緩地出了口氣。
正在這時，外頭的門打開了，一個人朝屋子裏走來。
薑聽見對方的心跳聲與腳步聲，立刻意識到來人正是薑慈。
不能讓薑慈看見現在的場景。
薑輕輕推開青柳，耳語道：“我稍後再來見你。”
說罷，他輕盈地翻過窗戶，從土牆上越過去，在院子外繞了一圈，繞迴了屋子前。
薑慈正欲跨入屋內，薑就在這背影的肩膀上輕拍一記，叫薑慈本能地轉過頭來。
迴過頭的薑慈，鮮紅色的筋絡已經從額頭上延伸到了臉頰，那隻紅色的橫瞳眼睛似乎變得更大了，看起來異常惡心醜陋，令人作嘔以至於薑在意識到這點時，目光漸趨深邃。
“你怎麽來了？”薑問。
薑慈眉頭微皺，這樣簡單的動作，也引得筋絡突跳：“不知為什麽，我感覺很疲憊……我想看看你在做什麽，也許我能幫得上忙。”
薑平和地說：“你有什麽發現？”
薑慈皺了皺眉：“我好像做了個夢，夢見了青柳的過去，她的屍體被埋在一堆鮮紅色的花下麵，花開在山坡下。”
是那個鮮紅花兒的人形土壤。
薑立刻反應過來。
但為什麽薑慈會夢見這個？屍體在何處是一件格外重要的事情，若被摧毀了屍體，青柳隻怕也會喪命……莫非這紅色的眼球，其實跟青柳毫無關係，是地底妖魔故意操控了薑慈的記憶，引誘他去做？
這樣的舉措並不奇怪。若是地底妖魔同樣忌憚青柳，隻能以迂迴的方式處理它，那麽借助薑等人的力量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薑慈到底是《天魔焚心大法》的繼承者，自有特殊之處。
若真的摧毀了青柳的妖魔屍身，隻怕地底妖魔便會出現，悍然殺死他們三人！
猩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薑，仿佛在衡量他的價值。
薑不動聲色：“哦？我倒是見過一片花海……隻是那是淡紫色的花兒。”
薑慈皺著眉，表情並無異樣：“我方才也抽空去了一趟山坡，確實漫山遍野開著淡紫色的花，沒有一朵是鮮紅的。也許那個夢是虛假的？”
果然，幻覺之中，沒有鮮紅的花……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
他沒有再糾結所謂夢境的事情，隻是對薑慈道：“稍後我也許會和青柳有些密切接觸，這是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選擇，你不要在意……”
薑慈一怔：“親密接觸？你們還要做什麽？這真的有用麽？”
“你難道沒有發現，青柳的‘爹娘’和‘老李’已經消失了？我已將它們殺死。”薑取出懷中的核心給薑慈看，“這已證明了是有用的。”
薑慈沉默片刻，臉上寫滿了顯而易見的不情願，嫉妒的火焰和不安的忐忑同時讓他的臉色顯得比以往更難看，半晌，薑慈也咬緊牙關，勉強擠出一句：“……好吧。我會忍著的。”
薑輕輕撫摸著薑慈神色陰鬱的麵孔，指腹觸及他麵頰上突跳的筋絡，不著痕跡地往下按，眼球浮現出略顯不快的模樣，轉動的頻率都加快了許多。
他能接觸到……薑略微有了底氣。
能觸碰，能接觸，就證明可以殺死。
“唔。”薑慈略微低垂著眼睛，有些不適地發出了一點悶哼。
當薑的手指撫摸到他的嘴角時，薑慈忍不住張開雙唇，輕輕咬住了他的指尖，舌頭卷上來，舔舐著薑的指腹。
透明的津液粘絲順著他的唇角滑落，薑慈的口腔不自覺分泌大量唾液，喉嚨不停上下滾動，唿吸灼熱，啃咬指尖的牙齒力道逐漸加大。
薑猛地抽迴了自己的手。
