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武林人士要過去……


    眼看李不屈要老死,又沒什麽人接班,他們過去了,大約是為了‘武林盟主’之位……


    李不屈把消息藏得好嚴實,聖教居然現在還沒發現,不愧是曾經力壓江湖的狠人,做事這樣謹慎……


    隻是李不屈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燕渡的嘴巴這麽鬆,直接告訴了教主這樣的大事……


    薑轉念一想,現在的教主自顧不暇,沒空找李不屈的麻煩,頂多叫底下人騷擾一下李家莊,看來就算燕渡說了,對聖教也沒什麽大用……


    沒事了!喂馬吧。


    第7章


    問了幾句,薑慈興致逐漸降低,見燕渡喝了肉湯還不走,便直截了當地問:“燕大俠難不成今晚還要睡在這裏?”


    “平日裏我都是就地躺下,但若呂兄弟盛情相邀……”燕渡嘿嘿一笑。


    薑慈無情打斷:“恐怕不行,我的馬車位置不多,人也隻夠睡下兩個,燕大俠還是走吧。”


    燕渡厚著臉皮:“我可以睡在馬車頂,放心吧呂兄弟,我這個人睡覺很老實,不翻身,不磨牙,不打唿嚕!都是男人,沒什麽的!”


    薑慈忍了忍,給自己潑髒水:“……可我這個人,偏偏喜歡翻身磨牙打唿嚕。”


    燕渡哈哈大笑:“無妨無妨,我睡得沉,呂兄弟盡管來!”


    薑慈有點火了,他手指微微顫動,雙眼微眯,就要好好跟眼前這人身體力行地“講道理”,便見薑突然走來,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少爺,可以歇下了。”


    薑慈一愣,不知道薑搞什麽鬼,皺眉道:“我跟燕大俠說話,有你插話的資格麽?”


    “哎喲,呂兄弟也太嚴格,家奴也是人,每日打罵嗬斥,有違仁義之道啊。”燕渡和稀泥,勸了勸薑慈。在他的視野中,一來就看見薑慈要薑跪到天亮,對身邊唯一的下人這樣壞,薑若是哪天背叛了薑慈,也怪不得他!


    “少爺,您不是說……叫我吃完飯了就隨您進去歇息麽?我犯了錯……日後不會再那麽過頭了。”


    薑神色巍然不動,甚至伸手抓住了薑慈的衣袖,見如此悖逆之舉,薑慈勃然大怒,猛地一甩袖口,掙脫開來。


    因動作激烈,手腕上數日來一直捆綁的繩索勒痕一晃而過,鮮紅色與青紫色交織,不但如此,旁邊還有些掙紮而出的印子,在淺麥色的光滑皮膚上,顯出一種微妙的色氣。


    燕渡武功高強,眼明耳聰,話語聽得清晰,痕跡也看得清晰,手一抖,空碗差點兒摔下去。


    這這這、他是不是看到什麽不能看的東西了?!


    薑慈態度惡劣,薑百依百順,這一點燕渡看得真,絕沒有錯誤的,想必並非是薑劫持了薑慈,而是兩人本就有那樣的關係。


    也許薑慈生氣懲罰薑,是因為晚上被弄得太狠。


    燕渡並不歧視兩個男人之間發生關係,但若其中一個男人喜歡每天晚上被別人捆起來,他恐怕就要敬而遠之了。


    仿佛被鞭子抽了一下,燕渡整個人倏然跳起,一手本能攏住敞開的衣襟,蹭地躍進黑暗的山林之中,笑聲遠遠傳來:“我不打攪你們兩位了,呂兄弟,江湖路遠,有緣再見!”


    薑慈愣了一下。


    雖然不清楚為什麽燕渡突然放棄了死纏爛打,非要跟他們一起睡覺的打算,但這是一件大好事,薑慈的怒火也漸漸熄滅。


    他突然看向燕渡離開後就不再貼近自己,主動移到馬匹身邊的薑。


    ……難道是因為這根木頭?