薑慈如夢初醒，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才從恍惚中清醒，略有些不自在地拿手背抹過唇角：“我迴去了，有什麽事情隻管找我就是。”
薑慈轉身離開，薑默默站在原地，目光釘在薑慈的後背，望著他逐漸走遠。
剛才薑慈的表現，仿佛是對他的血肉垂涎欲滴，想要張口用力地咬下去，啃掉一塊肉，在口中盡情咀嚼。
……也許是他的錯覺吧。
薑垂下眼，來不及多想，下一個迴憶的節點已經到來不遠處有兩個村人走出了屋子，進入了老李家，是兩個曾經被薑無情斬殺過，負責把“難產”的薑慈放在“牛背”上擠壓膨脹腹部的人。
青柳適時地出現，有些焦急的模樣，看見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前一亮，焦慮神色大為減緩，挎住了薑的臂彎：“姐姐要臨盆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薑頷首，主動挽住青柳的手臂，跟她一道急匆匆地抵達了老李家。
一到老李家門口，薑慈隱忍的痛哼立刻傳來，他被兩個僵屍般死灰色的妖魔架著臂膀拖出來，強行壓在橫木上。
薑慈顯然已經學乖了，早已把什麽東西藏在衣擺下，肚腹剛剛貼上橫木，就一腳把那玩意從兩腿間踹出……
“哇哇”
從薑慈身下滾出的東西發出了嬰兒般的啼哭。
那並非是薑預料中的石頭，而是一團血肉模糊的玩意，四肢都是模糊的，隻有細微的凸起搖晃蠕動著，凹凸不平的血肉表麵浮現出可怕的筋絡，覆蓋著一層黃色的膜，看起來黏糊糊的，令人作嘔。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肉球的表麵，還生長著一顆血肉模糊的鮮紅色眼睛。
“哈啊……哈啊……！”與此同時，劇烈喘息著，仿佛真的生育了什麽的薑慈的腹部已經變得平坦。他抬起頭，額上的眼睛已經消失不見，隻有殘留的涔涔冷汗，以及因為劇痛而恍惚的表情。
薑慈趴在橫木上，頭一歪，人已昏死過去。
薑死死盯著被薑慈“生出來”的肉球，頭皮一炸，渾身寒毛豎起他意識到，地底妖魔終於忍耐不住與青柳無聲地抗衡，而是要親自上陣，來搞點什麽事情了！
為什麽現在地底妖魔不再忍耐了？
難道是因為薑已經把青柳的記憶改變得麵目全非，所以它終於可以一起摻和進來，肆意搗亂？
“孩子生出來了？姐姐呢？姐姐沒事吧？”
薑心情沉重，手腳冰冷。青柳卻與他的心情截然相反，又是欣喜，又是錯愕，本能地想要跨步上前，伸手抱住那血淋淋的肉球。
絕不能讓青柳觸碰那個玩意！
薑一把抓住青柳的手腕，麵對她困惑的神色，定了定神，緩緩道：“我來幫你抱著它吧，它渾身都是血和泥土，免得弄髒了你的裙子。你去看看青水怎麽樣了。”
“啊……好，我聽你的。”因為先前種種暗示，青柳沒有任何遲疑地順從了薑的要求。
她走到薑慈身邊，關切地低聲詢問，查看薑慈的狀況如何。
薑則一步步走近肉球，手掌按在了腰側「慈悲」的劍柄上，目光轉冷，帶著森寒的殺意落在肉球上。
第121章
薑正要拔出腰間長劍, 一劍斬殺肉球之時，方才把薑慈強行拖拽出來的兩人，立刻活了一般。
他們蠻橫地靠近薑, 伸手抓向薑的手臂和肩膀，口中發出沉悶而轟隆作響的聲音：“你要做什麽？不許動！”
這兩人的速度陡然間變得極快，閃電般出手, 指尖不知不覺已化作漆黑色的鉤爪，要在抓住薑的同時勾去他身上的血肉, 剜出一個個鮮血淋漓的窟窿。
“天哪，這是怎麽了……阿江小心！”
薑聽見青柳驚駭的唿喊之聲，他身上附加的強大力量突然消失不見, 正是因為青柳目睹了兩人變化的那一幕，從心中本能認為薑無法勝過他們, 因而收迴了對薑的增強。
不過無妨，青柳雖然收迴了對薑的增強，卻沒有把他變得羸弱。
它們的速度與力量已超越了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若是尋常的武林中人，遇見了這同時撲來的兩人，隻怕已是死無葬身之地。
但對於薑而言, 他們還太慢。
薑如飛燕般竄起，身子輕輕一轉，手中紫光一閃，長劍出鞘，「慈悲」劃過一道完滿的圓弧, 弧線切過逐漸異化的兩人的脖頸, 幾乎不分前後的一瞬間，撲來要抓住薑的兩人身子一頓, 腦袋從頸子上滾落下去。
“啊……”
青柳駭然的驚唿變成了震撼的呻|吟。
眼睜睜目睹了薑輕而易舉殺死兩人的那一刻，青柳心中對薑的信任陡然間變得堅不可摧，與此同時，暴漲的無形力量再次出現在薑的身上，比先前更澎湃浩大，猶如無垠的深海，或廣袤的穹空。
這一刻，青柳對薑的信任與依賴，都已經抵達了巔峰。
丟掉頭顱的兩人同時化作灰燼，隻留下了兩顆圓潤光滑如棗核的「核心」，薑不動聲色將它們收起，終於俯下身，抱起了血淋淋的肉球。
“姐姐沒事，孩子也順利生了下來，太好了薑，快給我看看姐姐生下的孩子。”青柳一邊說，一邊張開雙臂。
薑背對著青柳，在她轉到自己身前時，把手搭在了眨動轉動的猩紅色眼球上。
肉的觸感，滑溜溜的，帶著厚實的質地，在指腹下輕微跳動，鮮活而令人作嘔。
原本還在琢磨怎麽把這玩意從薑慈的身上弄下來，現在倒好，不必繼續琢磨了，它已自己脫離薑慈的身體，試圖摻和青柳的迴憶，因此也失去了最後一絲讓薑忌憚的遲疑。
一根根細小的肉突搖晃著纏繞薑修長的手指，但他的手掌還是毫不遲疑地往下掐按起來。
眼球因巨大的力量而凸起扭動，顫動掙紮的樣子仿佛一隻逐漸步入死亡的兔子。
噗呲。
薑用手指麵無表情地戳爛了眼球，黏糊糊的組織液噴湧而出，一部分濺在薑的臉頰邊，為他沉默的麵孔增添了血腥的殘酷色彩。
與此同時，青柳終於看見了肉球此刻的模樣。
“它……它怎麽了？”
青柳遲疑地問，薑熟練地露出一副唏噓而悲傷的表情：“它好像已經死了。”
青柳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怎麽會？”
“大約是天生羸弱的原因，已經斷氣了。”手上沾滿組織液的薑歎息著說，表情真誠到沒有一絲虛偽矯飾。
青柳看著薑的臉，信了他的說辭。
青柳的眼淚落了下來：“天啊，這可真是太可憐了……”
薑以冰冷的聲音迴答：“我沒有留下他們的屍體，那樣太過顯眼。”
青柳咬緊唇瓣，虛弱地點點頭：“我……我不怪你，你隻是為了我好。”
薑突然湊近了青柳，雙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強迫青柳抬起臉頰, 目光交錯。
他冷峻而出眾的麵孔上，殘留著尚未完全消解的兇殘殺意, 眼神卻平靜如水，語氣也十分輕柔，仿佛此人的兇殘狠辣隻針對外人，絕不會針對眼前的女人。
“你隻管相信我就好。我們出去之後就成親，屆時你便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過著貧苦的生活……我們會過得很好，很好。”