    薑慈稍微有點驚訝,他對於隻需要睡覺的人沒有過多的了解想法,突然發現薑其實很聰明,也很能解決麻煩,還稍微吃了一驚。


    仔細想想,薑確實第一次看見“薑慈”,就意識到對方不是自己


    薑如芒背刺,臉上卻一點表情也沒有。


    果不其然,燕渡已經走了……


    他那樣的人,不會將別人的秘密說出去,也不會主動觸碰別人的喜好……


    教主生氣了,受罰的是自己,但隻要將教主的注意力轉移,或是解決怒火的源頭,便能被安撫下來……


    薑低著頭,仔細照顧著駑馬,為它梳理毛發,清潔口邊細碎的草料渣,被馬又長又熱的舌頭舔了好幾下,馬偏頭蹭著他,薑平靜地撫摸它,粗糙的掌心抹過光滑無比的毛發。


    夜幕低垂,黑暗中,隻有火焰發射出光亮。


    篝火輕微的劈啪作響,薑慈定神看薑,他脊背挺拔,肩膀寬闊,便於行動的短打樸素低調,係出緊實的腰。


    薑慈的心跳忽而劇烈起來,但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發熱的身體漸漸變冷。


    長歎一聲,薑慈在薑的侍候下簡單地清潔了自己,躺進馬車中,調息休憩燕渡的到來是一個令人不快的意外,為了叫他不生出多餘的疑惑,最好在原地待一晚,不要趕路。


    ……


    黑暗已經過去。


    當太陽再次高懸於空中,薑豎起耳朵,聆聽周圍細碎的動靜。


    確定了燕渡已經走得很遠,他才甩動韁繩,驅趕著馬兒,叫他朝路上前進。


    薑慈已經睡下,“薑慈”卻已醒來。


    他醒來時,薑正停下馬車,為他手上的傷口重新敷藥。


    “薑慈”有些愣怔,薑低垂睫毛,仔細而耐心地為他敷藥,手掌溫熱粗礪,動作卻那麽輕柔,好像生怕會弄疼了他。


    “薑慈”仍然記得他被扼住脖頸時的感覺。


    他知道哪怕不是自己主動,占據了旁人的身體,總歸也是不好的。


    因此,薑為了救身體的原主人而想殺了他,雖然他覺得憤怒委屈,卻也可以體諒理解。


    可薑同樣救了他。


    縱使知道他並非原來的身體主人,也沒有殘忍地對待他,反而處處體貼備至。


    “薑慈”可以忍受別人對他的不好,卻很難忍受別人對他的好!


    終於,他忍不住開口了。


    “我想跟你們合作,一起解決現在的事情,隻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可以心甘情願地赴死。”


    薑為“薑慈”仔細包紮好,才抬起臉,等他繼續說下去。


    “薑慈”長歎一聲,麵露憂愁之色:“其實我也不想占據旁人的身體,隻是這件事,完全不是我能預測的。我早已死了,卻有一件事沒有辦完,隻要你們同意合作,替我完成這件事,無論你們要用什麽辦法對付我,我都絕不反抗!隻是這身體的原主人,我既不能跟他麵對麵的交流,也無法叫他不再討厭我,隻能靠你了。”


    薑緩慢地眨眼:“一件事?”


    “薑慈”點頭,臉上突然陰雲密布:“我生前是一個村子的農女,母親去世之後,我與一個女孩很是要好。但村子裏突然多了一條規矩,每年都要村裏人上繳財物糧食,獻出一個最美的女孩,以供‘河龍王’歡心。”


    薑問:“你是因為供奉河龍王而死?你莫非就是那個……被選中的女孩?”


    “薑慈”搖頭:“我沒有被選中。被選中的是我的朋友!為了幫助她逃跑,我墜入了一條河流,死在那裏。我不知道我的朋友現在怎麽樣了,她有沒有逃出去,有沒有活下來?我隻想知道這一件事,我隻希望她能好好地活著!若是你們能找到她,幫助她,安頓好她,再給她一些傍身的錢財,我便心滿意足了。”


    薑望著“薑慈”,直截了當地問出了極為冷酷的話。


    “若你的朋友……已經死了呢?”


    “薑慈”緘默良久,一字一頓道:“如果我的朋友死了,我就要叫殺她的人,全部償命!”