青柳怔怔地望著他，兩頰突然泛起醉酒般動人的酡紅，神色閃爍，唿吸急促，心跳加速，已情不自禁地蜷曲指尖，身子輕輕靠了過來。
“嗯。我信你。”
薑聽見懷中的青柳以柔軟如絲，甜蜜如糖的聲音輕輕道。
一種莫名的感覺貫穿了薑的全身，他突然感到自己異常強大，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能迎刃而解。隻要青柳站在他的身邊，相信他，支持他，他便無所畏懼，所向披靡。
成了。
薑漠然地想，手臂緊緊地摟抱住她，緩緩地出了口氣。
正在這時，外頭的門打開了，一個人朝屋子裏走來。
薑聽見對方的心跳聲與腳步聲，立刻意識到來人正是薑慈。
不能讓薑慈看見現在的場景。
薑輕輕推開青柳，耳語道：“我稍後再來見你。”
說罷，他輕盈地翻過窗戶，從土牆上越過去，在院子外繞了一圈，繞迴了屋子前。
薑慈正欲跨入屋內，薑就在這背影的肩膀上輕拍一記，叫薑慈本能地轉過頭來。
迴過頭的薑慈，鮮紅色的筋絡已經從額頭上延伸到了臉頰，那隻紅色的橫瞳眼睛似乎變得更大了，看起來異常惡心醜陋，令人作嘔以至於薑在意識到這點時，目光漸趨深邃。
“你怎麽來了？”薑問。
薑慈眉頭微皺，這樣簡單的動作，也引得筋絡突跳：“不知為什麽，我感覺很疲憊……我想看看你在做什麽，也許我能幫得上忙。”
薑平和地說：“你有什麽發現？”
薑慈皺了皺眉：“我好像做了個夢，夢見了青柳的過去，她的屍體被埋在一堆鮮紅色的花下麵，花開在山坡下。”
是那個鮮紅花兒的人形土壤。
薑立刻反應過來。
但為什麽薑慈會夢見這個？屍體在何處是一件格外重要的事情，若被摧毀了屍體，青柳隻怕也會喪命……莫非這紅色的眼球，其實跟青柳毫無關係，是地底妖魔故意操控了薑慈的記憶，引誘他去做？
這樣的舉措並不奇怪。若是地底妖魔同樣忌憚青柳，隻能以迂迴的方式處理它，那麽借助薑等人的力量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薑慈到底是《天魔焚心大法》的繼承者，自有特殊之處。
若真的摧毀了青柳的妖魔屍身，隻怕地底妖魔便會出現，悍然殺死他們三人！
猩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薑，仿佛在衡量他的價值。
薑不動聲色：“哦？我倒是見過一片花海……隻是那是淡紫色的花兒。”
薑慈皺著眉，表情並無異樣：“我方才也抽空去了一趟山坡，確實漫山遍野開著淡紫色的花，沒有一朵是鮮紅的。也許那個夢是虛假的？”
果然，幻覺之中，沒有鮮紅的花……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
他沒有再糾結所謂夢境的事情，隻是對薑慈道：“稍後我也許會和青柳有些密切接觸，這是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選擇，你不要在意……”
薑慈一怔：“親密接觸？你們還要做什麽？這真的有用麽？”
“你難道沒有發現，青柳的‘爹娘’和‘老李’已經消失了？我已將它們殺死。”薑取出懷中的核心給薑慈看，“這已證明了是有用的。”
薑慈沉默片刻，臉上寫滿了顯而易見的不情願，嫉妒的火焰和不安的忐忑同時讓他的臉色顯得比以往更難看，半晌，薑慈也咬緊牙關，勉強擠出一句：“……好吧。我會忍著的。”
薑輕輕撫摸著薑慈神色陰鬱的麵孔，指腹觸及他麵頰上突跳的筋絡，不著痕跡地往下按，眼球浮現出略顯不快的模樣，轉動的頻率都加快了許多。
他能接觸到……薑略微有了底氣。
能觸碰，能接觸，就證明可以殺死。
“唔。”薑慈略微低垂著眼睛，有些不適地發出了一點悶哼。
當薑的手指撫摸到他的嘴角時，薑慈忍不住張開雙唇，輕輕咬住了他的指尖，舌頭卷上來，舔舐著薑的指腹。
透明的津液粘絲順著他的唇角滑落，薑慈的口腔不自覺分泌大量唾液，喉嚨不停上下滾動，唿吸灼熱，啃咬指尖的牙齒力道逐漸加大。
薑猛地抽迴了自己的手。
薑慈如夢初醒，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才從恍惚中清醒，略有些不自在地拿手背抹過唇角：“我迴去了，有什麽事情隻管找我就是。”
薑慈轉身離開，薑默默站在原地，目光釘在薑慈的後背，望著他逐漸走遠。
剛才薑慈的表現，仿佛是對他的血肉垂涎欲滴，想要張口用力地咬下去，啃掉一塊肉，在口中盡情咀嚼。
……也許是他的錯覺吧。
薑垂下眼，來不及多想，下一個迴憶的節點已經到來不遠處有兩個村人走出了屋子，進入了老李家，是兩個曾經被薑無情斬殺過，負責把“難產”的薑慈放在“牛背”上擠壓膨脹腹部的人。
青柳適時地出現，有些焦急的模樣，看見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前一亮，焦慮神色大為減緩，挎住了薑的臂彎：“姐姐要臨盆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薑頷首，主動挽住青柳的手臂，跟她一道急匆匆地抵達了老李家。
一到老李家門口，薑慈隱忍的痛哼立刻傳來，他被兩個僵屍般死灰色的妖魔架著臂膀拖出來，強行壓在橫木上。
薑慈顯然已經學乖了，早已把什麽東西藏在衣擺下，肚腹剛剛貼上橫木，就一腳把那玩意從兩腿間踹出……
“哇哇”
從薑慈身下滾出的東西發出了嬰兒般的啼哭。
那並非是薑預料中的石頭，而是一團血肉模糊的玩意，四肢都是模糊的，隻有細微的凸起搖晃蠕動著，凹凸不平的血肉表麵浮現出可怕的筋絡，覆蓋著一層黃色的膜，看起來黏糊糊的，令人作嘔。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肉球的表麵，還生長著一顆血肉模糊的鮮紅色眼睛。
“哈啊……哈啊……！”與此同時，劇烈喘息著，仿佛真的生育了什麽的薑慈的腹部已經變得平坦。他抬起頭，額上的眼睛已經消失不見，隻有殘留的涔涔冷汗，以及因為劇痛而恍惚的表情。
薑慈趴在橫木上，頭一歪，人已昏死過去。
薑死死盯著被薑慈“生出來”的肉球，頭皮一炸，渾身寒毛豎起他意識到，地底妖魔終於忍耐不住與青柳無聲地抗衡，而是要親自上陣，來搞點什麽事情了！
為什麽現在地底妖魔不再忍耐了？
難道是因為薑已經把青柳的記憶改變得麵目全非，所以它終於可以一起摻和進來，肆意搗亂？
“孩子生出來了？姐姐呢？姐姐沒事吧？”
薑心情沉重，手腳冰冷。青柳卻與他的心情截然相反，又是欣喜，又是錯愕，本能地想要跨步上前，伸手抱住那血淋淋的肉球。
絕不能讓青柳觸碰那個玩意！
薑一把抓住青柳的手腕，麵對她困惑的神色，定了定神，緩緩道：“我來幫你抱著它吧，它渾身都是血和泥土，免得弄髒了你的裙子。你去看看青水怎麽樣了。”