    薑點頭,這樣的活兒才是他擅長的:“我會將你的話……原原本本告訴少爺的。”


    “薑慈”鬆了口氣:“多謝!”他猶豫片刻,小聲問:“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孤魂野鬼生前果然是女人……但如果跟他說自己的名字,教主大概會生氣……隻要不跟教主說就好,大不了受罰……


    薑的腦子裏轉著各種念頭,頓了頓:“我叫……薑。”


    “薑慈”也望著他,抿起唇角:“你可以叫我張如菲。”


    第8章


    黑暗籠罩了大地,薑慈從黑沉的夢中蘇醒。


    薑正坐在他身邊,慢吞吞地剝下薑慈左手處包紮的布帶,更換新藥。


    藥膏散發出清冽而辛辣的氣味,敷在傷口上時微微發燙,薑慈垂眸瞟了一眼,手背上的傷口已經愈合,再過一天,大概就不需要繼續用藥。


    他懶懶地靠在柔軟的墊子上,伸直了手臂,享受薑的侍候。


    等薑為換好了衣服,再吃了飯,薑慈才慢吞吞問:“如何?最近有什麽發現嗎。”


    他問的自然是有關“武林神話”齊天驕的消息,沒想到薑卻說:“我已得知附身在少爺身上的人,是一個年紀不大的農女,名叫張如菲……據她所說,她曾經的身體已經死去,想要跟我們合作……若我們滿足她的心願,她便心甘情願、絕不抵抗地順從我們的一切安排,哪怕是殺死她。”


    薑慈眉頭微皺,嗬斥道:“我問得不是孤魂野鬼!你問這些有什麽用?難不成你以為她抗拒至極,我就殺不掉她?!”


    薑眼睛也不眨一下,早已習慣了薑慈的喜怒無常:“不說服她,來日少爺找到齊天驕,張如菲若在她麵前丟了臉,做出了損害少爺的事情……齊天驕一怒之下,不再理睬少爺,豈非壞了少爺的大事……”


    “我看她敢!?區區農女,如草芥一般的人,還能遏製我的行動?”薑慈冷笑一聲,語氣中夾雜嘲諷之意,聲調卻落了下來。


    薑早已了解薑慈透徹,心知肚明,這是薑慈心中生出了猶豫的意思,便加了把勁,淡淡道:“少爺假意答應她,穩住張如菲……到合適時機再翻臉,萬事無憂。”


    薑慈緊蹙的眉心舒展開來,斜睨薑慈一眼,沒好氣道:“你當我是什麽下三流不要臉的貨色嗎?答應旁人的事情,若我做不到,便絕不會答應!……罷了,你這樣的木頭人,懂什麽廉恥?那農女想要什麽?”


    薑一五一十地說出了張如菲的心願。


    薑慈聽得一時嗤笑,一時沉吟,良久,才緩緩道:“什麽所謂的送龍王,胡吹大氣,可笑至極,也就騙一騙山野村人了!至於這個心願,答應她也未嚐不可。沒想到那孤魂野鬼還很有骨氣,不但有骨氣,更有尊嚴。這樣的人,我幫一幫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薑看薑慈答應,便繼續說正事:“少爺,我們已經到了昊明城中不周山的山腳下……不適合再夜晚行進了。”


    不周山上有一條很長的瀑布,遍山染綠,格外秀雅美麗,風景怡人,若非有虎豹熊羆經常出沒,恐怕早已被人占據,這樣的地方,實在很適合武林高手隱居。


    怕惹怒齊天驕,也怕被驚擾了她,薑慈不敢派教眾到山上搜尋,他們對這座山一無所知。


    薑慈隻覺得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心裏充滿了疲憊,思前想後,又隻能點頭同意:“好吧,就照你說得來,我們先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再上山。需要準備的東西,你都準備得怎麽樣了?”


    “已盡數備好……”薑垂首道。


    薑慈對薑的辦事水平頗為信任,點了點頭,整個人已蜷曲在柔軟而舒適的墊子上,閉上了眼睛。


    薑拿著一條薄毯子,輕輕蓋在薑慈的身上。


    他也側躺下來,睡在了薑慈的下方。


    ……


    深夜,薑慈突然醒來。


    並非是因為他感受到了敵意,而是因為他實在睡不著。


    到底能不能找到齊天驕?


    若是沒有找到,自己後半生要怎麽過,難道會像他發瘋而死的父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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