“啊……好，我聽你的。”因為先前種種暗示，青柳沒有任何遲疑地順從了薑的要求。
她走到薑慈身邊，關切地低聲詢問，查看薑慈的狀況如何。
薑則一步步走近肉球，手掌按在了腰側「慈悲」的劍柄上，目光轉冷，帶著森寒的殺意落在肉球上。
第121章
薑正要拔出腰間長劍, 一劍斬殺肉球之時，方才把薑慈強行拖拽出來的兩人，立刻活了一般。
他們蠻橫地靠近薑, 伸手抓向薑的手臂和肩膀，口中發出沉悶而轟隆作響的聲音：“你要做什麽？不許動！”
這兩人的速度陡然間變得極快，閃電般出手, 指尖不知不覺已化作漆黑色的鉤爪，要在抓住薑的同時勾去他身上的血肉, 剜出一個個鮮血淋漓的窟窿。
“天哪，這是怎麽了……阿江小心！”
薑聽見青柳驚駭的唿喊之聲，他身上附加的強大力量突然消失不見, 正是因為青柳目睹了兩人變化的那一幕，從心中本能認為薑無法勝過他們, 因而收迴了對薑的增強。
不過無妨，青柳雖然收迴了對薑的增強，卻沒有把他變得羸弱。
它們的速度與力量已超越了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若是尋常的武林中人，遇見了這同時撲來的兩人，隻怕已是死無葬身之地。
但對於薑而言, 他們還太慢。
薑如飛燕般竄起，身子輕輕一轉，手中紫光一閃，長劍出鞘，「慈悲」劃過一道完滿的圓弧, 弧線切過逐漸異化的兩人的脖頸, 幾乎不分前後的一瞬間，撲來要抓住薑的兩人身子一頓, 腦袋從頸子上滾落下去。
“啊……”
青柳駭然的驚唿變成了震撼的呻|吟。
眼睜睜目睹了薑輕而易舉殺死兩人的那一刻，青柳心中對薑的信任陡然間變得堅不可摧，與此同時，暴漲的無形力量再次出現在薑的身上，比先前更澎湃浩大，猶如無垠的深海，或廣袤的穹空。
這一刻，青柳對薑的信任與依賴，都已經抵達了巔峰。
丟掉頭顱的兩人同時化作灰燼，隻留下了兩顆圓潤光滑如棗核的「核心」，薑不動聲色將它們收起，終於俯下身，抱起了血淋淋的肉球。
“姐姐沒事，孩子也順利生了下來，太好了薑，快給我看看姐姐生下的孩子。”青柳一邊說，一邊張開雙臂。
薑背對著青柳，在她轉到自己身前時，把手搭在了眨動轉動的猩紅色眼球上。
肉的觸感，滑溜溜的，帶著厚實的質地，在指腹下輕微跳動，鮮活而令人作嘔。
原本還在琢磨怎麽把這玩意從薑慈的身上弄下來，現在倒好，不必繼續琢磨了，它已自己脫離薑慈的身體，試圖摻和青柳的迴憶，因此也失去了最後一絲讓薑忌憚的遲疑。
一根根細小的肉突搖晃著纏繞薑修長的手指，但他的手掌還是毫不遲疑地往下掐按起來。
眼球因巨大的力量而凸起扭動，顫動掙紮的樣子仿佛一隻逐漸步入死亡的兔子。
噗呲。
薑用手指麵無表情地戳爛了眼球，黏糊糊的組織液噴湧而出，一部分濺在薑的臉頰邊，為他沉默的麵孔增添了血腥的殘酷色彩。
與此同時，青柳終於看見了肉球此刻的模樣。
“它……它怎麽了？”
青柳遲疑地問，薑熟練地露出一副唏噓而悲傷的表情：“它好像已經死了。”
青柳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怎麽會？”
“大約是天生羸弱的原因，已經斷氣了。”手上沾滿組織液的薑歎息著說，表情真誠到沒有一絲虛偽矯飾。
青柳看著薑的臉，信了他的說辭。
青柳的眼淚落了下來：“天啊，這可真是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